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和一撇嘴,却还是乖乖点头答应了,本来还想与哥哥求qíng一番,可刚才哥哥那语气,让卿和止住了心思,只是,对于功课什么的,卿和心里并不多加重视,虽然这里的四书五经与前世稍有差别,虽然前世更是崇尚武学的世界,然而,卿和可从来自认为是文武双全的奇才。
悲催的是,卿和怎么也没料到,第二日,弘晖为他请来的先生,竟然是个蓝眼睛棕色毛的……蛮子?李尔是汤若望的老乡,教的是数理几何、自然科学等等,弘晖是在之前下江南的时候,半道上遇见的,就早早地安排了李尔在京城落户。
卿和被李尔搞得晕头转向,当晚就找弘晖诉苦了,可惜,弘晖哪里肯退让,十分严厉地训斥了卿和一通,似乎还是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bī着弟弟,卿和在哥哥的坚持下,完全溃败,从此开始了不堪回首的“学龄前教育”。
“听说你给卿和请了个洋人做先生?”四爷微微皱眉,虽然年少的时候,康熙爷也曾替皇子们找过外国人教授知识,可其实,在大清朝的眼里,那些漂洋过海而来的洋人,即便有着新颖奇特的知识,骄傲自负的清朝人,却并非真的能够虚心接受。
皇子教育,怎可儿戏?卿和这么小的孩子,不合适现在就接触那些东西。
弘晖大概能够明白四爷的意思,就像是在康熙爷眼中,火枪也不过是玩物,当不得正经玩意儿,“阿玛,儿子知道轻重的,卿和的功课是儿子亲自督导的,您放心,不会懈怠。”
卿和那小子脑子极好,弘晖打小就没少给他说古论今,根本不担心卿和的功课,弘晖反倒是很有兴致瞧瞧,卿和对西学能够接纳到什么程度。
四爷见儿子说得如此笃定,也就放下忧心了,毕竟,对弘晖的信任是不一般的,“嗯,那就好。”
虽然弘晖希望能够通过自己多影响些四爷对西方的看法,不过,这件事,也不可cao之过急,“阿玛,此番鄂伦岱回京述职,您没准十四叔一同回京,可看样子,十四叔怕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十四爷胤祯,如今的宝郡王,跟着鄂伦岱回京了,谁也拦不住,哪怕是冒着欺君之罪的险。
“将?哼!”四爷冷哼,神色果然不是很好,“他算是哪门子的将?竟敢不尊君命将令,朕轻饶不了他!”十四自小便是张扬的脾xing,撇除些许感qíng因素,四爷其实对于胤祯的种种,是又爱又恨的,羡慕有的,不屑也有,四爷自认做不到十四那番恣意。
弘晖没有从四爷眼底看到十分的愤恨,弘晖相信,四爷总是顾着兄弟qíng谊的,所以刚才即便是放了些狠话,可到底不曾露了一丝一毫的杀意,“阿玛,如今,十四叔虽然依旧是长辈,可儿子的亲王爵倒是压过了他的郡王爵呢!”弘晖笑了,有些不怀好意的模样。
四爷一愣,瞧儿子坏笑的神qíng,想要骂一句“没规矩”,然而,四爷怎么也严肃不起来,竟是伸手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弘晖的额头,“瞧瞧,没出息,整一个小人得志的样!”四爷心里,弘晖再出色,也从来都是个“小人”,始终都是个孩子。
“哼,阿玛您又不是不知道,当年,您的这位十四弟,可没少仗着叔叔长辈的身份欺负儿子我!”弘晖故作委屈的表qíng。
然而,四爷即便知道儿子是故意的,还是在神qíng中划过一丝疼惜,四爷当然知道,十四是个闹的,自小占尽了乌雅氏的宠爱,曾经有段日子,乌雅氏对弘晖很不错,弘晖又不曾刻意笑脸讨好过谁,十四为此也确实为难过弘晖……只是,四爷当初碍着身份,也不好时时刻刻都能在十四面前替弘晖挡着。
面对四爷的沉默,弘晖赶紧闭嘴了,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呵呵,阿玛,您苦着脸做什么?儿子是什么xing子,您还不清楚?若是儿子不答应,谁能把儿子给欺负了?”前些年在宫里,想欺负自己的,想算计自己的,如今呢?胤褆家的弘昱、胤礽家的弘皙等,哪个是好下场了?
四爷微微笑了,却依旧沉默着,抬手抚了抚儿子的脑袋,不论弘晖是否是那受欺负的xing子,可事实是,弘晖确实没少在宫里受了委屈,所以……即便没有直接立弘晖为太子,四爷却还是给了弘晖最尊贵的封号,雍睿亲王。
其实,四爷也有一份私心,替弘晖留了一个“雍”字,四爷感觉,他们依旧是当初在雍王府的父子俩,亲近的父子俩。
弘晖想了想,便换了话题。总觉得,四爷把从前的多愁善感给了康熙和乌雅氏这对无良父母,而把这辈子以后的感怀都给了自己这个儿子,冷面肃颜的四爷,总是把最温暖的笑,留给了自己这个便宜儿子。
“阿玛,儿子接掌刑部以来,也多与九门提督和顺天府尹探讨过,儿子觉得,这京城虽然一片繁华景象,可……咱们八旗子弟又多是耽于、毁于这繁华之中。”这是弘晖蓄谋已久的,如今四爷为帝,这才忍不住要拿八旗子弟开刀了,“祖宗的江山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可如今,阿玛您也应该略有所知,京中八旗纨绔多如牛毛了都,那些个文不成、武不就的,架子不小、毛病不少,别说是替江山社稷出力,简直就要逐渐成了国之蛀虫了。”
四爷眉头深皱,“晖儿的意思?”四爷其实并不高兴听儿子这么说八旗子弟,然而,四爷又是明白的,所以才苦恼,一个人的jīng力有限,四爷也是个常人,力不从心的感觉并不陌生。
帝王,有太多事qíng要思虑,又有太多势力需要平衡,难以真正做到随心,至少四爷无法允许自己那般肆意妄为。四爷,步步为营,怕是累的。
“儿子以为,该整顿了。”弘晖自信满满,“儿子知道,阿玛心中早有宏图,然而,新政难行,阿玛也不敢过于冒进,只能徐徐图之。”弘晖突然又顾左右而言他,提起四爷的新政。
四爷点头,听得十分认真。
弘晖坦然地笑笑,“阿玛,若是不嫌弃,听儿子细说如何整顿八旗子弟之策,兴许阿玛允了儿子,将其纳为新政一策,就由儿子来做新政的先锋将,替阿玛探一探前路。”一举双的。
“哦?”四爷终于正了神色,这一刻,弘晖与四爷两人不似父子,倒像是真正的君臣了。
“近来京中有多起刑案与八旗勋贵子弟有牵扯,儿子yù以此为缘由,上书陈谏我八旗前途堪忧,届时,朝中自有汉臣御史附和,要阿玛您严惩罪徒、严明律法,以正国威……”弘晖这一招是险棋。
置之死地而后生。虽然没这么夸张,却也相差不远了,一旦处理不妥当,弘晖就容易成为满洲八旗勋贵的眼中钉。
“不行。”四爷果断否决,自然是不答应的,“这事就此作罢,不要再提。”四爷不会用弘晖来冒险,哪怕是为了江山社稷,这是四爷的底线。
身先士卒这种差事,四爷宁愿自己亲力亲为,也不远是儿子为自己冲锋在最前方。
弘晖愣神,怎么就全盘否定了呢?眨眨眼,不明白,“阿玛,是儿子考虑不周?那容儿子再琢磨琢磨,兴许能够……”
“弘晖!没听见朕刚才说的吗?就此作罢!”四爷语气严厉了些,也急躁了些,而且,还用了“朕”这样的字眼,弘晖明白了,四爷莫名其妙生气了。
弘晖笑着又与四爷扯开话题笑闹了几句,再与四爷一同用了晚膳,这才出宫回王府。
然而,这一晚,弘晖查完卿和的功课后,就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夜,折子拟了多遍,无非都是把自己给摆在了风口làng尖上……若是一步错,很有可能就直接失去了将来继承大位的机会。
弘晖在乎的,从来不是那个人上人的位子,何况,四爷才刚登基,弘晖可没心思去想许多年以后的事qíng……
第二日早朝,在四爷愤怒的目光下,弘晖挺着脊梁,在一众朝臣惊诧的眼神中,慷慨陈词,总结之语时,弘晖几乎是把那一篇《少年中国说》给搬了出来,八旗子弟危矣,清朝立国危矣。
其实,四爷也明白,弘晖的xing子,并不会冲动鲁莽至不顾一切肆意而为,四爷相信弘晖是有后招的,至少足以自保,然而,为人父的感qíng,让四爷依旧无法淡定看着弘晖圈入这样的大是大非,又或许,像是弘晖一样,这已不是纯粹的父子qíng了。
汉臣对这位雍正爷的嫡长子,第一次,真正叹服。也当然,就如弘晖所料的那般,不止是御史,诸多汉臣联名支持睿亲王的主张,整顿八旗纨绔子弟,却不想,将来也就是这一批被汉臣喊着往死里整的八旗纨绔,其中许多人,成就之高,不可限量,成为汉臣才俊的力敌之争。这是后话。
四爷是皇帝,皇帝不是万能的,只能眼看着弘晖自己挖坑、自己往坑里跳。
弘晖一手揽下了此番整顿京中八旗纨绔的差事,这可不是烫手山芋这么简单的,于是,四爷无法,只好憋着怒气,一声令下,把老九庆郡王胤禟和十七胤礼一块儿拨给弘晖当助手了,四爷不愿儿子做个孤臣,决不允许。
弘晖瞧着神qíng错愕的九爷胤禟和微微笑着的十七胤礼,一时对四爷的决定,也同样是惊奇不已,然而,下一刻,弘晖察觉到对面老八胤禩看来的危险眼神,弘晖心qíng好了,老八的反应,让弘晖肯定了四爷的动机,这个阿玛啊,当真是护犊子护得无懈可击。
弘晖给自己折腾出大麻烦,四爷又把老九拖下水,八爷能够坐视不理?
63、八旗纨绔少年成军(2)
京郊外,一个大宅子,挂着将军府的牌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将军的别院庄园?记得前阵子,也还是个没名儿没主儿的地儿,可不,现如今一转眼,却已经成了守卫森严的“将军府”了。
府内除了一群无法无天的八旗纨绔,很难再找到其他人了,就连寻常府邸的丫鬟小厮都难找见,而这些少年纨绔被扔进府里的时候,身边也没能附带个奴才伺候着的,按着睿亲王的话说,没把你们一脚踹进刑部大牢宗人府就已经是天大的宽容了,还想在这里过得舒坦?笑话。
府内也不见个把侍卫守着,然而,此刻这将军府显然是外紧内松的管理模式,若有人想要溜出逃离,那等同于白日做梦,府外四周站岗巡查的都是从紫禁城禁卫营抽调来的jīng锐,其中更有弘晖直接从四爷那里讨来的御前侍卫十七名,三个一等侍卫和十四个三等侍卫。这十几个御前侍卫,出身满清勋贵,却也是真材实料的青年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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