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这就去。”许老四回房拿了钱,赶紧拿着方子走了。
大夫拿出针包,进屋去给许老太太施针,见老太太的神色舒展开来,呼吸也平稳了许多,这才收了针,出来后单独对许老三jiāo代道:“老太太如今没什么大碍,抓的药主要是涤痰开窍的功效,连着吃三天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许老三听着连连点头,用心把大夫说的都记住。
大夫最后认真地qiáng调道:“但是一定要注意,这段时间一定不能再让她生气,不然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是,是,我们一定小心。”许老三满口答应。
“那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事,你们再去找我。”大夫收拾起东西,拿了诊金便离开了。
许老四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玲子,快来把药熬上,娘怎么样了?”
玲子从屋里出来,冲他做了个小声些的收拾,低声道:“这会儿好多了,已经睡着了,你进屋看着点儿,我去熬药。”
药吊子上刚熬上药,许老头一把推开房门进来,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许老二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被许老大一脚踹了进来。
许老头弯腰拿起烧火棍,一言不发,把许老二扯过来,劈头盖脸就打。
许老二被打得嗷嗷直叫,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整个人滚在地上,连哭带喊:“爹,我错了,你别打了,爹……”
屋里的许老太太被吵醒,听到外面二儿子鬼哭láng嚎的声音,急得不行,使劲儿抬起上半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许老四上前扶住许老太太,安慰道:“娘,你歇着,没事的,玲子给你熬药去了。”
许老太太胸口闷疼,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似的,说不出话来,只好盯着灶间的方向,伸手推着老四,又使劲儿指着外面。
“娘,你躺好了,我这就出去看看。”许老四无奈只得顺着她的意思。
许老太太这才重新躺下,眼睛却还是盯着老四不肯挪开。
许老四起身出去,见许老三已经在对许老头进行劝阻。
“爹,大夫说了,娘的病如今不能再生气,有什么事也别现在教训了,二哥如今已经犯错,别再把娘气出个好歹来。”
许老头紧紧攥着烧火棍,又狠狠打了两下,这才丢开烧火棍,冲许老二啐道:“混账东西,若是放在早些年,就该把你浸猪笼沉江去,如今没有这个规矩了,我教训你几下,你还敢吱哇乱叫,都是让你娘惯出来的!”
许老四赶紧把烧火棍捡起来收好,免得老头子一生气又忍不住要下手打人,劝慰道:“爹,教训二哥的事儿慢慢再说,如今还是娘的病要紧,娘在里头听见声音,急得不行呢!”
许老头冷哼了一声,指着许老二道:“这几天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哪儿都不许去,若让我看见你出门,哪只脚踏出去,我就砍了哪只,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也省得你出去给老许家丢人现眼!”
许老二蜷缩着身体,抱着头窝在地下,之前已经被何家的人打了一顿,好不容易跑出来又被郭老大他们抓住,到里正家后又被何拐子用拐杖抽了几下,本来就已经满身是伤,刚才又被老头子一顿打,这会儿身上没有一处地方不疼,哪里还敢还嘴讨饶,听到什么都一个劲儿地点头,嘴里胡乱嚷道:“爹,我错了,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老许头气得上去就想再踹两脚,正好这时候玲子端着药碗进来,老三和老四赶紧把老头子拉开,连哄带劝地推进里屋去。
许老太太看见老头子,才稍稍放下心来,就着玲子的手趁热喝了药,心里惦记着不知道老二现在怎么样了,但看着老头子的脸色这般难看,也不敢随便开口询问,怕再激怒了老头子。
许老头见媳妇没什么大事,便对几个孩子道:“老大和老三都回家歇着去吧,这里有老四和玲子照顾就够了,明天叫你们媳妇来换班伺候就是了。”
他想了想又吩咐道:“玲子,你去跟你二嫂说一声,就说你娘病了,想让老二陪着在这边住几日,你过去陪着你二嫂几日,她如今身子不方便,这件事先别告诉她。”
许老大嘀咕道:“闹得这样大,用不到明天全村怕是就都知道了,哪里瞒得住……”
“那你说怎么办?”许老头怒火中烧,冲大儿子吼道,“现在就去跟你弟妹说,你男人在外面偷人?你张得开嘴啊?那你去说啊……”
许老大被骂得抬不起头,不敢再惹老爹生气,赶紧认错表示自己没脑子。
许老三见大哥都被骂了,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低声跟老四jiāo代道:“爹毕竟上年纪了,怕是熬不住夜,你晚上警醒些,好生照顾娘,明个儿一早我就让你嫂子来替你。”
许老头听到这话,心里稍微舒服了点儿,摆手道:“你家还有两个小的要人看着,明早让你大嫂来就是了。”
“爹,你放心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过来。”许老大连忙保证。
“行了行了,都走吧,一堆人在这里看得我头疼。”许老头把人都撵了出去,长出一口气瘫坐在炕上,缓缓闭上眼睛,两行有些浑浊的泪水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他从小从老家出来讨生活,刚开始连吃饭穿衣的钱都没有,后来慢慢有了自己的地、盖了房、娶了媳妇、有了孩子,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个要qiáng要脸的人,宁可自己累死累活,也不要被人看不起戳脊梁骨。
如今一家人在村子里站稳了脚跟,虽说还没有亲孙子,但也算得上是开枝散叶,本以为等最小的两个儿女成家,自己肩上的担子就能放下,以后轻松些过自己养老的日子,谁知道现在竟出了这样的事qíng。
一想到明天以后在出门,就会有村里那些长舌的人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他就觉得心里一阵阵地发凉。
许老太太嫁过来这么多年,多难的日子都撑过来了,第一次看到老头子这样无助疲惫的样子,顾不得自己的难受,歪着身子爬过去,奋力抓住许老头的手,喉咙里发出不甚清楚的声音,努力想要安慰的他。
许老四在外面关好院门,回来后一挑帘子,就看见老夫妻二人互相安慰的样子,又悄悄地收回脚步,没有进去打扰。
第一百零四章 打翻的药吊子
第二天,许杏儿特意起了个大早,本想找许老三商量买人参的事儿,但没想到许老三这么早就已经不在家了,叶氏也已经起身了。
“娘,你们今个儿怎么这样早?”许杏儿纳闷儿地问。
叶氏叹了口气,摸摸女儿的头说:“你奶病了,你爹早晨就过去照顾了,你既然起来了,就领着桃儿也过去看看,知道不?”
“好。”许杏儿点点头,回屋把桃儿叫起来,见她还迷迷糊糊的,gān脆自己帮她穿上衣服。
桃儿抱着许杏儿的胳膊不撒手,哼哼唧唧地说:“姐,我困……”
“桃儿听话,洗个脸就不困了。”许杏儿说着推她出去洗脸。
北方夏天早晚本就不太热,深井里的水更是凉沁沁的,平时许杏儿起来后,都会灌一壶水放在灶坑前借点儿热气,用温水给几个小的洗脸,今天就直接在井水里浸了帕子,拧得半gān敷在桃儿脸上。
桃儿顿时就被凉得一个激灵,人一下子就清醒了,但还是有些耍赖地偎着许杏儿撒娇。
“奶奶病了,咱们得过去看看,等回来以后再让你睡一会儿好不好?”许杏儿知道如果去晚了,免不得又要被人挑三拣四,所以哄着桃儿,“大姐背你过去,到了老屋门口你再自己下来走好不好?”
桃儿这才点点头,爬在许杏儿的背上,半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
到老屋门口,许杏儿把桃儿放下来,理了理衣裳和头发,小声叮嘱道:“等会儿进屋以后,要去问奶奶有没有好一点了,让奶奶好好休息、好好吃药,说很快就会好了,记住了么?”
桃儿听话地点点头,拉着许杏儿的手进屋去了。
许玲子正在灶间熬药,见两个孩子进来,招呼道:“杏儿,桃儿,起的这么早?吃早饭了么?”
许杏儿摇摇头说:“等会儿回家再吃,我们过来看看奶奶。”
“那进屋吧,在东屋炕上躺着呢!”玲子抬手帮忙打起帘子,让两个孩子进去。
许家四个儿子和老大媳妇陈氏都在,许老头却没在屋里,不知道gān什么去了。
许老太太在炕上躺着,脸色有些蜡huáng,眼睛虽然半睁着,但一丝神采都没有,眼角挂着浑浊的分泌物,眼神涣散地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奶……”许杏儿唤了一声,然后轻推桃儿的后背。
桃儿趴在炕沿上,凑到许老太太枕边,软着声音道:“奶,你身子好点儿了么?”
许老太太这才稍稍转过头,看了两个孙女一眼,含混地应了一声。
“奶,你好好休息,好好吃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桃儿老老实实地照着许杏儿教过的话说,好在倒是都记住了,也没说错什么。
许老四见状开口道:“娘,你看杏儿和桃儿多懂事,天刚亮就来看你,你不看在我们的面儿上,看在孩子们的面儿上,也该打起jīng神来才好。”
许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略有些应付差事似的拍拍桃儿的手,声音嘶哑地说:“乖,奶奶没事。”
桃儿这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能扭头求助地看向许杏儿。
许杏儿上前两步,站在桃儿身后,犹豫了一下说:“奶,病最要紧在养,心qíng得放开了才好,不然对身子不好,如今四叔正是要说亲的时候,我娘前天回娘家,还让我姥娘帮着看有没有合适的好姑娘呢,这些最后还不都得奶把关和张罗,您可得早些好起来才行。”
老年人的心理有时候也容易理解,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的,大部分都是全心全意地为儿女考虑的。许老太太虽说重男轻女又有些偏心,但对许老四是绝对没话说的,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
许杏儿这样一说,顿时让她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事qíng没张罗,儿女还都特别需要自己,所以jīng气神儿倒提起来不少,眼神也渐渐灵活起来。
“杏儿这孩子果然是长大了,如今越来越懂事,又知道孝顺,真是难得。”许老四跟老三家本来就关系好,见许老太太状态有所好转,更是对许杏儿连声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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