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喜欢这面镜子,可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忍痛割爱,一旦卖掉可真的就要不回来了。
墨非把其他东西收回背包里,化妆镜则放进了怀中。她决定明天就去找那位许掌队,以他的身份应该认识不少出得起价的人,再加上他如今要jiāo好卫宣,估计也不至于为了一面镜子而生出歹意。
正在思考中,耳边突然传来敲门声,墨非开门一看,是卫宣。
她忙请卫宣进屋,顺便给他倒了口茶水。
“浮图,昨日休息得可好?”
“很好。”墨非道,“托文仲先生的福,一切安好。”
卫宣呵呵笑了几声说:“许掌队说三天之后就出发前往堑奚,大概六七天的路程,估计还得辛苦一下。”
“辛苦倒没所谓,只要不再遇到贼匪就好了。”
“是啊。”卫宣感概道,“但愿一切顺利,看到那些死去的人,在下心中难受的同时也不得不庆幸自己还能活下来。”
墨非默然。
“对了。”卫宣又道,“记得你以前在为那几个病亡的流民送葬时,曾诵读过一段文字,在下一直好奇,想知道那是什么?”
墨非微愣了一下,回答:“我念诵的是佛教的经文之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佛教?心经?”卫宣惊异道,“在下知道律教、德教等,却从未听说过佛教,不知这佛何解?是何人所创?”
墨非暗想,介绍下佛教应该没什么大碍,毕竟这个世界有没有佛教都是未知数,即便有,等到传入的时候她估计都作古了。
于是她便道:“佛教是位名为‘释迦牟尼’的智者所创,传说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得正觉,彻悟了宇宙人生的根本道理。所以佛也就是觉者,一个觉悟的人,具有大智、大悲、大能。佛教编写了很多佛经经义,心经就是其中一篇,是我为死者超度而诵读的,‘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即是说,要用自心的“般若智慧”从烦恼生死的这一边把自己渡到安乐解脱的那一边,回归每个人本有的清净之心,寂静之心,光明之心。不要在乎那些虚妄的受想行识,得失荣rǔ。”
说到这里,墨非突然想到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刻有‘浮图’二字的玉符,佛又被译为“浮屠”“佛陀”“浮图”,这与她的玉符是否有关?记得上次贼匪出现前,它异常的发热,莫非是在示警?
卫宣听得有些沉吟,过了一会他才道:“在下对各种教义都甚有兴趣,听君几句便觉得颇有深意,也不知这佛教何时能流传列国?”
“可能……无法广为传播。”墨非淡淡道,“我也只是从我老师那儿知晓点皮毛,暂时未曾听闻有人立教。”
卫宣有些惊诧,暗想难道浮图的老师或者其师的先辈便是释迦摩尼,是佛教的开创人?所以这个教派至今无人知晓?浮图一直对其师讳莫如深,连名字也不愿意透露,但这位神秘的长者,绝对是个有大智慧的人,看浮图平时的一些言行举止即可知。但显然此人隐居已久,否则浮图不可能对现今的时局一知半解。
墨非若知道卫宣竟然猜测她是释迦摩尼的学生,必然会哭笑不得。
卫宣也不再多做打探,只是再次说:“上次你诵读时所用的语言在下听不懂,不知能否请浮图抄录一份心经给在下参阅?”
“乐意之至。”墨非慡快地答应下来。
待送走卫宣,她便叫人拿来几捆竹简和笔墨。心经是佛经中字数最少的一篇,抄录起来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她得用古隶书写,这就需要点时间了。虽然她受老师的影响,经常练习各种字体的书法,但临摹是一回事,自己书写又是另一回事,她还要注意不把字写错,所以不得不一字一字地慢慢写。她想,以后多练练,只要彻底熟悉了古隶的书写,速度便能提高了。
正在她一心专注地书写心经时,没注意门外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那人正是武者孤鹤。
他默默地立在门边,注视着那个端正地跪坐在桌案前书写的人,对面窗口照进几束夕阳,洒在少年身上,透出一圈光晕,宁静而温柔,令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孤鹤突然感觉眼前的人有些遥不可及起来,也许“他”一直被他看低了,自己真的能追得上“他”吗?
“啊,孤鹤公子。”刚写完心经的墨非抬头便看到了靠在门边的孤鹤,她起身招呼着。
孤鹤又挂起笑容,几步走进来四周打量了一下,挑剔道:“这里还真简陋。”
墨非边给他倒茶边回道:“飘零在外,能有遮身之所便万幸了。”
“所以说,”孤鹤大咧咧地盘坐在铺垫上,“你应该跟着我,我好歹是一等武者,有屋有田,绝对养得起你。”
墨非扬了扬眉没有说话。
孤鹤也不在意,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拿起墨非刚才写的东西看了看,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一种经文而已,没什么大用。”墨非随口答了句,她相信孤鹤不会对这个感兴趣的。
果然孤鹤不再多问,只是说:“某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某已经答应许掌队的再次邀请,一直护送你们到堑奚,之后的数天咱们还有的是时间相处。”说着,脸上还露出愉悦的笑容。
墨非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了句:“那就要请多多关照了。”
孤鹤无趣地撇撇嘴,突然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总是一脸淡然,也不知何时能看到你惊慌或者喜悦的神qíng。难道……在chuáng上也是如此?”
墨非眉头一皱就要开口斥责,但孤鹤先一步起身大笑道:“某还有其他事,先走了。”
待这人快走出房门时,墨非突然叫住他:“等等。”
孤鹤意外地回身,看着墨非走到内间,不过一会又走了出来,她把手上的东西递到孤鹤面前道:“上次你救了我,实在不知如何感谢,只能用这个权当谢礼。”
“这是何物?”孤鹤好奇地接过墨非递过来的两样东西,一样是个半透明的从未见过的瓶子,一样是捆白色的纱布。
墨非回道:“这个瓶子里装的是止血药水,对外伤有奇效,另外的是包扎伤口的绷带。我想你作为武者,常有受伤的时候,这个应该会对你有用。”
“呵。”孤鹤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手中的瓶子,心想光这瓶子就价值不菲了。
“请务必保管好,这药水的效果绝对超过其他任何伤药,说不定还能救你一命。”
“哎。”孤鹤将东西收进怀中,笑呵呵道,“虽然某比较中意你用以身相许来报答,但还是不忍忤了你的好意,就先收下了。”此时孤鹤还不知道这个药水的重要xing,对于医术落后的时代,外伤没处理好都有可能丢掉xing命,能够及时消毒止血是非常必要的事qíng。
对于这个男人时不时的口花花,墨非只能尽量无视,她见东西送完,便做了个送客的姿势道:“那走好,不送了。”
“真冷淡。”孤鹤状似不满地嘀咕了句,转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看向墨非,平静道,“浮图,将来若有一天你出人头里,声名彰显,是否愿意让某做你的护将?”
墨非一愣,看了他半晌才道:“若真有那么一天,请务必来找我。”
孤鹤这才笑开,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大步离开。
第一卷:声名鹊起 初入堑奚
第二日,墨非将写好的心经jiāo给卫宣,在他屋中正好遇到了许掌队。他们二人相谈甚欢,墨非也不好打断,只能放了心经之后便退出了屋子,走到在院子中的石亭中耐心地等待。
没过多久,闲子将许掌队送出了门,墨非立刻站起来。
“许掌队,能否借一步说话。”
忽然被叫住,许掌队先是微微愣了一下,转头见是墨非,忙笑着迎上去。
“不知浮图公子叫在下有何事?”
“许掌队是大忙人,在下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打扰您。”
“浮图公子太客气了,有何事但说无妨。”许掌队对“他”的请求颇为好奇,在他的观察中,这个少年沉稳而寡言,似乎不是轻易会求人的人。
墨非道:“在下孤身飘零,屡遭祸乱,为求能有个立足之地,不得不筹些钱银。许掌队是大商人,jiāo游广阔,在下想请您帮我找个买家。”
许掌队惊异,暗道难道这个少年想卖身?那么以“他”的姿容气质,绝对能卖个高价。想到这里,他心中都有些萌动了。
不待许掌队回话,墨非从怀中取出化妆镜,轻轻放在石桌上继续道:“请许掌队看看这个。”
许掌队还在浮想联翩,目光随意扫向桌上的东西,只一眼便被那圆盒上jīng美的雕纹吸引住了。他拿在手中,手指抚摸着正中的宝石,一脸惊叹。雕刻jīng美的东西他不是没见过,但如此小巧还如此巧夺天工的物件却是少见,再加上这颗镶嵌闪闪夺目的宝石,确实能让人一见心喜。
墨非见他拿着镜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也没打开,不由得开口道:“此物是一面镜子。”
“镜子?”许掌队愕然,又仔细看了看,完全没想到这是镜子。
墨非将化妆镜拿过来,按下镜盒边缘的一个突起,镜盒立刻打开,她又把打开的镜子递到许掌队面前。
许掌队看着这面清晰无比的镜子,瞬间被震住了。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镜子。接着他又伸手取出盒子中的小梳子,晶莹剔透,也是从未见过的jīng美。
他内心叹息:这套小巧的物件,简直是价值连城啊!
“浮图公子是想卖掉这个物件?”
墨非点头:“是的,烦请许掌队估个价,然后再帮在下找个买家。”
许掌队沉吟了一会,又问:“不知这物件从何而来?”
“此乃家师生前所制,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宝物。若非到了窘迫之时,我绝不会将其拿出来。”
“原来如此。”许掌队继续问,“不知公子是否知道此物的制作工艺?”
“许掌队。”墨非淡淡道,“若在下知道制作工艺,那如今也就不再此处了。”
许掌队一愣,马上明白过来,笑道:“是在下孟làng了。浮图公子放心,此物价值难以估量,低于300银锭都不用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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