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王妃挺直着背脊,仪态端庄的一坐就是一整日,除却中午用了一次午膳后,就是连茶水都没有多添,也没见人淮王妃叫过一声苦,这让两个宫婢心里越发的佩服,到底是西北贺家出身的嫡女,这通身的气派和教养,就不是那些个小门小户养得出来的。
淮王妃自是不知宫婢心里所想,此刻的她着实已是疲累不堪,可还是得硬撑着,毕竟她若是倒下了,淮王府怎么办?她的窦珣和窦芷容又该怎么办?所以她不能倒,就是咬碎了牙都得撑下去。
直到偏殿内光线昏暗,掌灯内监进来点灯后,她总算是等到了圣人的召见。
她缓缓地站起身,脸色一片苍白,身形有些摇摇欲坠,身旁两个宫婢见状,立刻上前扶了她一把,待到她站稳后,宫婢这才退了开来,又回到了她的身后。淮王妃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前来领路的吕福出了偏殿,往两仪殿的书房而去。
到了书房门口,吕福躬身说道:“圣人正在里面等着王妃。”淮王妃点了点头,谢过吕福后就昂首挺胸的走入了书房。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圣人的书房,因着她身子不好,所以嫁入淮王府后第二日的进宫谢恩就免了,圣人和皇后都发下旨意,表示体恤她的辛苦,更是赏赐了许多珍玩,让旁的人无不欣羡淮王府的恩宠。只有她知道,圣人免了她的谢恩,根本不是什么恩典,只是纯粹的不想见到淮王,亏得淮王还沾沾自喜娶对了王妃,使得圣人都对他另眼相看。
淮王妃还记得当时她心里的不屑和嘲笑,可转念又想,她身为淮王的王妃,却极少入宫,幸而有祭祀过宗庙也上了玉牒,否则她都要怕自己这个淮王妃不得圣人和皇室宗亲的承认。
淮王妃收起心中的思绪,对着圣人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口里恭敬的问安,“妾见过圣人,圣人万福。”
“起罢,你身子不好,快快坐下。”圣人叫了起,并且让书房里侍候的内监抬了张椅子让淮王妃入座。淮王妃又谢了赐坐,这才恭敬地坐下,并且低垂着头等着圣人的发问。
“时间过得真快,朕还记得当年和贺家大郎一起谈笑的时候,一转眼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圣人并没有提及淮王,却是开口就说起贺家大郎。
淮王妃听罢心下一紧,不知圣人突然提起阿兄是何意,只得斟酌着开口说道:“多谢圣人的挂念,若是妾的阿兄知晓了,想必也是极为高兴的。”
“嗯,若能如此最好。”圣人淡淡地说道,语气突然变得冷漠,让淮王妃的心里咯噔了一声,想起自己在偏殿候了一整日,再听圣人此时的言论,莫非是家里头出了什么事?否则圣人又怎会用这样的语气提起贺家?她心里有些着急,却也知道不能擅自提问,只能顺着圣人的话说下去。
“圣人容禀,圣人对妾的阿兄如此厚爱,妾的阿兄自是不敢或忘,就是妾也是时刻记着圣人的恩典,在淮王府中不敢行差踏错,就怕辜负了圣人的指婚。”淮王妃慢慢地说着,面上一片沉静,丝毫看不出心里的焦急。
“……王妃多虑了,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圣人听罢眼神晦涩地盯着淮王妃看了一会儿,然后才缓了语调,笑着说道。淮王妃抿了抿唇,挤出一丝笑容,心却是不断向下沉,看来今日圣人召了自己入宫,除去大王的事儿之外,怕是贺家也出了什么事。
“朕今日本想召淮王入宫说话,谁知竟是这样不巧,淮王不在府中,且听闻淮王已有多日未回府了,朕想着王妃代淮王走一趟也是好的,只方才和严阁老们谈得久了些,让王妃好等了。”圣人又恢复了原先温和的模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让淮王妃的心七上八下的。
“回圣人,妾惶恐,圣人本就该以国事为重,妾只是淮王妃,自该排在国事之后。”淮王妃摸不准圣人的心思,只得硬着头皮将自己和淮王府定位在家事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让圣人将淮王的所作所为上升到国事上头,只怕淮王府上下全都要给窦泽这蠢家伙陪葬了。
“……时娘,朕一直以来最欣赏的,便是你的识趣。”圣人听罢,叹息了一声,突然开口唤着淮王妃的名讳,淮王妃心下一震,忍不住抬头快速扫了圣人一眼,就见圣人眼中带着点怀念,正温和的望着自己。她的心里有些慌乱,不晓得圣人此时用这样亲切的口吻,唤着自己的名讳有何用意,她的心里没有一丝欣喜,只有无尽的惶恐,直挺的后背更是冒出了涔涔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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