待所有人都看向他的时候,他才慢悠悠地笑道:“疑犯失踪了,自然是要通缉她咯,一定要全城通缉,人尽皆知最好。”
众人恍然,对啊
紫苏可是涉嫌杀害的马婆婆的凶手,而马婆婆可是马长老的妹妹。若是马长老看到通缉令不知会如何呢
若是紫苏真的是凶手,怕也是换乱不已了吧,她若是逃出靳家又会去哪里呢
楼曦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懒散痞气的男子,修长的食指不自觉的在腿上轻轻的敲了几下。
靳衍痕
☆、第一百三十章 大舅子好坏
刑部的动作不慢,下午才确定凶手是紫苏,次日傍晚,京都各处就张贴了紫苏的通缉令,还附带了画像。 虽然通缉令上并未写清楚是哪个案子,但点出了凶案时间和地点,知qíng人一看,就知道说的是马婆婆被杀一案。
这通缉令张贴的十分密集,不仅四个城门和闹市张贴上了,各个酒楼客栈也都分到了一张,泰和楼自然也没有落下。
接下来,就是等着看各方反应了。
靳衍痕不知道身为凶手的紫苏此刻是否紧张忐忑,反正他是很紧张就对了。因为晚饭过后,明忽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房里,说他家公子有请。
靳衍痕动了动胳膊,牵动背后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跟着明走出房门,他忍不住问道:“明,你家公子武功如何”
明头也没回,低沉的声音带着可疑的笑意,回道:“揍你绰绰有余。”
“”
傅府给楼曦安排的,是一处极适合赏雪的院子。两层的小楼并不算高,但因为周围都没有小院,站在二楼视线还算开阔,能将府内大半的美景尽收眼底。可惜现在天已经黑透了,什么也看不到。
靳衍痕一进门,就看到楼曦居然在回廊上等他,而且还是坐在回廊之上。他身上的锦袍早已经换下来了,穿着一身墨青色的袍子,依旧不失贵气。
看到靳衍痕进来,楼曦对他笑了笑,拍拍身边的位置,说道:“坐。”
好在靳衍痕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自然的在回廊上坐了下来。面对大舅子,靳衍痕心qíng忐忑的同时,还有一种诡异的兴奋,接下来大舅子是不是就要教训他一顿了,让他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ròu。或者用银票砸他,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对了,辰儿上次给他的荷包,他还没数里面有多少银票呢,看厚度估计有几千两吧,那楼曦出手会不会砸个几万两到时他要怎么拒绝才显得威武霸气些呢话又说回来,他值几万两吗
就在靳衍痕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狂奔千里的时候,楼曦那悦耳的嗓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喝茶还是喝酒”
靳衍痕回过神来,想了想,说道:“喝茶吧,喝酒我怕一会你不冷静。”
他现在还浑身是伤呢,万一待会一言不合再加上酒劲上头,他会被揍死吧。
楼曦微微挑了挑眉,点了点头,说道:“嗯,喝酒吧。”
“”
酒很快就呈上来了,白瓷酒壶上绘了两枝红梅,非常清雅。酒倒出来,在白瓷杯的反衬下,透着微红的色泽,闻起来酒香醇厚,很是诱人。
靳衍痕想着反正待会都逃不掉一顿揍,还不如痛快喝一场。于是在楼曦递给酒杯的时候,慡快地接过,大口喝了起来。
这酒很特别,入口时清淡无味,咽下去之后,却辛辣无比,比烧刀子还过瘾。整个胃都像要烧起来似的,待这股灼热过后,便感觉到口中似有梅花的香味,久久不散。
好特别的酒,靳衍痕忍不住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楼曦看着他灌下第二杯之后,眼眸中流光一闪而过,轻抿了一口杯中之酒,笑道:“两年前我也在冬日的时候,跑来燎越看过雪景。可惜当时要赶回家过年,没到京都,也没赶上雪最大的时候。不过我那时是偷偷摸摸小心谨慎着进出燎越的,可没阿辰闹出的动静大。”
靳衍痕斟第三杯酒的手一顿,敢qíng楼家的兄妹,就没一个消停的
楼曦的声音很特别,明明音质没有不同,但却能在他想要让你觉得温柔的时候温润如玉,想要让你觉得惊惧的时候清冽如冰,而此刻,他的声音里竟透着几分调笑。热门
靳衍痕抬眼看去,只见楼曦一手执酒杯,盘腿坐于木阶之上,垂眸品酒,整个人透着风雅的贵气。和靳衍痕一身素衣长袍,一手拿酒壶,一手执酒杯,懒散地靠在柱子上的模样相比,两人根本不像是应该同处一室的人。
靳衍痕相信,若不是因为楼辰,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和楼曦这样贵气天成的人坐在一起喝酒。
喝了几杯酒,靳衍痕忽然发现刚刚坐下时的紧张和兴奋,奇异的消散了不少。
楼曦侧过头看他,倒像是和朋友聊天般随意地笑道:“这次是阿辰第一次独自一人离家,想不到她会跑这么远,给我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吧,之后又怎么会来京都”
靳衍痕觉得楼曦今晚很奇怪,看他的眼神和前两日有些不同了,少了敌意和意味深长,变得温和了不少。靳衍痕心中的警惕可是一分不减,飞快思索片刻,避重就轻地答道:“我那时正在捉拿疑犯,那不长眼的犯人竟抓了辰儿做人质。结果不用我说你也猜到了,犯人不但没能顺利逃脱,还被抓了个正着。因为辰儿的医术好,我朋友方如辉就请她在镇上的医馆挂诊几日,辰儿心善,答应了。村民救了一名重伤的男子来医馆救治,这男子是晓剑山庄的少庄主,手里拿着一把止戈剑。被陵水盟的人一路追杀到洛水镇,后来陵水盟的人还是把剑抢走了,我和辰儿在去追查的时候,正好和他们遇上了,剑没夺回来,我还不小心中毒了。辰儿为了帮我找解药,我们就一起去了杏林阁,之后又经历了些事qíng,我发现了自己的身世,我想到京都找出当年追杀父母凶手,辰儿就陪我来了。”
楼辰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楼曦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这么问,只不过是想听听靳衍痕怎么说。见他只说自己“不小心”,没有拿中毒是因为救阿辰这件事来博取他的好感,还将阿辰来京都的原因都归咎在自己身上,楼曦心里很满意。但是听他语句中处处透着阿辰对他很好的意思,楼曦又不舒服了。
这般纠结的心qíng之下,楼曦差点控制不住说出泛酸的话来,“阿辰xing子比较冷,不怎么喜欢说话,她在京都的时候,几乎没什么朋友。第一次与人经历了这么多事,难怪她对你另眼相看。你xing格豪慡,待人真诚,查案的本事也不错。阿辰既然喜欢你,你肯定是优秀的,但是”
靳衍痕抓着酒杯的手一紧,果然有但是
靳衍痕屏住呼吸听下去,就听到那温润的嗓音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并不适合阿辰。”
这说法倒是客气,比他预想中的温和太多了,靳衍痕也不急着反驳,问道:“为什么我哪里不适合”
低头又轻抿了一口酒,楼曦脸色的表qíng,忽然沉重了许多,“你和阿辰相处也有好几个月了,应该发现她记忆力特别好了吧。”
靳衍痕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楼曦要说他和辰儿家世背景,成长环境都不同,门不当户不对什么的呢,万万没想到,楼曦会扯到记忆力上。
靳衍痕看不透他的意思,只能顺着回道:“我知道,她确实很厉害。”
“不,你不知道。”楼曦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阿辰和别人是不同的。她不是简单的记xing好,也并非一句过目不忘就能概括的。你听过一个词吗”
靳衍痕盯着楼曦,呼吸一滞,他觉得楼曦接下来要说的话,能让更深刻的了解辰儿。
楼曦语气沉重地说出四个字,“生而记事。”
“”
什么
靳衍痕有些懵,这么叫做生而记事
楼曦不再看他,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她记得所有的事,就算是婴孩时候的记忆,她都不会忘记。她的记忆是永不会褪色的,就算想忘记,也忘不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幸福、快乐的事,她记得;那些悲伤、痛苦的事,她也永远忘不了。”
回廊上的风呼呼地chuī着,卷起台阶上点点雪花,沉沉浮浮,耳朵里听着楼曦用那清冽的声音平静地说着话,靳衍痕却觉得脑子里嗡嗡地响。想起楼辰那张总是面无表qíng的脸,心也如同雪花般沉浮不定,良久,他好似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就是她xing格清冷,不喜言语,仿佛超然物外的原因”
“阿辰小时候,姑姑从外面抱回来一只流làng猫,阿辰很喜欢,总是想和它玩。那只流làng猫也喜欢让阿辰抱着它,小猫长得很快,阿辰又一直进行jīng心喂养,不过才半年,它就长得又肥又大,还不到五岁的阿辰抱它走一会就气喘吁吁。有一天猫跑到相府门口去玩,天黑了阿辰想要抱它回府,小猫贪玩不肯,不停地挣扎。阿辰年纪小,抱不住,小猫就从她怀里跳下来了。没想到这么巧,当时正好有一辆马车跑过,小猫就在阿辰面前被碾死了。从那以后,她几乎天天做噩梦,母亲用了各种方法也没有办法治好,那些年,她只要一看到猫,脸色立刻就会变得苍白。”
“阿辰七岁那年,北齐郡王来穹岳朝拜,带了小女儿一块来。那小姑娘比阿辰大两岁,笑起来很甜,xing格也很大方。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双巧手,能把棕榈叶、麦秸杆编成好多可爱的小动物,什么小蚂蚱,小蝴蝶,小兔子什么的。阿辰觉得有趣,就和她学,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朋友。那小姑娘回去前和阿辰约定,每年北齐进贡的使者来穹岳的时候,就给阿辰带一只她新学会编的小动物来,送给阿辰。头两年的时候,确实每年都有使者送来小礼物,但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而阿辰每年,都会在北齐使者进京的那日,在驿馆等着,一等就是一天。直到三年前,小郡主嫁给了北齐肃亲王,阿辰让人带去了礼物,那小郡主才想起来,自己儿时在穹岳还jiāo过一个朋友。”
“阿辰八岁的时候”
楼曦也不管靳衍痕有没有在听,自顾自地说着话。
靳衍痕静静地听着,这就是她小时候发生的事吗酒一口一口地往下灌,只是喝到后面,那原本还能烧灼整个胸腔的热度,也抵不过心口的冰凉和疼痛。记得原来竟也是这么痛苦的事。
“任何她看过的东西,经历过的事,就好像是一幅画,深深地刻在脑子里,永不消减。过目不忘,多么惊人的能力,若是可以选择,我希望她没有这样的能力。最好只是和普通的女孩子一样,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哭一哭就能忘记,睡一觉起来,就又是全新的一天。可惜因为不会遗忘,不能遗忘,那些别人能用时间来平复的伤口,淡化的伤害,她却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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