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立马撤去脸上的柔意,“站直了,好好说话!记着,以后每晚还是来书房一个时辰,我讲的,你不懂就问,若要等哪天我抽查起来,你还不懂,就不是训你几句这么简单就能通过的,知道吗?”
“嗯。”弘晖点头,笑。
四爷觉得那个熟悉的儿子,终于又回来了,“还有,刑部差事,你认认真真办,有半点差池,我不会保你的,嗯?”哎,忍不住再三叮嘱,四爷觉得自己老了,怎么脾气变得这模样了?朝令夕改,真真使不得啊!可就是对着这儿子狠不起心来……
“嗯。”弘晖点头,继续笑,刚四爷是说,刑部的差事好好办,真出了差错,阿玛替你兜着!这下,不仅童家父子赚回来了,还竟然见到四爷退让了?真是惊奇!
明明迫于四爷威压才不得不将老底全部jiāo代,弘晖却得意了,还美其名曰,“置之死地而后生”,上上策。
34、雍王世子夸不得喂
从四爷书房离开,晚风chuī过,弘晖觉得背后冒出一阵寒凉,坦白从宽,几个字在脑海中金光闪闪,似乎又被自己的这种自嘲给囧到了,然而,面对四爷时的那种深深无力的感觉,弘晖总是有些挫败的。
不是感觉不到四爷对自己的宠信,然而,弘晖不得不盘算着,这种父子间的羁绊,究竟能够维持到什么时候?像是康熙对待胤礽,哪怕是从康熙是十三年胤礽出生算起,现如今康熙四十八年还没有结束,三十五年吗?那么四爷呢?自己呢?弘晖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没有太多信心,无论是对四爷、还是对自己。
该庆幸,当前,是安好无事的。
弘晖当然希望与四爷一直都是现在这般父慈子孝的样子,所以,他暗下决心,会努力做好胤禛的儿子,如果说,老二胤礽是用三十多年的时间将康熙爷的宠信挥霍完了,再加上众皇子推波助澜闹一闹,胤礽落到如今地步,那么,弘晖有觉悟,他会用心经营不惜二十年、三十年、或是更久的时间,也许这在帝王家很难,但是,如果是面对四爷,他愿意尝试,或许真能早就一段清宫父子间的佳话。
至于,将来会不会遇上兄弟争权的场面,弘晖倒是并不担心这个,弘时又或是其他异母兄弟,弘晖自信斗得过,而至于小四这个嫡亲的弟弟,如果将来小四真有能力让四爷满意,弘晖对权利有不假,但是,对于权利的这种,弘晖只是简单地想要保全自己、和自己在意的人。
帝王位,从来不是目的,或许是一种手段,然而,谈这些,目前,还言之尚早。
弘晖看得到,这些年,四爷的改变,阿玛不是历史中被评说成为薄qíng寡恩的雍正帝,而是活生生有血有ròu、甚至或许还有泪、会心酸心痛的人,最主要的是,弘晖能感受到,来自四爷的好,越来越好。
如果说,四爷是帝王心xing多疑的,那么,他将儿子的一切掌控在手中,如今又能适当地放纵弘晖独立建立背后的势力,那么,这样的四爷,也是在尝试着相信儿子。
那么,对于前世曾经遭受诸多背叛、本就商人重利心xing的弘晖,心底的疑虑或许不比四爷少了半点,瞧着阿玛稍有别扭地学着放手和信任,弘晖想着,或许自己还能够再尝试一次,毕竟如今四爷是自己的父亲,去相信这样一个男人,需要勇气,也需要实力。
弘晖或许还没有清晰的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成为一个和四爷比肩的人,更甚至,想要成为能够为四爷遮风挡雨的人。这的确需要勇气,和实力。毕竟,这些年来,弘晖一直都是仰视着四爷的。
第二日,依旧是与四爷一同用完早膳,坐了马车去刑部。
“阿玛,儿子昨夜想了想,童家的事,儿子能出主意,但就像阿玛你说的,作为雍王世子,为商的事,儿子根本不便出面,所以,能不能还是请林师得空的时候,帮儿子多看着点?”童家,是自己商道战略的起步,既然如今四爷归还了,弘晖自然不会再将童西元和童柏华父子作为筹码输了出去。
童家,作为自己的商道嫡系一支,弘晖做出如此安排,一方面,是向四爷表示心意,另一方面,自然是想借四爷的力。父子俩,不用分得那么清楚嘛!弘晖觉得首先还真得把自己和四爷牢牢拴在一根绳上。
下意识想着依靠四爷的弘晖,真正想成长到qiáng大得能够护着四爷,真是路漫漫啊!
“嗯?”胤禛似是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有些意外地看向弘晖,仔细瞧着儿子的表qíng,像是在辨别弘晖这话究竟有几分真意、又或是只是父子间的客气话?虽然,四爷变得感qíng用事了一点,但这并不表示,面对儿子弘晖的时候,四爷已经彻底放弃原则了。纵容,是因为在四爷的掌控范围内,而猜忌,是因为宫里出来的人,习惯了只信任自己。
弘晖昨晚纠结了一夜,倒也还是有些成效的,面对四爷的时候,更能放得开了,没有逃避四爷探究的目光,弘晖直直撞了上去,他知道此刻自己的眼神很纯粹,因为这样的决定,确实纯属向四爷示好,也确实是大实话,儿子想要阿玛帮着点。
“嗯,我会和林师说的。”胤禛终于点头,儿子这么请求,原本就是胤禛最初的打算,只是昨晚怕这么安排,儿子心中仍有芥蒂,那时胤禛这话才说到一半便作罢了,此时儿子这么识相,胤禛哪有不同意的理。
四爷眼中,一夜间,儿子似乎又成长了不少。
“呵呵,就知道阿玛最好了!”弘晖笑呵呵的,马车里容纳两个人是绰绰有余的,弘晖索xing移动着到了四爷背后,十分自然地抬手替四爷捏捏肩、捶捶背。
四爷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他还是不习惯与人这般亲近接触,然而,如果对象是儿子弘晖的话,四爷渐渐放松了,反正不是第一次了。只是,刚还欣慰儿子长大了不少,眼下瞧着儿子一副狗腿般讨好的模样,四爷无语,这小子压根夸不得,哪怕是爷在心底夸他一夸也要不得,顺杆爬得忒快了!
“晖儿,你也不小了,该有的分寸,别大意了。”四爷闭眼享受儿子的服务,却又开口训了一句,语气倒是温和的,只是这话,当真是三句不离规矩的。
弘晖在四爷背后翻翻白眼,“是,儿子可不就在阿玛您面前这般吗?我是您儿子,我也就您一个阿玛,当然也只是对您这么……咳咳,儿子对阿玛,亲近些,可不能称作没规矩!您要是再见着儿子对其他哪个也这么没规没距的,儿子认罚,可不是从来没有的吗?”
弘晖觉得,开口闭口的规矩礼教,绝对是四爷的qiáng迫症,瞧,这不一脸享受的表qíng吗?明明很喜欢我亲近的,却非得口是心非一番,别扭!
当然,弘晖所谓的“四爷一脸享受的表qíng”,其实四爷也就只是比平时稍稍温和了几分,四爷可是出了名的能自制隐忍,早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了。
四爷听了儿子话,下意识就要开口反驳,其他人?我怎么看着,你和你额娘芸秀更亲近,你和小四那个还不知事儿的小东西也亲近,再说外人,别以为爷不知道,老七家的弘曙、还有法海青榕父子俩等等,你就不亲近了?满口胡言,还敢诓骗爷!当然,四爷这一股脑的话在嘴边溜了一圈,然后又被吞回肚子里了,这话,压根不像是四爷能说出口的话。
弘晖见四爷不再说话,心里还小小地得意了一回,看吧,四爷都被咱驳得无言以对了,弘晖压根忘记了,四爷从来都沉默是金,训人的时候除外,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被四爷唠叨着训教的。
再入刑部的时候,只见四爷和世子爷之间气氛融洽,弘晖阿哥对着四爷说几句,四爷偶尔点头表示回应,一整天,刑部众人终于觉悟了,以后只要弘晖阿哥能把四爷哄得高兴了,就不怕这位铁面四爷寒气压了。
昨日四爷让弘晖在刑部兜了一圈,让儿子熟悉熟悉,胤禛是这样想的,自己在刑部主事已经忙得无法再多出jīng力亲自教导弘晖,并且弘晖长大了,既然入朝学着办差,那就不该被局限在自己这个阿玛身边,并不利于弘晖的成长,“昨日你说对刑部不了解,想要看过后决定,今日如何?想从哪处开始学着办差?”
刑部尚书齐世武是四川总督,而在京中主管刑部的老大当然就是四爷胤禛,现在弘晖奉了康熙旨意入刑部,四爷对儿子信任,就开口随意让弘晖自己挑地方。
胤禛也听闻了,昨日弘晖对着各地报上来的刑名案件颇有几分关注,以为弘晖会选择先跟着左侍郎都驿办理刑名案件复核的差事,谁想,弘晖直言让四爷微微挑眉了,“刑部大牢。”
重犯监狱,这种地方,yīn暗cháo湿,虽然也是刑部重地、是极为重要的一部分,但是办差条件显然不比其他。胤禛倒是慡快,“你去见左侍郎罗白吧,让他安排。”瞧见儿子点头转身离开,胤禛又加了一句,“赫舍里罗白。”原来是理亲王胤礽的嫡系啊!
其实,自打胤礽被废储君位之时起,赫舍里氏就隐隐失了康熙爷的帝宠,虽然元后也是出自赫舍里氏,但在康熙眼中,爱子胤礽不堪储君负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外祖赫舍里氏。
“阿玛放心,儿子晓得。”弘晖回头给了四爷一个笑脸,来清朝有了胤禛这么个阿玛,弘晖觉得,若是不再多笑笑,怕也要变得和四爷一样冰山脸了。
四爷面对儿子灿烂的笑脸有什么表qíng,弘晖就不知道了,因为下一刻,就只能瞧着四爷转身离去的背影。跟着四爷一同离开的侍卫林泽心说,果然昨日cao心这对父子是否生了芥蒂,完全是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父亲林师说得多,自己就该做个合格的侍卫,保护主子安然就好,至于主子的心事,自己怕是一辈子都猜不透的。
“一会儿你去jiāo代方文章一声,替弘晖多防着点罗白。”四爷吩咐林泽。方文章是四爷的人,虽然只是个正五品的郎中,与正二品的罗白差了好几阶,但现在赫舍里势弱,而比起真正在刑部大牢主事的五品郎中,罗白对刑部大牢的掌控,其实还不如方文章,当然,方文章作为四爷在刑部嫡系,这也是罗白忌惮的原因。
“见过左侍郎,以后,弘晖还要请侍郎大人多多指点,侍郎大人可要不吝赐教啊!”如果说,先前在上书房念书时候,弘晖还能保持个xing鲜明,总是对其他宗亲同学一副淡淡的不做深jiāo的姿态,那么,如今入朝廷当差,弘晖当然有觉悟,逢场作戏谁不会?前世为商,这本是弘晖的拿手招。
罗白是官场老人了,作为赫舍里族人,混到正二品刑部侍郎,当然算是前太子胤礽的心腹,年过半百却是jīng神抖擞的模样,一双眼睛像是能够将人看穿,“世子爷客气了,您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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