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抬抬手,指指桌上的酒菜,示意他们坐下饮酒,眼角的余光瞄到身边的云公子一幅云游天外的神qíng,笑了笑,给她夹了点菜,“怎么还在想着那群秀女?”
云映绿不是个爱看热闹之人,她一向只专心于自己的专业,天掉下来也与她无关,但今天那几十辆载着秀女的马车对她冲击波挺大,她嚼着不是味。
这秦公子的眼神象会吃人似的,她不太自然地倾倾嘴角,避开他的眼神,端起茶杯。
她只和病人有话说,对其他人,她不是吝于言辞,而是她不知怎么jiāo流。
第五章,话说皇宫不是店铺
“秦公子,我前几天听人传闻失传多年的《神农本糙经》有消息了。”吴堂柜眼滴溜溜转了几下,压低音量说道。
陆掌柜的嘴圈成O型,“真的吗?那书乃是战国和秦汉时的医学名家同力合着,花费心血无数,里面对各种疾病和药物都有细细描绘。那书根据功用毒xing不同,将药物分为上、中]
下三部。若得此书,不亚如得天下至宝。早年民间流传的都是假的版本,真迹只听说过,却从未有人见过。”
吴掌柜抚抚颔下胡须,“真迹一直被历代皇朝视为国宝,收在皇宫中,民间当然看不到了。”
“那你刚才说的消息是指?”陆掌柜问道。
“是藏在御书房里吗?”秦公子慢条斯理地挑了下眉,接过话。
“秦公子,你也听说了吗?”
“东阳城传了多年了,鬼知道真假。那种书应该翻印到民间,为郎中们所用,才体现在的价值,藏在宫中,只是废纸一堆。当今天子是个英明的主,我想不会不明白这些。我估计
这只是有心人卖的一个嚎头,不必当真。”秦公子说道。
“不,是真的,御书房的大太监到杜家书铺置办笔墨纸砚时,问起杜掌柜,如何保管几百年古旧的孤本,无意中泄露到这本书。”
“哦,若是真的,那皇宫日后怕是有得热闹了。”秦公子浅浅一笑,“不过,我对那书不感兴趣,太费心思的东西,得到也不快乐。呃?尔青,你眼睛瞪那么大gān吗?”
刚刚还置身之外的一个人,突地两眼发光,咄咄盯着他们。
他不感兴趣,她感兴趣呀!孤本啊,医学界的奇葩,她在医学史上看到过,却不知真有这本书,心痒如万虫轻咬。
想不到穿越一趟,还有这样的收获。
“秦公子,如果你用点心,能……拿到那本书吗?”她满怀期待地问。
“不能。”秦公子说道,“你以为皇宫是哪家店铺,想进就进,想拿什么,花点银子就可以?”
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云映绿失望地低下头。
后来,他们再聊什么,她也没听得见。下楼时,表qíng都萎萎的,连和几位公子和桃红姑娘的招呼也没打。
“我叫秦论,记得住吗,云小姐?”临分别,秦公子牵住她的手送她上轿,对她挤挤眼。
云映绿睫毛扑闪扑闪的,脑子里一直想着那本书,也没注意到他的称呼。
“小姐,你知道秦公子是谁吗?”回去的轿中,竹青问道。
云映绿摇头。
“他是东阳城中最大的药庄和棺材铺的掌柜,看不出吧!”竹青刚刚从桃红的口中,可是把这个秦论的细细末末听了个清楚。
这话用现代的名词取代,就是一家医院和一家火葬场。云映绿回过神,吃惊地瞪大眼,这人又管治病,又管送葬,真是太会赚钱了。
“以前,我也曾听员外提起过,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公子。他一直很神秘的,和外打jiāo道,都是总管出面。”
“你怎么认识他的?”
“桃红姑娘说的呀,桃红姑娘又会唱曲,又会弹琴,小姐你以前写的诗都是由她谱曲弹唱的,她是东阳城中的红牌姑娘,偏偏这秦公子对她没兴趣,去楼中喝花酒,也不做她的生
意,她可恨秦公子了。”
“哦!”云映绿收回目光,“那我怎么会和她扯到一处的?”
竹青翻翻眼,“小姐,你要与杜公子比才华,当然扯上青楼女子帮你多宣传喽,你们两个是相互利用。”
又是那位杜公子,云映绿揉揉额头,身子突然前倾,轿子停了下来。
竹青掀开轿帘,跨了出去。
“小姐,不要!”她蓦地把yù探身下轿的云映绿又塞进轿中,急急把轿帘拉得严严的。
云映绿纳闷的直眨眼。
“杜大人,你散朝啦!”轿外,听到竹青gāngān地笑着,嗓音发尖。
“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云映绿就听出说话的人中气十足,字正腔圆,无形之中给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两道平直的视线扫了扫密封的轿帘。
良久,竹青吁了口气,掀开轿帘,“小姐,危险解除,下来吧!”
“刚刚为什么不让我下轿?”云映绿问。
竹青很是失败的咬着唇,小姐也太后知后觉了,“你难道想和杜公子打个照面吗?”才为他自杀未遂呢!
“可是你不是称呼的是杜大人吗?”
竹青捧心扼腕,“小姐,杜公子高中状元,现已位居刑部尚书,不唤杜大人唤什么呢?”
哦,原来是同一个人,一下子没联系起来。
云映绿淡定地跨出轿,脚踩着了长袍的下摆,差点栽倒,唉,真想念俐落的裤装。
这穿越的戏码何时才能息幕呀!
第六章,话说菩萨改行做月老
云映绿不知,这穿越的戏码才刚掀开了一点幕布,真正的戏码还没上演呢!
这两天折腾得不轻,惊吓也不小,现在又无需起早上班,没病人在等,没手术排着,晨光穿过窗沿,都投she到chuáng沿前了,她半眯着眼假眠,一点也不想动弹。
一个忙忙碌碌的人,被众人依赖着的人,突然闲下来,就象失去人生目标,失去自我一般。
有点茫然失措。
“映绿,快起来!”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云夫人手中拎着一件浅绿的罗裙走了进来。
云映绿睁开眼,撑坐起,她吞了吞口水,小声喊道:“娘……娘亲,早!”这称呼真是拗口,何况还要对着一个不太熟悉的女人喊出。
穿越到这边后,每一天都象在跨越障碍。
云夫人坐在chuáng沿上,疼爱地拂开她散在额间的碎发,“乖,起来梳洗下,随娘亲去慈恩寺赏花烧香。”
云映绿抬起眼,她是个医生,是唯物主义者,不信佛的。“娘亲,赏花可以,但依赖菩萨,不如依赖医生,你哪里不舒服吗?”她的手自然而然搭向云夫人的脉搏。
云夫人眨了眨眼,以为女儿和自已亲昵,笑道:“娘亲没哪里不舒服,就是赏花。东阳城中慈恩寺是赏花的好地点,那里的牡丹开得最好,再晚几天,就要错过花期的,那又得等
到明年了。”
“娘亲,chūn天是美丽,但也是百病丛生的季节,一不留神病毒就会‘爬’上身,你看你嘴唇下这一块带状的小疮,就是因为花粉传播感染的,赶快让人把金银花、野jú花和玫瑰花
混在一起煮一锅汤,冰着,洗澡时用一点,这些小疮很快就不见,比其他肌肤也很有好处。”云映绿放开云夫人的手腕,神qíng很认真。
云夫人两只眼瞪得象铜铃,她知道女儿才华横溢,才胆敢身着男装,在外面和人斗才,可不知女儿连治病也懂。
“听我的,不会有错。”云映绿一派镇定,音量轻柔,奇异的令人信服。她拉开被,探身下chuáng。
竹青端着洗脸水从外面进来,搁了盆,上前帮她穿衣。
“穿这件……”云夫人递过浅绿的罗裙,“竹青,再给小姐戴上珍珠的项链和手环,配这件罗裙刚好。映绿,你……怎么懂那些的?”云夫人问出心中的疑惑
。
“书上看来的。”云映绿一看到那件长到脚踝的罗裙,无力地直叹气。
“夫人,小姐现在是该会的不会了,不该会的象个行家。”竹青是个人jīng,一瞟眼就知道夫人被小姐吓住了。
云夫人心想,莫不是映绿自杀时,去地府转了一圈,沾了什么邪气,才变得古怪了?想着,更觉有去敬香的必要。
“映绿,你一会在菩萨面前可要恭敬点,要好好地祈祷,不可以亵渎神灵。”她叮嘱道,摸到唇边的小疮,怔了怔,“那里牡丹花开得盛,花粉多,我就不去了。烧完香,去寺后
面的放生池走走。竹青,记得吗?”
“夫人放心吧,我保证完成任务。”竹青神秘地一笑,麻利地替云映绿梳发、戴首饰。
云夫人点点头,想到还要叮嘱车夫几句,走了出去。
“今天为什么不换男装?”瞧着镜子里的人儿打扮得象朵花似的,云映绿有点不习惯这幅躯壳。姬宛白是平凡的,云映绿却长得清雅出俗,可人俏丽。
“东阳城中,逢集市和踏青时,女儿家是允许抛头露面的。”
规矩还真不少。
“小姐,你今天真美,夫人帮你挑的这件罗裙,衬得你的肌肤粉白娇嫩,再配上这珍珠,珠光隐隐,哇,东阳城中的公子哥们今天有眼福了。”
云映绿扭过身,抬头盯着竹青,“慈恩寺今天人很多吗?”
“多呀,这牡丹花一开,哪天不是人山人海的往那里涌,公子们英俊倜傥,小姐们娇丽妩媚,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成就好几份好姻缘呢!”竹青说道。
“难道是借赏花之名,暗行相亲之事?”云映绿长睫扑闪扑闪的。
菩萨原来不是治病,而是改行做月老了,真是好有创意。
竹青怔了半晌,叹道:“小姐,你没有变笨呀!”
“那我今天也要去和谁相亲吗?”云映绿急得跳起来,语气失去了一贯的平静。穿越已够荒缪,再莫名其妙嫁人,那损失就太大了。
竹青眼神躲躲闪闪,支吾了下,说道:“小姐,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夫人说只要把小姐领到寺后的养生池,那里有位公子在等着小姐。若小姐心仪,就定下婚约,若小姐对他没好
感,就当没这回事。”这已经是夫人纵容小姐的极限,别家小姐可没这份自主权。
“不要看了,我不心仪任何人。”云映绿冷着脸,就想拨头上的珠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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