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茶,眼睛滴溜溜转着,难道现在这厅堂里还有人在监视他们吗?
杜子彬开始怀疑她了?
她全身的寒毛不禁都竖了起来。
掌柜的亲自送上酒菜,站在桌边又陪着聊了几句。
这时堂中忽然吆喝起来,跟着厅堂里一阵欢呼鼓噪,一蓝衫男子执着扇子走到了正中间,他向众人行个礼。
“各位大爷大人大官大妹大奶奶们……”
一下子众人都笑了。
秦论推推脸皱成一团的云映绿,“要说书了,你瞧……”
云映绿兴趣泛泛地抬起头。
那蓝衫男子扇面一挥,朗朗道:“今儿个给各位爷们姑奶奶信说一段咱魏朝最最最……”
众人齐呼:“最什么啊?”
“最大的一桩奇闻。”
秦论的眼一细,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云映绿好奇心也起来了,专注地竖起耳朵。
“什么奇闻?”众人惊呼。
“皇子与贫儿。”蓝衫人微微一笑,兴致高昂地侃侃说道:“话说这皇宫之中有一位皇子,这皇城外头有一个贫儿。据说这位贫儿与皇子居然长得一模一样,两人机缘巧合,成了
好朋友。有一天,皇子带贫儿走进皇宫,贫儿一下子被皇宫的金碧辉煌所吸引,不禁起了歹念。他利用皇子对他的信任,毒死了皇子,自己扮成了皇子住在宫中,现在已登上了皇
位……”
“ 啊!”四座皆惊,一个个面露惧色。
这世上有这等巧事吗?
“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有人跳起来问道。
蓝衫人合起扇子,煞有其事地眨了眨眼,“世上之事,假亦真来,真亦假,又有几人能说清呢?”
“说不清那就跟我们回去慢慢说吧!”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众人的惊呼声中,先前消失的几个彪形大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桌子一掀,腾地就跳到了说书人的面前。
“你们要gān什么?”说书人瞪大了眼。
“你的书说的jīng彩,我们请你回到刑部衙门继续说去!”一个彪形大汉冷冷笑着,像夹只小jī似的,一抬手,反搏住蓝衫人两只手臂,就往外走。
“我……刚刚那是胡编乱造,不是诬蔑当今圣上。”蓝衫人也聪明,一下意识到事态严重起来。
可惜已经没人给他申辩的权利了。
杜子彬站在街头,一辆囚车驶了过来,蓝衫人被塞了进去,一行人迅速离开。
一厅堂的人除了秦论一脸镇定自若,其他个个一副震惊茫然的样。
云映绿放下筷子,这旺盛斋的菜是很慡口,可她就是咽部下去啊!她真是不懂,怎么东阳城像被白色恐怖笼罩着?饭馆里有暗探,说书人讲的那不过是个《格林童话》里的一个故
事,又触犯了哪条法规?
“饱了吗?”秦论问道。
云映绿点点头。
秦论招来小二付了帐,牵着她的手急急离开旺盛斋,两人没有去西市,而是直接上了马车。秦论向车夫低声叮咛了一句,车夫一甩长鞭,马车缓缓在街道上行驶着。
“好了,现在这里安全,你想问什么想说什么都可以,但在你开口之前,告诉我,你帮那个波斯商人带信给谁了?”秦论一改平时的笑面,口气很严肃。
“我答应人家不能说的,你别问了。”云映绿还是那句老话。
秦论想如果他手里现在有把刀,一定要把云映绿这个岩石脑袋给劈开来清洗下。
“映绿,你知道现在事态有多严峻了吗?真给我说中了,你把自己扯进了是非的漩涡里。”他怕吓着她,尽量放低了音量,“你把整件事原原本本说给我听,我帮你想个办法,你
那个邻居杜公子可是个厉害的角色,你一定要沉住气,不要露了马脚。”
“秦公子,事qíng原原本本很简单,我受人之托,带了封信。我受人所迫,帮人治了个病。”云映绿很无辜地说道。
“下次能不能不再做烂好人了?”秦论那双锐利的眼直直地望着她,这丫头立场倒坚定,他估计他是问不出个来龙去脉了。
真是有点抓狂。
“这些都是举手之劳,我又没做错。”
“那也要看对象。”秦论恨恨地说。
云映绿理亏地低下头,她预感到古丽有些复杂,没想到会复杂到这种程度!拓夫进宫刺杀刘皇上了吗?天啊,她是不是差点间接害了刘皇上?
她的心猛地一阵颤栗。
罪恶感好重啊!
“好了,不要再想这事了。”秦论叹了口气,换了轻快的语调,“那个波斯商人伤马上要好,他是聪明人很快就会离开东阳,皇上在宫里也好好的,事qíng都会过去的,你要做的就
是把这些全部忘光。”
“秦公子,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抓住说书人?”云映绿问道,“东阳城,难道没有言论自由吗?”
秦论淡然一笑,“这个是东阳城里最近刮来的一股风,坊间传说当今天子乃是民间贫儿,在婴儿时期,与皇子掉了包。他其实是个假皇上。”
“这怎么可能?”云映绿眨眨眼,在医院里,一天出生那么多婴儿都不会弄错,皇宫中多少人包围着一个产妇,想错也错不了呀!
秦论摇头,“搞不清楚,只知这股风一刮,大街小巷就到处是密探,一有个风chuī糙动,就会被抓,你在外讲话也要小心点。”
“唉,果真是高处不胜寒。”云映绿撇下嘴,“这皇上还真可怜。”
“你同qíng他?”秦论讶异。
“难道他不值得同qíng吗?”云映绿反问道,“他要cao劳国事,又要设防人刺杀,还要慰藉那么多的后宫妃嫔,现在还被人诽谤,人生真是够起伏的。”
秦论拍着大腿,先是浅笑,然后深笑,最终放声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马车在街上转了几个圈,然后上了趟慈恩寺。两人是故地重游,牡丹已谢落,但香客不减。站在放声池边,想起那天与云映绿相亲的qíng景,秦论的眼中多了几份怜惜。
云映绿因刺客一事灰暗的心qíng,在明媚的chūn光下,被山风一chuī,她心中的雾霾慢慢散去,脸上的笑意不禁也多了起来。
秦论心中大喜,牵着她的手,谈药糙谈病患,谈一切她喜欢的话题。两人在山寺中直厮磨到huáng昏下山。
路经进城的客栈时,云映绿挑开轿帘,多看了几眼。
突然意识到,这世上有许多事,都是因了一个“缘”字。
秦论要带云映绿去的特别提防是东阳北街的忘忧坊。
北街的作息与一般城内人完全颠倒。
东阳城居民夜伏昼出,因为夜禁的缘故,除了贵族高官意外,寻常百姓很少在入夜后从事活动。尽管夜禁之时,坊内的活动仍是被允许的,只要不出坊门即可,但老百姓仍然养成
了早早入睡、早早起chuáng的生活习惯。
然而忘忧坊内,却是在入夜后才开始热闹。
忘忧坊,顾名思义,就是忘掉烦忧的地方。这里密布着青楼、戏院、茶馆,来此循环的达官贵人往往会在huáng昏前进入坊内,度过一夜通宵达旦的欢乐后,在侵晓时,晨鼓初发,才
三三两两,带着醉意离开。
秦论和云映绿到达忘忧坊时,已是huáng昏。街道上开始点上灯笼,疏落的人群或骑马、或驾车、或坐车,出现在迂回的曲巷中。
云映绿杏眼圆睁,惊奇地打量着这一切。
“你曾是这里的常客,云尔青公子。”秦论玩味地勾起嘴角,街上人多,他改拥着她的腰,防止被人cháo冲散。
云映绿长睫扑闪扑闪的,身边经过的女子,香风飘飘。
“这里的每一家青楼,里面的红牌姑娘都视你为知己。”秦论指着临街的重层高墙,悬挂在屋角的灯笼映照出一张张饰以铅黛的面容。但今天,我们不去那里,下次你换了装,哦
我们再去。我们今天去听女伶唱戏。”
天色渐渐昏暗。不久,暮鼓响起。
两人随着人cháo走进一个涂着黑灯漆的大门内。三进式的宽广院落,青门内有回廊曲径,朱楼小院,富丽堂皇的木造建筑中,有一座华丽的舞台。
青chūn正盛的歌伎们穿上最时新的霓裳站在舞台两侧,低裁领口露出大片苏胸,头戴改良自波斯妇女的金步摇,灼灼生辉,隐约可见胴体的纱裙,每走一步,优美的身材便摇曳生姿
。
云映绿从没见过这么活色生香的场面,不禁瞪大双眼,直盯着眼里的歌伎们瞧。
秦论失笑,拥着她来到高台的前方坐下,足足有一个人高的红烛,将舞台映照的有如白昼。
“不要走开,我去去就来。”秦论凑在她耳边说道。
她点点头,好奇地看着舞台上,隐身在红纱帘幕后方有几个剪影,低头似乎有人在调弦,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低头调弦的人让开。
这是,帘幕慢慢拉开,出现了一名身穿白衣红裙的女子。女子的面容隔着纱,看不清楚,但身段却窈窕婀娜。
之间众人频频呼喊:“桃红!”“桃红姑娘!”
这名字挺着狠耳熟哦,云映绿蹙起了眉。
后台的乐师手中的琵琶突地划出一个清亮的音符,舞台下的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众人屏息以待,当琵琶奏出曲调前奏后,女子转过身,轻声吟唱。
第四十章,话说争风吃醋(上)
“似雾中花,似风前雪,似雨余云。本自无qíng,点萍成缘,却又多qíng。西湖南陌东城。甚管定,年年送chūn。薄幸东风,薄qíng游子,薄命佳人。”
女子歌声,起初声线清零、渐转温,续以幽远,结以相思。最后一句,她又反复吟唱,更觉曲意凄婉、幽怨。
旁边的人连声叫好,听得动qíng不乏落泪的大有人在。
女子下去换衣,歌声暂歇,乐器商场,琵琶主音,其他乐器仗乐。
云映绿感慨自己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她决定那个弹琵琶的人,大弦小弦jiāo错争鸣,节奏有序,听着有些功夫,但她也说不出个道道来。
感觉就一个字“吵”。
掌声是一阵接着一阵,纱帘倏地被揭开,又几个身着劲装的女子站上歌台,边舞边唱,歌与舞配合的天衣无fèng。
一舞作罢,仍又是琵琶弹奏,别的人听得不亦乐乎,云映绿却有些坐不住了。她四下张望,那个秦公子呢,这一会可不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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