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说:“抽调明年的徭役,让一小部分老兵带着新兵去见见血。父亲做的事情,一定会成功的,他不是拖后腿的人。”
彰黎和范睢都以为嬴政这是年纪小,异想天开,不由得转脸看向在一旁一声不吭的白起。
白起忽然对着嬴政一叩首,激动不已的说:“小公子的想法和我不谋而合。”
白起此话一出口,范睢和彰黎都愣住了,两人眼带疑惑的看向白起。
最终,由范睢开口询问道:“武安君这是何意?”
白起对他摇摇头,认真的说:“相国有所不知,打仗的战士和书生不同。新兵上了战场,第一次见血都会受到极大的冲击,战斗力大减,若是国内练兵了三年五载让老兵习惯了安逸,新兵从未见过人血,那等到再次上阵杀敌的时候,他们就跟等待宰杀的猪羊没什么区别了。想要保持他们的战斗力,最好每年都上战场见见血,让浑身剽悍之气不至于没生活消磨殆尽。”
彰黎比范睢要明白一些行伍之事,他看向范睢点了点头。
范睢当初听信他人的意见,撺掇秦王让白起从邯郸撤军,确实是为了保存自己的地位,可他也是真的不懂兵法,认为什么时候都可以打下邯郸。
这件事情现在给了范睢深刻的教训,让他在军事方面不敢多插嘴。
眼见白起和彰黎都觉得嬴政的话有道理,范睢的态度也软化了。
可国内确实无粮可用!
范睢为难的看向嬴政,说:“粮草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嬴政短促的笑了一声,展臂指向北方:“燕国和我大秦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派出些人手扮作商人,去燕国买粮食就够了。”
嬴政话落,范睢已经跟上了他的步调。
他笑着说:“那依小公子的意思,该用哪个国家立威呢?”
“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嬴政得意的扬起眉毛。
他的手指点在竹简上,带着点笑意的说:“韩国不是还没把郑国和非公子送来呢么?派兵去请他们好了。”
白起立刻笑道:“小公子,这真是个好主意,老臣愿意带兵名正言顺的去边境转转,让憋坏了的战士们带点军功回来。”
“……嗯?刚刚说到哪里了?”秦王发出一声含混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抬手捏了捏额头,转眼看向殿上几人说:“怎么看着寡人的脸色都这么难看?”
范睢局促的笑一下,赶忙说:“我们几人想要向国主请命,派兵到韩国压境,以便震慑六国。”
秦王想也不想的说:“既然相国和武安君都商量妥当了,那就这么做吧。”
“诺。”白起三人一起叩拜,唯独范睢侧脸看向嬴政。
范睢心中道:国主醒过来之前,自己竟然没觉得和小公子对话有任何问题。
此事不妙。
85田间地头
在范睢作为一个政客敏感的察觉到嬴政非同一般的时候,嬴政用一股近乎骄傲的心态感受着他们三个人脸上受到冲击的神情。
哪怕和秦子楚和解、合作,他仍旧不觉得秦子楚有身为帝王的资质。
这三人之中,连与秦子楚共患难的彰黎对待秦子楚的感情都只是“尊敬”,而没有畏惧,因此,更不要提起比鬼还jīng的范睢和浑身杀气凛冽的白起。
他们都是不服管的。
以秦子楚的温润气质根本压制不住这群老臣,而气质这种东西是最难以捉摸也最难改变的。
既然秦子楚做不到,那么眼看着秦王逐日老去,时间越来越紧迫,就有他来做!
从嬴政登基的那一天起,yīn谋杀戮一直萦绕在他身边。
他一步步走来,正是与整个天下为敌,最终将九州收入掌中的过程。
只是收服几个老臣,对嬴政而言不过是手到擒来。
这一次重新争夺王位的过程充满了波兰,可比起他过去只能由吕不韦主宰顺风山水的样子,嬴政反而觉得有趣得多。
虽然是一个新的起点,他却始终兴致勃勃。
大概,因为有秦子楚并肩而行,才让路上的风景更加美妙。
秦王既然清醒过来,嬴政顺势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势,可正殿之中的气氛始终透着古怪。
夕阳落下,嬴政见今日事情已了,垂眸对秦王说:“政想去华阳夫人宫中探视。”
秦王疲惫的点点头。
他语重心长的说:“她也怪可怜的,一辈子终于有了指望又被柱儿怀疑,除了封宫禁止外人进出之外,也没有什么排除嫌疑的好方法。你多去见见华阳夫人无妨,让她放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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