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离开!”微月看到如玉也在车上,眼底闪过讶异,来不及多说什么,只有赶紧离开这里才是重点。
赶车的竟然是束河。
吉祥解释道,“奴婢和荔珠趁着湘珠抢了信去上房逃出来,束河他是来通知小姐,让您赶紧离开广州。”
“先去一趟双门底上街,得去拿东西。”微月道。
吉祥看了如玉一眼,低声对微月道,“小姐的嫁妆取不出来,只拿了您放在匣子里的银票。”
微月轻轻点头,“银票能拿出来就不错了。”
“小姐,我们现在如何是好?真的要离开广州吗?”如玉坐在角落,一双眼充满了恐慌。
微月无奈地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如果汤马逊是清白的,我就不会有事了。”
可很明显,汤马逊也被陷害了,甚至还连累了绯烟。
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束河的声音在外面低低传了进来,“方少奶奶,官府已经定了汤马逊先生的罪,再过几天,就会将他遣送回本国。”
微月震了一下,“他真是天主教?”
外面的束河沉默了一会儿,寂静的大街,只有马车滚动的辘辘声,片刻后,他才道,“汤马逊先生家中有个奴婢是天主教,已经查明实qíng,收监在狱中,因此,官府认为汤马逊未经朝廷批准在广州传教,将他归入天主教之中。”
“是那个紫荆?”微月轻叹一声,“绯烟会如何?”
“……刺字发配伊犁或者黑龙江。”束河淡声回道。
微月闭上眼睛,眉心紧蹙,那是荒芜之地,绯烟去了那里,怎么还能活着回来,还要刺字……“能请,谷公子帮助绯烟吗?”
束河道,“方少奶奶,您还是先保重自己,不知是何人到官府告密,说你勾结天主教,官府怕是要带你回去问话。”
“是要带我回去问话,还是将我作为乱党抓起来?如果不是事qíng太严重,谷杭不会让你来找我的。”微月笑得有些嘲讽。
“方少奶奶请放心,不会有事的。”束河道。
微月呵呵笑了出来,“你也不必再称我方少奶奶,我已经不再是方家的少奶奶了。”
外面突然沉寂下来。
吉祥和荔珠都惊讶看向微月,“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微月笑道,“就是,我已经被以不顺父母和嫉妒为理由,被休了,以后你们都不要称我少奶奶,叫我姑娘吧。”
犯了七出,一张休书就能将她赶出去的。
吉祥脸上闪过怒色,正yù开口问个详细,马车却已经停了下来。
“方少奶奶,有什么东西赶紧取来,在下送你们出城。”束河在车外道。
已经是关城门了,还能将她送出城?谷杭的身份到底有多尊贵?
孙嫲嫲见到微月她们竟然半夜出现,心中暗叫不妙,莫不是有什么事qíng发生?微月也来不及跟她多讲,只是jiāo代她,这几天不要和刘掌柜联系,免得连累了隆福行,这宅子是在她产下,官府的人迟早会查到这边的。
微月让孙嫲嫲明日把这宅子里的人都打发了,让她也搬到城西的小院子去住。
孙嫲嫲没有多问为什么,只是应喏下来。
吉祥已经去取来之前微月jiāo代她藏起来的小匣子。
微月正色地看着吉祥,认真道,“吉祥,如今我出城并非是去游玩,而是逃命,这东西我不方便带在身上,我不放心jiāo给他人,你帮我保管。”
吉祥一听,眼眶微微发红,“小姐,让奴婢跟在您身边吧。”
微月摇了摇头,低声对她道,“吉祥,如今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只有你熟知隆福行的一切运作,我离开广州之后,你要为我办的事qíng还有许多,我只是避一时,不是逃亡一世,我一定会证明自己并非天主教,也没有勾结天主教,你必须帮我,知道吗?”
吉祥咬牙切齿地道,“那个洪松吟!”
“没错,你要帮我注意她,能不能让我清白,就要从她那里下手!”微月道。
“小姐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的。”吉祥拭了拭眼角,声音多了几分的坚毅。
微月看向如玉,“如玉,你既然已经出了方家,不如回自己父母身边吧。”
如玉坚决摇了摇头,“奴婢不走,奴婢跟着小姐,小姐去哪里,奴婢就去哪里。”
最后,微月让吉祥和荔珠跟着孙嫲嫲去了城西,那里有一处她用魏越的名字买下的小院子,本来是打算作为自己的私产的,如今却正好用来避难。
如玉从洗衣房出来之后,好像变了个人,就算这次微月要逃出广州,她也非要跟着在身边服侍,微月没办法,只好带上她,跟着束河往城门而去。
坐在马车上,怀里兜着五千两,脑海里却茫然一片,她不知道出了广州之后她该去哪里,即使二世为人,她也没有像此刻这么láng狈,第一次感觉到古代封建社会帝王的专制统治,如果不是乾隆要巩固自己专制的地位,又怎么会禁止百姓信封天主教?
第一次发现自己对这个社会的无能为力。
身为女子的无能为力,身为普通百姓的无能为力,如果她有像谷杭那样的身份,是不是就能够安全了?
想着想着,她鼻子忍不住酸了起来,真他妈的想念以前的日子,爱信佛教就信佛教,爱信天主教就信天主教,国家领导人才懒得理你这个。
更想念的,还有方十一。
快到东城门的时候,马车突然急急停了下来,不到一会儿,便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微月撩起窗帘一看,他们已经被一群官兵举着火把团团包围住了。
一名身穿三品豹子补服,朝冠顶饰小红宝石,上衔小蓝宝石的中年男子站在他们马车前面,看着束河沉声问道,“束河大人,这么大半夜的,难不成还要带着贝勒爷出城?”
第165章 入狱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微月脸上的神qíng有瞬间的空白。
贝勒爷?是在说谷杭吗?
谷杭……是贝勒?
猜想过他的身份很多次,却从没想过,他的身份会如此尊贵,竟然是个皇族……
微月有些震惊,也有些疑惑,虽然对历史不熟悉,可也没听说过乾隆时期有哪位贝勒是瞎的啊。
像谷杭这样风华高洁的人物,总会多少记载一点的吧。
只是此时此景,根本由不得微月去细想谷杭身份的问题,而是外面的那个,似乎不是好应付的人。
只听束河冷声回道,“既然知道是贝勒爷要出城,富德大人还不赶紧把城门给开了。”
说的是带着京味儿的官话,微月的心提了起来,她和谷杭jiāoqíng不深,不知道他愿意帮自己到哪个程度。
如玉早已经吓白了一张脸,她听不太明白官话,但也知道此时的严重xing,特别是隐约听到有贝勒爷三字,她更是惊疑看着微月,小姐什么时候认识这样显赫身份的人?
“束河大人,不如请贝勒爷出来,让下官请个安儿?”富德淡笑道。
有一种不将贝勒爷放在眼里的狂妄。
“富德大人,贝勒爷不出来,你难道还就不让我们出去了?”束河冷声问道。
“为了贝勒爷的安全,下官只好如此了。”富德笑笑道。
“小姐……”如玉颤声拉住微月。
微月抓住她的手,对她绽开一抹安心的笑。
外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是那个富德越来越接近马车了。
“既然贝勒爷不方便出来见下官,那下官就亲自到车里跟贝勒爷打声招呼。”说着,就要撩起车帘。
束河伸手拦住他,“富德,贝勒爷是你想见就见的?”
富德冷笑一声,“不就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贝勒爷,还真敢包庇乱党不成?”
听到这话,束河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伸脚将那富德踢了出去,“没长眼的家伙,我们贝勒爷也是你敢放肆的!”
富德被束河踢中了心口,脸上神qíng有些狰狞,他伸手一挥,有七八个官兵就冲上来与束河动手。
听着外面那个富德的话,微月已经猜出谷杭的身份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了,外面有那么多的士兵,任是束河身手再厉害,也不可能敌得过。
富德嘴角吟着冷笑,看着束河被牵绊住,自己又走近马车,身手要撩开车帘。
微月却已经把车帘扯开,目光清寒地看着站在车辕旁的那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看到他眼底得逞的笑,她淡淡地道,“不劳大人了。”
束河那边刚将一个士兵摔了出去,见到微月已经自己出来,脸色微变,眼底的杀气也更重,见识过束河身手的几个官兵见到他这样的表qíng,也不敢再上前,只是将他团团围住。
富德得意看了束河一眼,“方少奶奶,得请你到官府一趟了。”
为什么这个富德会知道她就是潘微月?她从来没见过他!
“大人,我已经不是方家的少奶奶,方家早已经将我休了。”微月漠然看着富德,冷声道。
富德目光锐利看了微月一眼,“休书呢?”
微月从怀里拿出休书,“大人可要亲自过目?”
富德笑了笑,“那就请潘姑娘到官府一趟。”
见他对自己还算客气,微月淡淡一笑,下了马车。
富德要将她和如玉一同抓回去。
“大人,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你们只是怀疑我,为何还要拖累我别人?”微月站到如玉前面,目光冷寒看着富德。
“既然有人告密你与天主教勾结,我又怎么知道你身边的人是否清白,自然要抓回去仔细查个清楚。”富德道。
“小姐,奴婢跟您一起。”如玉脸色虽然苍白,声音却已经镇定下来。
“把这三个人都给我带回去!”富德下令。
微月看了束河一眼,有些愧疚连累了他,“大人,这事儿与束河无关,为何连他也要……”
“他包庇乱党,怎么会无关?”富德眼睛闪过一丝恶毒,语气十分凶狠地打断微月的话。
“如今尚未有证据证明我勾结天主教,大人口口声声的乱党,未免有失公正。”微月冷睨着他,声音不卑不亢。
富德转过头瞪着她,“是不是乱党,很快就知道了。”
说完,已经下令让人将束河绑了起来,而在另一边安静的街道,突然传来突兀的马车转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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