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晕倒了一次?那大夫到底咋说的?”山子听说许杏儿又晕倒了,顿时担心起来,“大夫不是让你好生歇着么?怎么又晕倒了?”
“还不是她,之前晕倒了都没告诉我,七月半那天早晨祭祖,下晌儿还去法坛那边帮忙,结果也不知是中了暑气还是什么别的缘故,突然间就晕了。”叶氏越说越气,伸手戳着许杏儿的额头,又不敢太用力,只在额头上点了几下。
“好了,娘,我这不是乖乖在家待着了么!”许杏儿连撒娇带保证地把叶氏哄走了,这才对山子抱歉地说,“我最近没法儿进城去卖咸菜了,但是陈掌柜那边的买卖我还不想就这么断了,毕竟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点儿起步,我如今又没有什么新的营生,这边就还得继续坚持下去才行。”
“你放心吧,我隔几天进城去一趟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山子听明白了许杏儿的意思,“咱俩既然是合伙做咸菜,有啥事儿你就直接告诉我,我能做的就做好,做不到的咱俩再一起商议,还用得着这么客气?”
“也不是跟你客气,不过是这么说话习惯了,你不喜欢我以后想着改就是了。”许杏儿说了几句软话,然后正色道,“其实我这两天歇着没事儿做,一直在想一件事儿,咱以后试着种糙药赚钱,你觉得咋样?”
“种糙药?”山子歪头想了想,略有些不解,他家里也有药园子,种一些寻常的糙药,不值什么钱,只为了自家取用方便,“糙药什么的山上都有,到时候上山采不就得了?自家种的话还要伺弄,这能赚钱么?”
这个想法,在很早之前就已经从许杏儿的脑子里冒出来过,但是一直都没时间细细推敲,这两日趁着养病无事,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久,她虽然没种过糙药,但前世村子里,还是有很多人家种参种药材的,大部分种的都不是贵重的药材,但胜在产量和品质稳定,在如今这个药材基本靠采,收成基本靠天的时代,若是能够种植使用量大的普通药材,这其中的利润其实还是比较大的。
“我如今也只还是个想法,利弊参半吧,具体如何还要仔细盘算才行。”许杏儿心里也有些没数,毕竟现代的时候有农药、有化肥还有各种药物,如今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我二叔和三叔都回来了,你若是真想种糙药,到时候找他们一起参详参详,总比你自己在家乱想来的实际。”
“师父回来了?”许杏儿眼睛一亮,“我都好久没见到师父了。”
“他昨个儿还问起你,等你身子好些了再去看他就得了。”山子并不太当回事地说,“反正他在家也没啥正事儿做。”
“行,那你回去跟师父说,等我身子好些了就去看他。”许杏儿就也没再客气,因为最近她的确觉得身体不太给力,很容易疲劳不说,偶尔gān点儿什么活,还会觉得心慌冒虚汗,所以她这两天都十分听话地在家呆着,毕竟她也明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更何况自己现在,根本连生病都是生不起的。
山子见许杏儿这么慡快地应承下来,不免拧紧了眉头,他知道许杏儿的xing子,但凡能撑得住的话,她肯定不会推迟去见吴老三的。
“你好生养身体,最近二叔和三叔回来,家里也忙乱,这几天我就先不过来了,城里那边的咸菜也送了几坛,足够用几日了,我过些天再来。”山子起身告辞道,“你好好在家养着,别着急。”
“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许杏儿抿嘴道。
山子略有些看呆了,许杏儿因为病着,头发没有挽起来,披散在身后随意扎着,面色比平时苍白,唇色也只是浅浅的粉,略一抿嘴,才显得多了些血色,嘴角处梨涡若隐若现,哪里还有初见时那huáng毛丫头的样子。
“山子哥,山子哥,跟你说话听见没?”许杏儿提高声音唤道。
山子猛地回过神来,尴尬地摸摸鼻子道:“啊?你说啥了?”
“我是说,之前的棠梨子都放熟了,如今我又不能进城去卖,药儿喜欢吃么?要不你再拿回家一些?”许杏儿又重复了一遍。
“你不说我都给忘了。”山子盘算了一下,“今天时间还早,我进城去卖掉算了。”
“现在?”许杏儿看了看外面太阳的高度,“这会儿正是热的时候,中暑了可怎么好?”
“你以为我是你呢?”山子拿她玩笑道,“我从小就跑山,太阳算什么,更何况这都已经过了立秋。”
“你难道就没听说过秋老虎更毒么?”许杏儿被取笑了,不甘心地反唇相讥。
“行了,你好生歇着吧,我走了。”山子起身揉揉许杏儿的脑袋,然后又弯腰揉揉包子的头顶,转身出门去了。
“你这人……”许杏儿趴到炕沿上,跟包子大眼瞪小眼,故意鼓起腮帮子吓唬包子。
包子以为许杏儿在跟自己玩闹,前腿搭在炕沿上,伸长舌头,冲着她的腮帮子舔了下去。
“去去,弄我一脸口水。”许杏儿推开包子的狗头,“真是的,你俩都欺负我是吧?”
包子歪着头,吐着舌头看着许杏儿,一脸无辜的傻样儿。
“喂,包子,卖萌犯法你知道不?”许杏儿一本正经地对包子说,然后自己笑得滚倒在炕上。
第一百四十章 秋收总动员
“老三,走,去修晒场了!”成哥儿爹在大门口扬声招呼。
许老三忙把碗里最后两口饭扒进嘴里,就着勺子喝了口汤,伸手摘下糙帽,一边往外走一边应道:“这就来了。”
叶氏不放心地追出去叮嘱道:“你胳膊伤还没好,自个儿当心着点儿!”
“弟妹放心吧!”成哥儿爹接言道,“有我帮衬着,累不着他!”
“李大哥这不是笑话我么!”叶氏臊了个大红脸,“力气没什么可惜着的,只是大夫嘱咐,让他伤口别沾水,所以我才嘱咐一句。”
许老三把糙帽扣在头上,点头道:“行,我加小心就是了。”
处暑前后是秋收的季节,村中要提前准备好晒场,村中要组织各家的青壮劳力,提前几天过去拾掇晒场,这样使用的时候就方便了。
修晒场要先把地表的土刨松,用石砘将松土碾细、压平,然后在地面上泼上水,均匀地撒上高粱皮子,然后晾晒到尚cháo湿却不湿润的时候,在用石砘反复地滚压,直到平如镜、硬如石的程度,晒场就算是准备好了。
村中的晒场很大,所以工作量还是不小的,因为家家都要用到,所以各家也都没有扯皮,全都出了劳动力一起修葺。
有几家青壮劳力不在家或是实在来不了的,只能让女人过来,正好在晒场边把几间厦子收拾一下,用作gān活儿的人休息或暂时存放东西用的。
许家打发许老三修场院,然后许老头跟许老大在家搭苞米楼子。
家里原本的包谷楼子用得年头太久,已经下面的柱脚又被耗子啃了,每年修修补补用到现在,看起来都十分破破烂烂。
许老头屋里的窗户正对着包谷楼子,这些天看到就觉得闹心,gān脆趁着秋收之前,整个儿刨了重新建一个。
许老大头天上山砍了几棵手臂粗细、树gān笔直的桦树,又提前找人帮忙破开一些木板预备着。
在许老头选好的位置,先砸进去四棵当做立柱,然后在距地面半人多高的地方钉上横撑,横竖铺上两层木板坐底,然后将三面用木板钉上围起来,最后一面做成半活半死的拦挡,然后用剩下的树gān截成几段,钉了个粗糙但是结实的矮梯,搭在包谷楼子上。
许老头背着手,绕着苞米楼子转了几圈,不时伸手推一推、拍一拍,见果然建得结实,这才点点头说:“行了,上顶盖儿吧!”
“爹,弄一面坡的还是做前后坡的?”许老大抬胳膊蹭了蹭脸上的汗,扭头问道。
“前后坡的好,做高点儿!”许老头稍加思索,斩钉截铁地说。
“好嘞!”许老大是个老实人,平时在家听媳妇的,在老屋听爹娘的,让gān什么gān什么,倒是从没有什么怨言,只是人太窝囊,让媳妇拿得死死的。
前后坡的顶盖稍微麻烦一些,但毕竟只是个放粮食的地方,不用像住人的屋子那么jīng细,忙活了大半天,总算是都搭建好了。
许老大从梯子上爬起来,左右看看,见没有什么疏漏,拍拍手憨厚地笑着说:“爹,都搭好了,我明天上山再扒点儿桦树皮回来,把顶儿上盖严实就妥了。”
许老头看着包谷楼子,十分满意地说:“不错,搭的不错,今年风调雨顺,看着收成肯定不错,到时候把包谷楼子都装满,求来年也有个好年成,以后日子越过越红火。”
许家今年能gān活儿的人比往年还小,陈氏有孕,李氏还在娘家做小月子,许老二和老三都带着伤,许老太太和叶氏身子也都不好,许老头心里估摸着,打算比别人家提前两天开始收高粱。
按照许家的惯例,秋收前全家人会聚在一起吃顿好的,一来是许老头要把秋收时候的分工说道说道,二来也是让大家肚子里多点儿油水,这样gān起活来也能有力气。
炕上地下摆了两桌,许老头带着儿子们在炕上,许老太太领着媳妇和孩子们在地下吃。
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许老头抿了口酒,清了清嗓子说:“今年七月廿九是处暑,咱家七月廿五开始收高粱,等高粱割完钎好穗子,运到场上去晒上,然后就正好去收苞米,等苞米收完晒起来,高粱就也差不多可以打场了。”
听到许老头说今年要提前收高粱,几个儿子都露出了不赞同的表qíng,许老四最藏不住话,直接反对道:“爹,庄稼如今正是灌浆的关键时候,难得今年秋天这么大好的天儿,那可真是一天一个样儿的,早收一天那可要短不少斤两的,咱家外头已经欠着饥荒了,恨不得多留几日才好呢!”
“就你灵,别人都是傻子不成?就你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东西,还不都是老子教给你的,你嚷嚷什么啊?”许老头瞪眼道,“咱家今年劳力少,你二哥和你三哥伤还都没好,若不赶紧把高粱都收了,到时候肯定比别人家拖完,连晒场都抢不着。”
许老四顿时就瘪茄子了,坐回去不再吭声。
许老头见没人反对了,这才分配任务道:“你们兄弟四个跟我下地收高粱,老大媳妇就别下地gān活儿了,跟你娘在家给做个饭烧个水的,老三媳妇和玲子去地里钎穗子,大双和杏儿到时候去场里看着晒秫头,小双领着桃儿去地里捡穗子,都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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