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将窦淳当作儿子来养,可现在一朝改变,儿子变成了夫君,这其中的落差,实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就是心性坚定如卓惊凡,也免不了有些彷徨,甚至是生出些逃避的心来,就想着远着窦淳些,好歹先将心里烦乱的思绪给理顺了。
也是因着这样,窦淳前些时候的忙碌,倒是给了卓惊凡喘一口气的机会,只他还没真的缓过劲儿来,窦淳便又来到他的面前,而且竟还说了想他,一下子就又打乱了他的心绪,让他生出不知所措的窘迫来。
“殿下想说什么?”卓惊凡垂下眼睑,心里实是乱得很,生平第一次,他竟是觉着惊慌,甚至是不敢正眼和窦淳对视。
“……凡凡,我已经和父皇说好了,这一次东宫不会进人。”窦淳想了想,打算先将纳人的事给说清了,免得凡凡烦恼。且他心里有些小心思,觉着凡凡听了兴许会高兴些,毕竟这是自己把凡凡放在心里的表现,否则自己何必出面拒了圣人和皇后的好意。
卓惊凡听了确实有些动容,不过他并没想过这是因着窦淳对自己起了心思,他还以为窦淳是想着让自己轻松一些,免得东宫又被塞进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虽然不可否认他的心里是高兴的,只他的高兴和窦淳所期盼的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毕竟卓惊凡从未想过,窦淳会为了他,便想远着其他娘子。对卓惊凡来说,窦淳身为太子,自是有开枝散叶的义务,他以为窦淳就是今年不纳人,明年也是会纳人的,不过窦淳能够替他争取到一年时间,已让他觉着很体贴。
若是窦淳这时候纳人,先不说他费心思整顿好的东宫可能又要像筛子般到处有漏dòng,就说新人若是有了一儿半女,他这个身为郎君的太子妃,处境便会有些尴尬。纵使他因着是圣人所赐,太子妃的地位还算稳固,可有了小郎君的侍妾,心里保不齐就会有想法,而他又是最不耐烦应付后宅娘子间的斗争,届时倘若真闹起来,没得让人烦心。因此这时候窦淳说推了纳新人,确实是让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怪道前些时候皇后还兴致勃勃地拿了名册给自己,可近日来却是沉寂下去,再也不曾说过选人的话,原来症结在这,圣人发了话,就是皇后心里再不甘愿,也不能违逆圣人的意思。
“谢殿下恩典。”卓惊凡笑着说道,脸上和眼中带了些真诚,只是和窦淳设想的欣喜有段距离,不过窦淳看着卓惊凡的笑容,只当他太含蓄了,也就不以为意,总归是将自己的心意表达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卓惊凡眼看着天色不早了,正要委婉地提醒窦淳时,就听窦淳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安置罢。”卓惊凡一愣,安置?窦淳今儿个要歇在承恩殿?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难道窦淳要自己侍寝?
此时的他再也端不住镇定淡然的模样,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可却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眼前的窦淳不像以往是个好哄骗的九岁稚儿,他身为窦淳的太子妃,现在窦淳说要安置,难道他还能说不?且不说会不会惹怒窦淳,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不仅会惹怒了圣人和皇后,就是自己的名声也会不好听。
就算自己是个郎君,可自己的身份是窦淳的夫人,窦淳这个夫君要求自己同寝,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岂容得他拒绝?但凡他只要敢说一个不字,就是忤逆,也是不贤,且还白白地将把柄递给了见不得东宫好的人。
往日里因着窦淳痴傻,卓惊凡从未考虑过侍寝的问题,现如今他才真正意识到,坐在自己身旁的窦淳,名义上是自己的夫君,而现在,或许对方还想成为自己实际上的夫君。
他的心里有些慌,要他躺在窦淳的身下承欢,这是万万做不到的,上一回的那一次荒唐,就已经让他羞恼了好些时候,若不是遇上了窦淳突然昏迷,他还不知要怎么面对窦淳呢。且他骨子里也有身为太子的骄傲,这一辈子自己的身份已是矮了窦淳一截,若是还要被对方压在身下恣意狎玩,这是他怎么都不能忍受的。
上一回还可说是窦淳喝醉了闹了酒疯,毕竟当时的窦淳心智只是稚儿,就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在卓惊凡的心里,也只是孩子不知事所以胡闹些罢了。但这次不一样,眼下窦淳已经康复,要他和现在的窦淳同chuáng共枕,实是有些qiáng人所难。
窦淳就见自己说了安置后,卓惊凡的脸色突然忽青忽白,有时候还闪过一丝红晕,心里略一琢磨,便猜到了对方的心思。尽管因着卓惊凡如此明显的抗拒,心里有些不舒服,可他转念又想到,对方也是郎君,且对方往日里的脾性也算刚qiáng,若是心里没有一点儿抵触,便可以躺下任人作为,也是不大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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