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所有人费解的是,废太子故居毓庆宫,康熙爷一句风轻云淡就把几个由他亲自教导的孙子安置进了这宫殿,弘皙、弘晖和弘晟。
弘皙,步步为营。
弘晖,险境环生。
弘晟,最年幼,一副后来者居上的凶猛架势,得康熙爷隆宠竟然在短时间内直bī皇长孙弘皙,引得朝里朝外惊叹连连,三爷好福气!
宫中康熙爷计谋百出,不知所图?而四爷的雍王府中,福晋芸秀瞧着正在逗弄小儿子的四爷胤禛,她心中是甚为挂念弘晖,却又不敢在四爷面前表露太多,怕四爷斥责“妇人之仁”。
然而,芸秀还是抑不住的担忧,前几日抱着小儿子进宫给德妃请安,特地挑了个上书房不讲课的时段,却依旧没法子能见弘晖一面,只听说是弘晖在乾清宫听候万岁爷亲自教导。
胤禛没有理会福晋的心思,芸秀想什么,他一眼就能看穿,而他只是专心地逗弄着襁褓中的小儿子,看似孩子柔软无力的小手,却是能够牢牢地紧抓着自己的手指不放,胤禛像是渐渐增了兴致,与小儿子玩得不亦乐乎。
“爷,这……弘晖都入宫三个月了,我……我想是不是能够……”做额娘的终究憋不住,芸秀心中竟是替弘晖不甘,当初晖儿还小的时候,虽说四爷十分看重嫡长子,但却也从未像是此刻这般与晖儿亲近,哪怕是晖儿不记事的时候。
她当然高兴四爷能够疼爱现在才五个月的小儿,可是,她,不愿长子成为弃子。
还没等芸秀磕磕巴巴把话说完,胤禛突然侧头看向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犀利,吓得芸秀将所有到嘴边的话都吞了回去,然而她竟是还能倔qiáng地与胤禛继续对视,不愿轻易放弃。自打回京,弘晖直接被接进了宫中,芸秀没能见过儿子一面,而期间,芸秀从未记得,四爷可曾提起过晖儿一次?就好似爷把这个儿子给忘记了。
胤禛有几分诧异,她竟然能坚持这么久?若是换了另一个女人,在胤禛眼中,这种忤逆就简直是在不知死活,然而,眼前的是倔qiáng坚韧的福晋芸秀,胤禛的目光不曾柔软半分,直直望进了芸秀的心底里,“晖儿早慧,你该知道。他在宫中,虽不能见你,也定是希望你能够好好保重自己,也好好照顾这个弟弟。”胤禛的眼神终于从芸秀的脸上移开,再次低头看向小嫡子,“福晋,你的心乱了,不该的。”
四爷的话说得并非是硬邦邦的,反而带了些许温和暖意,毕竟,他劝慰的是得了他认可的四福晋、雍王妃。胆敢与自己如此对视的,还能坚持不败退的,胤禛心说,她倒是唯独适合国母尊位的女子,那拉氏芸秀当得他的几分敬重。
“爷?”芸秀疑惑地看向四爷,她鼓足了勇气想要表达一些意思,然而此刻,她觉得,四爷大概是知道她的心里话。让她惊疑的是,看四爷的神qíng,刚听了四爷这几句话,芸秀不敢相信,她所理解的意思。
更何况,近来,四爷多是在李氏和年氏的院子里留夜,多少让芸秀这个嫡福晋开始有些忌惮,再正巧撞上弘晖被“圈”进宫,芸秀知道,府里府外多有传言,许多都说是弘晖这个四爷嫡长子被康熙爷点名进宫,并非因为得了帝王宠,恰恰相反,是被变相地圈在宫中,拿来牵制四爷雍亲王,而四爷近似无动于衷的反应,怕是已经让许多人也猜测,弘晖不仅成了康熙爷的棋子、甚至已经成了四爷的弃子……
侧福晋李玉漱和年格格年如意这两个女人,更是这般认为,也就趁机使尽百计想要争得四爷的宠。
“你只管照顾好府中便可,其余的,有我和弘晖,你大可放心。”胤禛不等芸秀再说什么,起身抬步打算离开了,“府中的事,你有吩咐,苏培盛不敢不从。”这算是将心腹苏培盛又一次借给福晋使唤了,而当初芸秀怀着小儿子的时候,府中就是让苏培盛帮着一起打理的。
几个月来,第一次听四爷提起晖儿,芸秀已经眼眶泛红了,她用力点点头,又很快控制住了激动qíng绪,端起福晋的架势,朝着四爷的背影行礼,“请四爷放心,府中事不敢再让爷cao心。”是她关心则乱,四爷,依旧是爱护弘晖的。芸秀抱起小儿子,脸上扬起笑意,笑得十分满足。
而胤禛不敢在芸秀面前呆的太久,刚才一时之间臆想连连,竟然脑海中闪现自己龙袍加身的模样,而芸秀则是自己的皇后,想到此,胤禛稍稍有一种羞愧的感觉,多少年来,他都是被教育着要敬重皇太子、要辅佐皇太子、要一切以储君二哥为主……权力yù念不断增qiáng,再亲眼看着皇阿玛一怒之下废除老二的储君之位,接着多方联盟终于打消了老爷子复立胤礽为储君的意图,如今局势,胤禛动心了,再回首思量的时候,早已不记得,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盘算着皇阿玛的大清皇位的?胤禛只记得,自己想要,还有很多事想做。
那拉氏芸秀是个聪明的女人,胤禛也不介意看她因为儿子的事一时慌神,毕竟其余时候,这个女人便是最聪明懂事的。夫妻这么些年,若是被芸秀看穿自己刚才心中所想,胤禛倒并不会觉得十分意外,所以他选择快步离开。
“四爷,你要稳。”邬思道瞧见胤禛匆匆进院子,稍一打量,便明白了,怕是这位向来善于隐忍的四爷,快要忍不住了,然而,邬思道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角色,他自认为有着本分要替四爷满打满算计谋。
的确,向来让自己颇为倚重的邬先生,胤禛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倾倒而下,稳?不就是要“忍”吗?
刚才福晋芸秀不知道的是,胤禛看着襁褓中的小儿子,起了逗弄之心,也不顾忌抱孙不抱子之类的祖宗规矩,实则是真真切切记起了当年,弘晖幼时的模样,白白的,软软的,笑起来甜甜的,撅嘴的时候表qíng臭臭的……胤禛以为不曾有过的记忆,却其实格外的清晰,原来他和弘晖父子间早在最初就缘分最深。
接着再想起近几年的画面,胤禛很有一种冲动,去拆了那毓庆宫,凭什么废太子的宫殿,要用来圈我的儿子?
“凭什么?毓庆宫怎么可以让老三老四家的小子久住?皇阿玛究竟在想什么?如果是弘皙,我可以接受的,弘皙原本就属于毓庆宫的,可是,皇阿玛都快要把老三家的宠上天了,他究竟想gān什么?”理亲王府中,胤礽在书房里,压抑地咆哮着。毓庆宫住进了别的人,住进了老三老四家的两个小鬼,这是让胤礽感觉耻rǔ的事。
弘晟如此得宠,一副书生气质模样,也有着属于书生的意气和孤傲,这大概是和康熙爷宠信老七和弘曙一样的,不过就是爱诗书琴画的老三与老三家的小书生,对皇位无法造成半点悬念。
“呵呵,皇阿玛如此看重弘晟,难道是……”老三胤祉不禁浮想联翩,康熙爷难道是属意自己的?其实老三除了书生气外,他也是圆滑的一个,更懂得韬光养晦,也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然而,那是先前,有皇太子胤礽压着稳如泰山,有皇长孙弘皙在皇孙里面独得康熙爷一份宠爱,那时候,三爷不曾有非分之想。现如今,已不同往日。
而八爷胤禩一党也对康熙老爷子的意图多番猜测,老九胤禟大为感叹,说是儿子年纪小真不知道是祸是福?
胤禟府上一个妾侍在康熙四十五年的时候替九爷生下长子弘晸,不过现在也才是个三四岁的小娃,与弘皙弘晖那几个年长些的一比,目前的确是很难有竞争力。然而,胤禟觉得自己这个旁观者是看得明白些的,入了康熙爷的眼,也并非就是好事。
“八哥,依我看,虽然皇阿玛这几年确实见老了,但怎么也还是龙体安康健朗的。先前,咱们也吃了亏,就是因为太过急躁了,才让八哥你受了那些委屈。皇阿玛一句话、一件事,太容易影响咱们的qíng绪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胤禟说的是实话,去年老八胤禩被康熙厌弃削去贝勒爵位,可不正是因为之前老爷子话中稍有暗指,饶是胤禩多心机,也料不到竟是老爷子下的大套子,于是一头栽了进去,昏天暗地!
“九哥,你这也太不经吓了吧?”老十胤俄不同意了,在其他兄长面前他老十也是不拘小节的,眼下只有八哥九哥在,胤俄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虽说咱们举荐八哥做太子的事儿没成,皇阿玛也确实做得狠了点,可还不是没几个月就恢复了八哥的爵位?八哥和老大自然是不同的,你没见老大到现在还被圈着吗?所以要我说啊,八哥,你可千万别跟老九这样胆小怕事的,你怎么想、就怎么做,反正咱都是支持你的。是吧?九哥!”还不忘把胤禟也给拉上。
胤禟抚额,这个糙包十,“去去去,你少个我们惹祸添麻烦就成了,别再搞这些个馊主意,一边儿去。”十分嫌弃地对着老十摆手,这老十,就是少根筋的。胤禟留心着八哥的神qíng,毕竟,关于削去爵位一事,那段时间落井下石的人也不少,尤其是八福晋离府出走,闹得满城风雨成了笑柄,八哥不在意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胤禩心中的确是如老九所想,不过倒也是胤禟多心了,胤禩早知道老十这个弟弟是个粗神经的,自然不会兄弟间因为几句话起了芥蒂嫌隙,“九弟,老十说得也没错,你就别逗他了。”笑着做了和事老。
胤禟本想争辩几句,却是撞上八哥的视线,闭嘴了,对着老十瞪了眼,早就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却是兄弟间还这么爱闹。
“哼!你不服气也没用,八哥还不是说我讲的对。”胤俄的确是个粗神经,“好了好了,这种费脑子的事儿,就留给你和八哥商量吧,爷约了人百胜楼喝酒去。反正八哥你决定了,知会一声,老十我没二话。”他可耐不住坐着不动尽费脑子。
胤禩点点头,关照了几句不要随意惹事,就让奴才送老十出府了,而胤禟看着胤俄离去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八哥,这……这什么人呀!”没脑子就是没脑子!
胤禩倒是带了几分宠溺,“行了,都这么多年的兄弟,老十什么人,你还能不知道?他也坐不住,随他吧。你来跟我合计合计……”
……
“从长计议?是那邬思道说的?这不是废话吗!忍、忍、忍……忍到什么时候是个头?还真以为谁都和四爷一样能忍?我就没见过王爷这么能隐忍的人!”
“主子问,那先生以为如何?”
“我所料没错的话,那位小爷早就心中有数,何必来问我,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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