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声光是听着,就能让人忍不住腿发抖的凄厉惨叫,它出自剑龙庞大到不可思议的身体,那份震撼就更加夺人心魄。浩然几乎是怔住了的抬起头,远远眺望过去:大群的绿翎鸟在天空飞舞,像一块乌云笼罩在盐湖对岸的上方,绿色的云团里像下雨一样的不断往下俯冲成片成群的绿翎鸟,这些俯冲下来的绿翎鸟用一种凶狠的速度疯狂的扑到趴在湖岸边的两只剑龙身上,把一块块还带着血的ròu从剑龙身上啄起来,带到空中,然后扔下。
盐湖对岸下起了一场由血和绿色的尾羽jiāo织而成的bào雨,在红与绿的鲜艳夺目中,两只被攻击的剑龙一动不动的趴在原地,只有硕大的脑袋不停的摇晃,拍打着地面,它们的力道非常大,即使浩然站在间歇湖的这一边,也能感觉到脚下大地的震颤,浩然qíng不自禁的抱住了自己的肩膀,背后一堵坚实的墙壁靠上来,贴背紧紧支撑着他。
“这,这是怎么了?”浩然颤着声音问。
金鬃当然没有言语,浩然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只剑龙受尽凌迟之刑,巨大的哀鸣声从弱到qiáng,又从qiáng慢慢衰弱,终于在露出胸膛上的白骨之后,一直挣扎挥舞的头颅重重砸了下去,发出它最后的声音。
浩然的眼泪稀里哗啦的掉,拳头塞进嘴里,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叫金鬃上去驱赶那些绿翎鸟,但是他的理智还在,绿翎鸟明显是在发疯,就算金鬃很厉害,面对一个部族的攻击也不会是对手。而且更重要的是,除了那两只正受难的剑龙,其他的剑龙都远远的站着,它们对剑龙的惨叫都表现的漠不关心。
而对岸,绿翎鸟的攻击并不因为剑龙已经死去而放缓,事实上,天空中的“雨点”落得更急更快了,它们灵巧的从肋骨的fèng隙钻进剑龙身体里,再灵巧的把一块块内脏肢解了衔出来,浩然没办法不想到腐烂的ròu类和在里面爬进爬出的蛆虫,事实上鉴于剑龙和绿翎鸟之间qiáng烈的体型对比,对岸正上演的这一幕惨剧和浩然的想象非常的接近。
当两具剑龙只剩下一副白骨的时候,浩然以为这一场活生生的酷刑终于要结束了。然而就在这时,剑龙身体内部最后一个脏器被绿翎鸟啄破撕开,随着“叽——”这一声由数不清的声音汇聚而成的唯一音节响起,从剑龙残骸的白色骨架下面,流出一大滩乌麻麻黑漆漆的东西,浩然运足目力看过去,蓦地脚软了,一屁股瘫倒在地上站不起来。
他以为剑龙付出的是守护,原来不是的,它们付出的是生命,以命换命。它们用身体做绿翎鸟的孵化器,幼鸟破壳之日,就是恩义两清之时。
第58章 …
午夜宁馨,纪浩然一梦而醒,满头大汗淋漓。
三更半夜来这个诈尸似的一出,整个帐篷里里外外睡觉的守夜的全被他惊起来了,一个个睁着明晃晃的大眼睛看过来。纪浩然视而不见的呆了片刻,回过神来一一安抚。
他拽了一块shòu皮随手披在身上,从守夜的黑地身上翻山越岭爬出帐篷。
黑地发出疑问的呜呜声,被白底随手一爪子拍灭。
帐篷外一片幽暗,篝火上的小火苗跳得yù说还羞,浩然站在花墙边,凝视黑暗中剑龙的宿营地。
剑龙的宿营地一向是跟绿翎鸟并在一处,不分彼此,而绿翎鸟在的地方从来不会真的安静,即使天寒地冻的那几天半夜也总会有那么不安份的几只朝天阙上几声,纪浩然从来没觉得怎么样,鸟么,不闹腾怎么是鸟?但是今夜,听见这些已经听熟了的声音却让他浑身上下从里往外的不舒服。
这个世界遵循着他不理解的规则运转,那是一种,完全超出纪浩然想象的规则。
为了宝宝贝贝,剑龙家族也牺牲了四个族人,但也许是因为它们都是先被冻死的,金鬃他们吃的都是尸体,所以纪浩然还没有那么深的感触,然而这一次他是亲眼目睹那些孵化出来的小绿翎鸟从活生生的剑龙肚子里蹦出来,浩然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一直觉得剑龙应该是中等偏上的qiáng者,可能不如金鬃率领下的全家出击,但是那么庞大的身体也应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然而仔细想想,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为了宝宝贝贝他们奉献了四个族人,为了越冬他们又jiāo付了两条龙命。它们的生命好像非常不值钱,要活下去,就得不停的献祭。
他转身攀住一直跟着他的金鬃,说:“我们搬家吧。”
第二天纪浩然一大早就爬了起来,他匆匆吃了点昨天在森林里采回来的东西,之后以实际行动表示了他今天要跟金鬃形影不离的决心——他一手一个拽住了金鬃和白底两条尾巴,同时脚下还绊着ròuròu一条腿。
这么个刁蛮造型显然让所有整装待发的家庭成员措手不及,基本上,过去他们阻止纪浩然的的手段就是一爪子拍倒,然后再一爪子按他个不得翻身,非常的gān脆利索而且效果实际,可是现在?白底和黑地你眼望我眼,最后齐齐看向金鬃。
浩然把脖子一扬,神气活现的。
最后金鬃非常无奈的哼了一声,浩然还在嘀咕这哼一声是什么意思,ròuròu已经兴奋的扭过头在浩然脸上舔了一口。
浩然心里大石落地,说实在的他还真有点怕金鬃横起来今天三个都不出门了,叫黑地自己去捕猎。
不过这样一来,本来不用留守的黑地又要看家了,黑地很哀怨,在浩然往金鬃背上爬的时候一直在浩然身边委委屈屈的转圈,转得浩然一肚子愧疚,离开家门的时候都没敢回头。
他们最近的主食又恢复成huáng羚貘,浩然估摸着金鬃是有固定路线可走,但是他左右张望了一会,就不得不放弃了,森林里都长着合抱不来的参天大树,看起来模样都差不多,浩然根本就记不住哪颗是哪颗,更别提方向,路径。
出师不利,浩然想跟着一起去打猎顺便了解附近环境然后寻找新的定居点的想法被完爆。
并且,也许是chūn天来了食物不缺,金鬃不像去年的白底那样赶场似的急躁,他的速度让浩然可以安安稳稳的端坐在他背上而不用全神贯注的防备掉下去,这让浩然有了很多jīng力留意身边的环境,浩然很快就发现很奇怪的问题。
森林里的树,叶片都是很大的那种阔叶树。当然他们现在都还没长成,但是叶子的形状是能看出来的,这不合常理。
已经过去的冬天给浩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非常冷,而且时间也不算短,这不符合植物进化的规律。
还有剑龙,那么庞大的身体在冬天面前却完全没有抵抗能力,需要借助外力保持体温,这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身体忽然剧烈的晃动,浩然不提防差点被摔下来。
“搞什么啊?”他赶紧揪住金鬃的鬃毛,抬眼一瞅才发现在他脑袋里颠颠倒倒的想着完全超出他的知识储备的复杂进化问题的时候,金鬃已经停下了脚步,并且蜷曲四肢摆出让他下来的姿势。
呃?!
浩然转着脖子四处看,ròuròu和白底已经从金鬃身边散开,最后一截尾巴正消失在密林里,浩然愣眉愣眼的爬下来,被金鬃一尾巴抽倒压到身下。
嗯哼?
潜形匿迹?于是这就开工了?可是还没有出森林呢啊。
很快的浩然就知道答案了,金鬃他们今天的目标根本就不是huáng羚貘,ròuròu很快就从他消失的方向跑回来,浩然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把一只只有他的脑袋三分之一大的袖珍型猎物甩在他跟前,然后就带着一嘴的血迹凑过来。
我靠,黑地那么多优点为毛就学会了邀功这么花哨的一招啊?!
可是抱怨归抱怨,儿子要鼓励的时候浩然是不会吝啬的,他一头黑线的摸了摸ròuròu的脑门,然后看着这个已经长大到不适合卖萌的大家伙满眼飘着梦幻泡泡的转身跑掉了。
浩然不由自主的扭头看了眼金鬃,果然岁月的痕迹是刻在骨子里的,就算一模一样的两父子,也能被一眼区分开来。
不过ròuròu的猎物只是开场,他走了白底又来,于是很快的,浩然就有活gān了,他瞅着脚下这一大堆的猎物扯了藤条开始认命的串粽子,因为身负保卫职责,金鬃没去捕猎,他悠闲的趴在纪浩然身边,嘴里叼着一根嫩树枝条有一搭无一状的磨牙,浩然一边绑粽子一边下死劲瞪他,金鬃不为所动,甚至还蹭过来贴在浩然背上当起了靠垫,让浩然非常的无语凝噎。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钻老子话空,可是转过脸浩然自己也绷不住乐,这叫什么事,叫个带毛畜生算计的死死的?!
以狩猎来说,他们此行绝对是大获丰收的,但是浩然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完败。
回到营地浩然不停的思索,这样的行为是不是代表金鬃不想离开现在的住处?那其实也是应该的,人与自然动物世界都告诉我们,除开季节xing迁徙,越是大型的猛shòu越是钉子户,他们在自己的领地里称王称霸,除非被同类挑战,或者被种群驱逐,它们其实,是最没有探险jīng神的一群。
可是浩然仍然觉得,金鬃他们应该不是的,别的不说,单单是金鬃捡到自个的地方,离着这里可就是翻山越岭趟大河,十万八千里呢。
心里有事,手里的活就gān得心不在焉,浩然机械的转着串在木棍上的烤ròu,一个不留神,手里就空了。
金鬃咬着木棍另一头,满眼都写着不耐烦。
呃?!
刚跟我说话了?浩然摇了摇脑袋再掏了掏耳朵,走神太严重,完全没印象。
“有事吗?”浩然摆出有错就改的虚心态度。
金鬃眨了下眼睛,一扭头咬着浩然的晚餐走人了。
呃呃啊?!
浩然抓狂了,这是毛意思毛意思啊,那是眨个鬼的眼睛啊,那分明是瞪人啊瞪人啊!
我……靠!
浩然在心里狠狠然鄙视之,索xing他们今天的猎物不是一般的丰富,浩然心道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再烤,于是动手,重新选一只。
然后,历史重演。
浩然张大嘴瞪着自己一不留神二次空了的手心,凶狠的眼刀好像要在手心里雕出朵花来,浩然悲愤的爆发了:“金鬃,我跟你势不两立!”
扑上去,扁之!当然了纪浩然跟金鬃ròu搏,那是十个捆一块也不是对手的。纪浩然气势汹汹的一扑,金鬃爪下轻转,一个闪身就让浩然重心不稳狗啃泥了,接着一爪子虚虚的踩下去,浩然就翻身无望。以翻壳乌guī的架势扑腾了半天,浩然灵机一动,大声喊:“儿子,ròuròu,救命啊!”
ròuròu吃饱喝足,正在间歇湖边的小水坑里喝水,闻声风驰电掣的赶回来,呃?!
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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