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道长,连日来多谢您费心了,我觉得身上轻便了许多。”胤祥靠在软榻上含笑看着侍立在一旁的牛鼻子老道贾世芳!
贾世芳微一颔首说:“不敢,是王爷洪福齐天才会有神灵庇护的。”他的语气和态度都是不卑不亢的。若不是我原本就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玩意儿,恐怕也会被他唬住的。听说,他在皇上面前也是这般答话的。叫我看,这皇上就是贱骨头!人家越是恭敬他,他就越来劲,反倒上赶着去巴结个骗子道士。要不是我现在没那个心qíng去折腾,我一定让这牛鼻子现了原型儿!
“贾道长,据你看,我这个病可好的了吗?”胤祥就着我的手喝了口茶,淡淡地问道。贾世芳低声说:“贫道认为王爷的病并无大碍,只要安心静养,加以时日必定可以痊愈。”
“哼!”忍不住哼了一声,我撇撇嘴转到了一旁,胤祥忍住笑看了我一眼又问:“那大概是什么时候?”
“这个……”‘假’道长沉吟了一下说:“天机不可泄漏。”
KAO!这样也可以啊?!我瞠目结舌地看了看胤祥:你就跟这骗子贫嘴吧!
他抿嘴儿一笑,几不可见地摇摇头:你呀,沉不住气。
“这样啊,那我就不问了。”胤祥笑了笑,“你且去吧。”贾世芳答应着出去了,临走时,却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暗自冷笑,咱怕虫、怕鼠、偏就不怕邪门歪道——这世上还有比我的出现更邪门儿的吗?!
“嫣儿,你看这家伙真是骗子吗?!”胤祥沉思着问道。我点点头说:“反正我不信他是神仙。”“呵呵,他自己也说只是半仙之体啊。”胤祥好笑地摇摇头。我冷笑道:“什么叫半仙儿?半仙儿就是骗子、神棍,俗称跳大神儿的!”
“咳、咳、咳、咳,呵呵,你呀,什么话到了你的嘴里也得变个味儿。”他一边咳嗽,一边嗔道。我耸耸肩,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说:“这有什么?!等明儿你好利落了,我得闲儿整治他一回给你看看。”
他闻言失笑道:“呵呵,好,我等着。”停了一会儿,他漫不经心地说:“嫣儿,我还有多久?”
“……”我的心一哆嗦。一直拒绝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只要一想,我就会心口疼。见我脸色不好,他忙道:“好了,不想说就别说了。我饿了呢,想吃你上次做的那个什么玫瑰一品羹,你去弄来给我吃好不好?”点点头,我知道他在转移话题,转身走到门口时,我回头道:“不管你还有多久,我们的缘分却是生生世世的。”说完,我就开门出去了。一边往小厨房走,一边告诉自己:我不哭,绝对不哭!
随着时间的临近,我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我不要他看见我哭哭啼啼的样子!如果五月初四那一天真的是他的大限,我也要他在最后的日子里过的幸福,过的快乐。悲伤留给我自己来品味吧,这才不枉我穿越了三百年回到这里!
五月初四。
一大早,我就觉得胤祥很奇怪。原本他最近的jīng神很不好的,可今天他的脸色却显得格外的红润!
回光返照!
我的心里蓦地升起这个极不吉利的词汇来,闪身出了房门,我靠在门框上潸然泪下。分别真的要来了吗?!老天爷就那么残忍吗?!翠喜低声叫我,“主子,您怎么了?”我睁开眼睛摇摇头道:“没事。”停了一下,我又说:“翠喜,你把五哥和俊海找来。”“是。”她疑惑地答应着走了。不大会儿的功夫,张五哥和赵俊海匆匆而来,“主子,您找我们有事?!”我点点头说:“走,去那边说,翠喜,进去伺候王爷,有事及时叫我。”吩咐完毕,我皱眉走向偏殿。一进门,我就说:“五哥,你去王爷府里把福晋、侧福晋、少爷和小姐们都请来,要快。俊海,赶快进宫去找皇上,让皇上在一个时辰之内必须到清梵寺……除非他不想见他十三弟了!”
“啊?!”二人同时惊呼出来,赵俊海颤声问:“主子,您,您是说王爷、王爷……”我凄然一笑道:“快去吧,希望是我看错了。”两人对视了一眼,行了礼匆匆而去。深吸了口气,我推开门看了看外面艳阳高照的青天,今天的天气很好。可为什么我的心却是灰暗的?!
走进屋里,胤祥正靠着垫子听贾世芳讲经。我的心底泛起一股厌恶,最后的时刻就不要làng费在不相gān的旁人身上了吧?!
“‘假’道长,你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了。”我的语气冰冷,使得贾世芳和胤祥都有些发怔。转头对他一笑,我温柔地问道:“你想听我唱歌吗?”他的眼中闪过了什么,却因为太快而没能让我抓住。想必,他也是知道的。点点头,他回给我温柔地一笑。贾世芳的眉头皱了一下,飞快地扫了我一眼,却被我眼中的寒光刺的激灵一下,gān咳了两声转身出去了。胤祥注视着他消失的门口方向,喃喃自语道:“你说的不错……他,不能留。”无所谓地一笑,摆摆手示意翠喜等人出去,又走到chuáng边,帮他把被子掖好,才转身走到窗前坐下笑问道:“想听什么?”他淡淡地一笑道:“是你唱的我都爱听……”停了一下,他戏谑地笑道:“即便你是害虫!”
了然的一笑,我想起那年他给我画像的事,我故意跟他捣蛋,唱了个广告歌。笑了笑,我柔声问:“胤祥,还记得我曾贵你唱过的那首《从不后悔爱上你》吗?”他点点头说:“记得,你说过的每一个字,唱过的每一首歌我都记得!”凝视着他的眼睛,我微笑道:“我们一起唱好不好?!”说着便把他的笛子递了过去,他接过笛子温柔地一笑,“好。”我走到琴旁弹起来前奏……
“你为我流过多少泪,我怎么忍心离开你?!”他的声音低柔而满是磁xing,像是一粒石子投进了我的心湖,把本来就满地要溢出的水从我的眼角bī出!
含泪看着他笑,我低声和道:“如果誓言会变冷,我就像天边的流星。”我是流星,是他命里流星;他也是我的流星,是我梦里的流星!
“若非前世见过你,就可能来生要继续。”他的声音依然低柔,却字字饱含真qíng。来生我们还能继续吗……
“你为我点一盏灯,让每个夜都那么真。”想起以往的qíng丝纠缠,想起那些缠绵的夜晚,我的泪掉的更急了。
“从不后悔上你,不管路有多崎岖。谁也不能放弃,不管遇到多少风雨。”他的眼中渐渐蓄满了清泪,是为了我吗?!丢下琴,在他的笛声中,我缓步走到榻前,柔顺地趴在他的身旁,和着泪水唱出最后几句:
“从不后悔爱上你,走得越久越珍惜。就算回到从前,我也一定还要再共谱恋曲!”
他也将笛子扔在了一旁,抚摸着我的长发叹息道:“傻丫头啊,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选择我?!”我哽咽着说:“傻瓜,因为我爱你啊。”他轻笑了一下,“这辈子,我没什么好遗憾的了。我最敬重的四哥做了皇帝,我最爱的女人伴在我的身边……只是,若我离去,留下你了怎么好?嫣儿,我不放心啊。”我勉qiáng一笑说:“傻瓜,你不会走的,也别想丢下我。这辈子我是你的,下辈子你是我的。就算你不认账也不行,我这里有你立的字据。”自衣领中拽出一个别致的金锁,打开给他看,“你瞧,你的字据在我这里,就算你上天入地也别想逃开。我要缠着你,缠你生生世世!”
他笑着把金锁合上,“你呢?我这里可没有你的字据啊。万一下辈子我变老了,变丑了,你不要我可怎么办?”
摇摇头,我笑着起身走到桌前拿出一张纸,咬破中指在纸上写道:我钮钴禄。凝嫣(凌嫣)在此立誓,无论爱新觉罗。胤祥来生是什么样子,我都只爱他一个人。生生世世绝不变心,如违此誓必叫我每一世都痛苦,每一世都肝胆皆碎!
写完后,我拿着纸走到他跟前,“这回安心了吧?!大醋桶!”他笑着接过纸鉴,仔细地看着,幸福的笑着。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收到怀里,抬起头看着我说:“安心了,安心了。嫣儿,我是不是很自私?!”摇摇头,我轻柔地说:“我喜欢你这般的自私,喜欢看你为我吃醋的样子。”他长臂一伸,将我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门开了,我们都转向门口。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脸色煞白的皇上,他身后是面如死灰的兆佳氏!
不知道他们在外面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听了多少。只是,此时的我们都不在意了。生死面前,唯一流露出的只有真qíng了。
“四哥……”胤祥喃喃地念叨着,看看那些人,再看看我,轻叹了一声,“傻丫头,你可叫我拿你怎么好啊?!唉……”他的意思我明白,因而就淡淡地说:“别再说我傻了,你不也一样傻吗?!”当初,在明知道我心里有两个人的qíng况下,还一如既往的守着我,爱着我,难道他比我聪明吗?!他心里的苦涩又有谁知道?!
站起身,我朝皇上弯了弯腰,“皇上吉祥,福晋吉祥。”皇上的嘴唇动了一下,终于轻轻地嗯了一声,就再也不看我了,大步向胤祥走去。兆佳氏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说不清是恼、是恨、是怜还是无奈。轻叹了一声,她越过我走向chuáng榻。那些侧福晋的脸色可算得上是jīng彩绝伦了,有恼的,有恨的,有伤心的,有木然的。我自失地一笑,丢下一屋子的人出去了。
“主子,您的脸色好难看啊。”翠喜担忧地低声道。我摇摇头说:“没事,我很好。”站在树下,我直直地盯着脚下的一株小糙开始发呆。他若真的走了,我怎么办?在这里还有什么是值得我留恋的?
“贾道长,贾道长,皇上请您给十三爷做法呢。”高无庸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我的眉头一皱,难道是胤祥有事了吗?
“高公公,十三爷……”高无庸忙说,“您别急,是十三爷请皇上叫道长去护持的。”我点点头,又恢复了原状。看来,这个贾世芳果然有两下子。
不大会儿的功夫,兆佳氏等人就出来了。弘晓扑到我身边说:“额娘,阿玛怎么了?”我朝他笑了笑,“没事,你阿玛只是累了。”这个孩子即将成为新的怡亲王了,可怜他才十岁啊。他一个人能独自走完今后的道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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