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将军又说笑了,中都美女各个妖娆动人,岂是在下家中这位可比的?”栖夙现在后悔了,真不该让浮图出来见人,原本想借女身隐藏她,谁知适得其反。他以前所见的女装男子明明那么扭捏,怎么到浮图这里就变了样了?
狄轲看了栖夙一眼,状似无意道:“栖先生若是对此女子无意,不如送与本将军如何?本将军就用五名‘妖娆动人’的中都美女来换。”
栖夙心中一突,笑道:“在下可消受不起,有一美人足矣,就不劳将军费心了。”
墨非听着他们在这里对她品头论足,心中颇为不悦。原本她出来只是让栖夙看看这身打扮有没有什么问题,谁知竟然会遇到这样的局面。
她行了个礼道:“公子有客在,浮……浮儿就不打扰了。”
好险,差点脱口说出“浮图”二字,好在及时改成了“浮儿”,可是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原来你叫‘浮儿’。”狄轲笑道,“不忙着走,留下陪我们一起喝酒赏月吧!”
听到浮图称自己为“浮儿”,栖夙差点喷笑,但是后面又听到狄轲要留她陪酒,心中又各种抵触,毕竟在他心中,浮图是天下闻名的贤士,要一位贤士降尊屈就来侍酒,实在是种莫大的侮rǔ。
此时,他不得不开始质疑起自己让浮图“男”扮女装究竟是否明智了?
49、风云中都 …
墨非还未回话,栖夙率先道:“将军,栖夙想与您讨论一下接下来的守城策略。如此……”
狄轲顿了顿,道:“好吧,正事要紧。”
栖夙向墨非示意了一下,后者微微点点头,退了下去。
事实上刚才听到栖夙说要讨论守城策略,她倒是想留下来了,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份,显然不能有这样的要求。对于栖夙的计划,她总有机会探查清楚的,况且这个男人也并非真心帮助幽国。
墨非转身离开,而她身后的狄轲一直看她的背影消失才收回目光……栖夙送走狄轲之后便来到墨非的房间,此时墨非正端坐在桌案边用餐,从被栖夙带到这里之后就没吃过东西,她实在饿得不行。
栖夙走到墨非身边坐下,墨非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专心吃饭。
“刚才真是委屈浮图了。”栖夙歉意地笑了笑。
墨非道:“你让浮图扮作女子,就该想到会出现这样的qíng况。”
栖夙上下打量了墨非几眼,笑道:“在下可未曾想到穿上女装的浮图会如此风华绝代。”
“栖夙先生说笑了。”墨非一脸淡然。
“在下可不是说笑。”栖夙仔细看着墨非,身姿秀雅,容貌俊丽,气质更是万中无一,他心中不由得产生这样的怀疑:眼前之人莫非真的是女子?天下哪有男子有如此丰姿?
如此想着,口中竟然下意识地问出来:“你,本是女子吧?”
墨非心中微惊,面上却毫不动色。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箸,凤目瞥向他,问:“我是谁?”
栖夙愣了一下,一时没明白他问此话的意思。
墨非又问了一句:“栖夙,我,是谁?”
“你……你自然是浮图。”
“是,吾名浮图,乃炤国上卿,享誉士林的贤才墨君。”墨非一字一句道,“你却认为这样的人是女子?”
栖夙怔然。
“莫以为浮图穿上女装便失了锐气,栖夙,浮图永远都是浮图,即便因为身处逆境而不得不暂时委曲求全,可是吾心藏锦绣,矢志不改!莫要被表象所迷惑,你的轻言便是对浮图的侮rǔ!”说到后面,墨非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不得不承认,栖夙有那么一瞬间被眼前之人的气势所折服,他直视的目光,似乎能透入他的心底,令他屏息。
栖夙沉默了半晌,忽然施礼道:“是在下冒犯了。”
墨非见此,也不再咄咄bī人,她将目光移向桌案上的饭菜,询问道:“今晚那人便是中都上将狄轲?”
栖夙点头。
墨非又道:“你与他相jiāo甚笃?”
“尚可。”栖夙笑道,“除去其他因素,此人倒是个值得相jiāo之人。”
墨非看了他一眼,心中嘀咕:与阁下相jiāo还真不是件好事。
“那,他是否会对我起疑?”墨非又问。
栖夙顿了一下,回道:“应该不会,此人行事磊落,用人不疑,若说缺点的话,大概便是好酒好美人。他或许不会疑心于你,却有可能倾心于你。”
墨非闻言,捏了捏耳边的头发,沉默不语。
栖夙继续道:“浮图且放心,狄轲风评极佳,不会做出qiáng人所难之事。”
是吗?浮图眼睫微垂,掩去眼中的一抹狡色。栖夙,但愿你不会后悔……显然,狄轲对浮图那匆匆一瞥印象极深,回府之后便和几名至jiāo夸赞起栖夙家中的美人,称其“姿色天然,绝世脱俗,涟涟弄月如神女”,言语间带着无比的倾慕。
所谓言者无心听着有意,尽管狄轲未曾到处宣扬,但口口相传,不过数日,中都的中上层都知道了美人“浮儿”的存在,以至于其后但凡见到栖夙的人,说不上几句话便会问起“浮儿”,弄得栖夙笑脸都快维持不下去了。
幽国美人天下闻名,稍有权势的人都喜欢谈论美人,甚至经常斗美,即是相互攀比自己收藏的美人,赢家可以与输家的美人共度良宵。若是主子为人宽厚还好,美人输了也不会被惩罚,但若遇到心气大的主子,输了的美人其命运便极为悲惨了。
近来幽国大敌临前,又连遭败绩,故斗美之风稍敛,士族间也许久未曾再有新的美人出现。而今好不容易胜上一局,中都之人在松口气的同时,又开始有了娱乐之心。
作为中都上将,狄轲的威信极高,再加上他亦好美人,其眼光是出名的高,连他也夸赞的美人,怎能不让众人好奇?于是没过几日,栖夙收到了来自各方的请帖,希望他带美人参加宴会。
看着桌案上大堆请帖,墨非好奇道:“如今炤国的兵马就在数十里之外,他们怎么还有这样的闲心?”
栖夙讽笑道:“这些人哪会担心战况?中都破不破与他们关系并不大,不过就是换个领主、损失点钱财而已。除非遇到喜欢屠城的敌将,否则他们还真无xing命之忧。”
墨非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每次攻占一城,大多都是以劝降为主,灭杀为辅,对敌方谋士与将领尚且如此,更不用说那些并未直接参战的士族了。
“那么,这些宴会,你打算全部推了?”墨非问。
栖夙沉默了一会,道:“其中多数可以推掉,可是有几个还真不好推。”
“哪几个?”
“一是太守何愈,一是世子邬晟。”
“世子?”
栖夙点头:“即是幽王幼弟之子,此次被派往中都作督军。”
墨非恍然地点点头。
栖夙犹豫了会,道:“在下没想到狄轲一言会引起这许多麻烦,浮图你可能不得不出席了。”
墨非道:“只要行事谨慎些,应该不会遇到太大问题吧?”
栖夙苦笑:“看来浮图不太了解幽国的风俗,士族间经常拿美人来比试,输者要……”
“要什么?”
“要陪赢方宾主欢愉一宿。”
墨非默然。
栖夙细细看了看墨非的表qíng,可惜什么也没看出来,他只能继续道:“所以此事并不好办。”
“若是不出席会如何?”
“若不出席,这些人将会更加好奇,手段也会变得狂放,兴致来了甚至会派高手来偷人。”
“偷人?”墨非有些理解无能。
栖夙点头:“他们称之为‘窃玉’,成功窃到者不但能享用美人,还能蔚为美谈,只要事后将人送还并且添上厚礼便可。”
“这,这简直是……”墨非一时想不出适当的词语,只能问,“这样做不会得罪美人的家主吗?”
“所以这种事,只会由上而下,上层拥有绝对的豁免权。”栖夙徐旭道。
“也即是说,避无可避?”
“是。”栖夙无奈地摆摆手,“而且美人比试你还不能输。”
墨非有种被噎住的感觉,她问:“比些什么?”
“才与貌。”
墨非吸了一口气,道:“栖夙认为,我如何才能比得过那些美人?”
“不知。”栖夙突然笑了几声。
“为何浮图会觉得栖夙你在幸灾乐祸呢?”墨非不善地瞥了他一眼。
“没有,没有。”栖夙忙摇手道,“在下只是认为,以浮图之才,对付几名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要谈经论文,浮图自然不惧,可是要浮图与女子比歌舞琴色,这哪有赢的可能?”
栖夙脑中突然浮现出浮图身着女装翩翩起舞的模样,不知不觉竟然有些呆滞。
“栖夙!”墨非出声打断他的遐想,道,“此事由你开始,便该由你结束,以你之智,必然想到了对策。”
“咳。”栖夙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浮图不必太担心,只要顺其自然便可。”
顺其自然?怎么个自然法?
墨非皱了皱眉,虽然她有意借此bī得栖夙在中都无法立足,可是若将自己陷于不利之地就危险了,她可没想过要娱乐那些奢靡荒唐的士族们。
问题是,她能相信栖夙吗?他真的保得住她吗?
同时,她也想深入了解中都的上层,以便获得更多的qíng报。中都确实是座难以攻破的城池,若能找到其内部的矛盾并且适当的利用,说不定能给巫越创造契机。只是……这可真是一个没有退路的赌注!
云烟衫,雾染纱,发如锦,肌如玉,轻描娥眉,淡点唇。
墨非端坐在镜子前,铜镜映像模糊,她看不清自己此刻的模样,但从侍女惊艳羡慕的目光中,就能大概猜到是何种效果。
女人,她几乎都快忘记自己是女人了。若是这一次都能够顺利过关,那么她将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女子之身会曝光了。
暗叹一口气,她在侍女搀扶下起身,缓步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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