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亚萍最后决定自己出马,一般qíng况下父母总还是以为自己家的孩子是好的,一旦走上歧路便是有人带坏了,她得看看那个把儿子带坏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白亚萍问白嘉铭要到了韩肃的相关资料,略扫一眼便对韩肃一点好感都没有,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还是个老师。看着看着,她却不明白了,韩肃那样的学术jīng英跟萧锦宣根本不是一路人,他们又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白亚萍换了身打扮潜去萧锦宣的学校,特意找了韩肃的一节大课低头走进去,坐在最后一排。
上课铃响的时候,韩肃准点踩着铃声走上讲台。他惯例扫视了一遍课室,不可能不发现后排角落里略显突兀的一个身影。看样子不像是教导处派来听课的,因为事先没有联系应该也不是外校来学习的同行,韩肃想不起来也便不管她了,开口说,“同学们好,现在开始上课。”
他的声音低沉而和缓,但是气势却很足,两三百人的课室里居然没有用麦也能让所有人听清楚。白亚萍因为距离太远看他的面目并不很清晰,这声音的印象却十分深刻。她继续听,感觉应该是极艰涩的一门课,让他讲得虽不至于妙趣横生却也是深入浅出条理清楚,难得大多数的学生都认真听课,不时低头飞快地做着笔记。再听下去,白亚萍便完全听不懂了。
内容讲完之后,韩肃留了课堂作业,让学生们当场做完并且会找个人提问。在学生埋头奋笔疾书的同时,白亚萍的存在感就凸显出来了,韩肃似乎并不介意一个年龄可以当他长辈的人坐在他的课堂上,他很自然地走下去在教室里转了一遍,顺便看看坐在过道两边的学生做的怎么样了。
在他走到课 室后面的过道的时候,离最后一排还有四五排的距离,已经足够白亚萍把他看得很清楚。这位老师似乎比学生大不了几岁,这是她从白嘉铭那里获得的qíng报,现在已然是博士副教授了,可以说是前途无量。而女人的关注点与男人又有所不同,白亚萍从他的衬衫看到长裤再看到皮鞋,是很好的材质但目测不会太贵,唯一能看出品牌的是他腕上的手表,是一个在国内不太出名然而却相当昂贵的牌子。白亚萍忽然想起韩肃的出身,那是一个并不逊色于白家的家族,他没有随家族传统去经商,却选择了自己喜欢的科研领域发展。
这时候韩肃提问了最先举手的一个学生,对方语速很快地回答完毕,得到他一个赞扬的微笑。“期末有加分。”他对大家说。
底下一阵羡慕并惋惜的哀叹声此起彼伏。
“大家请继续努力,今天的课后作业是……”韩肃说完最后一个字,下课铃声适时响起,他把头从书本中抬起来,电铃声中依然清晰地说,“下课。”
白亚萍有些想不起来她以前读书时候的样子,但是显然这样节奏正好的课堂并不多见,更不用说学生们都带着一种受益匪浅的表qíng。他是在认真做自己喜欢的事qíng吗?白亚萍想,也许真的是个好老师呢。
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跟自己的儿子胡来,白亚萍坐直了身子,在旁边纷纷收拾书本准备下课的学生中间抬起头来。
韩肃也整理好了自己放在讲台上的东西,课本,水杯,优盘和手提包。看到课室几乎变空了,他走下来,迎着后排那人的注视走到她的面前。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萧锦宣的母亲。”
韩肃把白亚萍请到自己的办公室,给她沏了一杯清茶。
白亚萍神色复杂地望过去,她已经不记得最后一次跟萧锦宣的老师谈话是什么时候了。从萧锦宣读书开始,她只要是被老师请就没有过什么好事qíng,注意力不集中,上课走神,作业没有完成,报考志愿不乐观,等等等等。她只能低声下气地跟老师陪笑,请老师多多关照自己不争气的儿子。而这一次的qíng形,却是太诡异了。
“你是他的老师,你们这样是不对的。”白亚萍看向韩肃的眼睛,希望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点躲闪。
但是韩肃却微笑起来,认真地对她说,“我知道,请您相信我,我们暂时什么都没有做。”
“你还想做什么?”白亚萍瞬间拔高了声音。
“您先别着急,我会告诉您您想知道的一切的。”韩肃停顿了一下,缓缓道来,“前年的九月份我刚博士毕业,来到这个学校当老师,正好教萧锦宣所在班级的专业课。因为他这门课的成绩很好,我便考虑让他做课代表和我的实验室助理。后来他决定考研,我想尽可能地帮助他,于是同意他住去我家复习功课。但是我们都知道,他在考研的当天出了点意外。花费那么久的时间和jīng力,到最后连接受检验的机会都没有,我想他一定很伤心。不久前,他找我看电影,我回赠一束花表示感谢。全部的经历就是这样。”
白亚萍努力咀嚼他说的每一句话,挨个盘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如果是指互相明确心意的开始,那应该是今年的二月十四日。”韩肃一本正经地回答。
白亚萍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谁先提出来的?”
“口头上先提出来的是我,”韩肃着,想了想又补充道,“但是我之前收到过一封qíng书。”
白亚萍听清了他话里的意思,不可置信地质问道,“难道是萧锦宣先起的这个心思吗?”
韩肃看了看她,小心地说,“严格来说是这样的,但是您不用太担心,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我总不会让他吃亏的。”
“吃什么亏?”白亚萍怒极反笑,“你以为我知道了这样的事,还会允许你们胡来吗?”
“我们是认真的。”韩肃直视白亚萍的眼睛,眼神中没有分毫动摇。
终于弄清了想了解的一切,白亚萍也不想再忍耐下去了,“你信不信我会让你身败名裂?”
“都说了,您先不要激动。”韩肃从她微微发抖的手中把那个白瓷杯子抽出来,加了点水又塞进去,轻声说道,“首先,我相信您有这个能力可以那样做,但是您想过后果吗?萧锦宣的xing格您应该比我了解,他很少会对什么事物特别在意,但是有的时候,却是太过执着。”
“你是说他对你很执着吗?”白亚萍冷笑。
韩肃没有回答她这句话,依旧不紧不慢地分析着,“他显然是不会主动离开我的,否则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不是吗?但是如果我就这样随随便便地离开他,那孩子会变成什么样您想过吗?”
“变成什么样都比现在好。”白亚萍qiáng硬地说。
“真的是这样吗?”韩肃叹了口气,“变得什么都不在意了,从此开始游戏人间,欠下一大堆qíng债,醉生梦死什么的这样真的好吗?”
“谁说我儿子会变成那样!”白亚萍几乎在尖叫了。她才不要听这个人胡搅蛮缠,只要萧锦宣能回归正道,就算换女朋友换的不停也没关系,最后他还是会找到喜欢的女人并和她结婚的。
像是看透了她在想什么似的,韩肃一针见血地说,“xing向是天生的。”
白亚萍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最担心的就是这样,这条路并不好走,否则她怎会着急在自己仍然惊慌失措的时候就跟这个人摊牌?
韩肃转而安慰她,“您也不要太担心。如果是怕他一时冲动,我可以保证在他毕业前我不会采取任何动作。一来老师和学生听起来毕竟不是那么名正言顺,二来也给他足够的时间考虑清楚,这样还不行吗?”
“你要记住你今天的话,”白亚萍恨恨地说,“否则我不惜一切代价都会要你好看的。”
“我知道了。”韩肃好脾气地应了,想再争取一下,便又慢慢说道,“其实您想一下,比起其他人,萧锦宣还是跟我在一起的好。”
白亚萍再次对他怒目而视,一时间竟气得说不出话来。
韩肃便接着说下去,“第一,我比他年纪大,阅历也多,懂得好好照顾他;第二,我有固定的工作和收入,而且我的家庭会给我们提供一切可以提供的便利,您无须担心他跟着我会吃苦;第三……”
“等等,”白亚萍这才反应过来,“你的家庭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爸我妈我哥我嫂子跟我的小侄女都见过萧锦宣了,并且都很喜欢他。”说到这里,韩肃微微一笑。
白亚萍的三观都要碎掉了,“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如果您同意的话,我们就算是一家人,随时都可以见面确认这一点。当然他们一开始也有些诧异,但经过我的解释说明之后,慢慢也都接受了。”韩肃目光诚恳地望着她说,“您大概对我还不了解,但以后迟早会了解的。我这个人向来一是一二是二,从来没有说过谎话的。”
白亚萍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转移话题说,“第三是什么?”
“第三,您就萧锦宣一个儿子,他的幸福应该比什么都重要吧?”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有道理,白亚萍心塞地发现了这个事实。然而却不甘心,她还是梗着脖子接连反问,“你知道什么是幸福?跟你在一起连一个正常的家庭都不会有,这就是幸福了吗?绝大多数人都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你能给他生孩子吗?”
“其实我觉得有没有孩子,真的不是太重要的事qíng,人类生存的价值毕竟不是为了繁衍后代。”看到白亚萍不以为然的表qíng,萧锦宣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他喜欢孩子的话我们可以抱养一个,你们白家的后代就很多不是吗?”
白亚萍终于无话可说。对方是当老师的,她又怎么说得过他?偏偏那个人还长着一张温良无害的脸,就连声音都是保持着同一个语调的慢条斯理,却似乎永远不会无言以对。萧锦宣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类型吗?“你可真是能言善辩。”最后,白亚萍悻悻地说。
“我之所以对您说这么多,是因为您是萧锦宣的母亲啊。”韩肃带着善意的微笑说,“我曾经对自己承诺过,他想得到想不到的都要替他想到,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出现问题就要努力解决,我也希望得到您的理解和祝福。当然,您可以回家先想一想,怎样对萧锦宣来说才是最好的。”
白亚萍晕晕乎乎被韩肃送出了门,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就是跟着他的话题走,到最后她连一句不可能都没能说出口,现在的年轻人可真狡猾!她也不得不承认,韩肃长得一表人才,有学识有家教脑袋也灵光,如果萧锦宣是个女孩子说不定她一早就点了头,可是萧锦宣是她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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