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在华阳夫人面前见面的时候总是正坐着,秦子楚甚至连嬴政现在确切的身高都没有概念。
乍然面对已经长大了许多的男孩,秦子楚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因为他想说的话,每一句都会透出生疏,彻底bào露他这两年来没对嬴政付出过一丁点发自内心的关怀。
“嗯,我回来了。”秦子楚胡乱应了一声,垂下头又没了声音。
嬴政广袖下的手掌紧紧攥成拳头,挑高了嘴角勾出一抹笑容。
他像是完全不在意秦子楚表现出的生疏似的,主动走上前,仰起头温和的对上他的眼睛。
嬴政带着一丁点羞涩的笑了起来,牵住秦子楚的手掌,轻声解释起自己还住在这座院子的理由:“朕搬去华阳夫人的院子里一直睡不着,她说朕太挑剔,认chuáng的厉害,做主让朕搬回来了。这里确实很不错,朕每天都能睡得安稳。”
嬴政说到此处顿了顿,直视着秦子楚用充满了好奇的口吻说:“子楚呢?你在外面能够夜夜安寝么?”
秦子楚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流下来了。
嬴政本性如何,恐怕没人比他更清楚。
现在嬴政如此发问,话中的意思肯定不是“知道你过得不错,朕就安心了”这种充满了温情脉脉的感觉。
要让秦子楚来翻译,必定是“朕不在你身边,你还敢睡得着,胆子不小啊”。
Σ(っ °Д °;)っ威胁!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我今天晚上睡在这里,会不会被五马分尸变成冤魂飘dàng在院子里面!
秦子楚反应极其灵敏的察觉到了嬴政的不满。
他立刻垂下头,毫不迟疑的说:“自从阿正提醒我说许多人想要刺杀我,就每天都睡不好了,总是夜半时分无端惊醒。然后会变得很想念阿正,你小时候被我抱在怀里沉甸甸特别暖和。那时候心里总是特别安稳。”
没有人不喜欢温情的回忆。
被秦子楚提起他们最亲密的那段生活,嬴政眼底的寒冰骤然破碎,融化成一汪chūn水。
他心疼的揉了揉秦子楚似乎永远都不长肉的纤细手腕,轻声说:“那朕今天搬回寝殿,和你睡在一起好了。”
……搬回寝殿?
……搬回?
……回?
Σ(っ °Д °;)っ我是不是说了一段蠢话!
原来始皇帝一开始的计划是和我分开睡么!
我现在反悔行不行!
秦子楚脸上惊讶和抵触的神色一闪而过,但这足够被嬴政jīng准的捕捉到他内心的真实情绪,发现秦子楚之前说出口的话都是故意说来哄他的。
嬴政心中qiáng行压抑下来的怒火瞬间被秦子楚点燃。
他掐住秦子楚的手腕,攥了半晌,忽然扔开,一甩袖子,转身大步离开院子。
嬴政脸上的愤怒根本掩饰不住。
秦子楚静静站在原地目送嬴政离开,眼中慌乱和放松混合在一起。
他分不出自己是该庆幸彻底伤了嬴政的心,让嬴政从虚妄的幻想里面清醒更好,还是应该开始为了自己小命不保而感到担忧。
秦子楚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觉得自己傻透了。
事情他已经做完了,难道日后嬴政准备报复他,他就眼睁睁看着连还手不会么!
他是嬴政名义上的父亲,只要他不死,想收拾嬴政是分分钟的事情。
现在想“日后”的问题,实在是杞人忧天了。
秦子楚转过身,对跟着他跑来跑去的随从们吩咐一声,转身直接去了书房。
他现在虽然称不上门客三千,可也要养几百人的。
这群门客擅长的事情各有不同,虽然大多数都是口齿伶俐的人,可也不乏一些本事稀少古怪的人才。
秦子楚从来不是个习惯于发号施令的人,理工科生的毛病之一就是任何事情越盯越窄,这个缺点在他身上尤为明显。
换句话说,秦子楚并不是一个擅长管理的人。
比起在秦王身边做副手,秦子楚学习做一个领导人投入了更多的jīng力和时间,因为他需要一点点的摸索这个位置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构架的难度有时候远远超过施行。
秦子楚被“管理”的问题折磨的焦头烂额,所幸,他还没有倒霉到连人才都收拢不到身边。
虽然谋士没人像是彰黎跟自己那么合拍,但有了嬴然从旁协助,一切还能够进行下去。
但秦子楚仍旧念念不忘寻找到一个出色的谋士,帮自己出谋划策、解决烦恼。
秦子楚回到书房门口,直接询问:“今日要来见我的人是谁?让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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