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德穿戴整齐,冷冷地扫了洪松吟一眼,看到她脸颊呈现出灰色的苍白,心中一阵厌恶,“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是你能指使的?那什么潘微月,背后有贝勒爷和索绰罗家的大公子在撑腰,你还想陷害人家,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洪松吟紧紧抿着唇,脸上血色全无,为什么那个潘微月运气总是这么好?明明就只差一步了。
“你不是新柱将军的左膀右臂吗?就这么没用?”洪松吟忍着身下的不适走下来,扯住富德的衣袖嘶声问道。
富德用力一甩,抬脚往她心口踢了过去,“贱人!别以为给老子暖chuáng了几天就把自己当是个东西。”
洪松吟心口一疼,喉咙口涌上一股腥甜的血锈味。
富德扬长而去。
香糙急忙进来,扶着洪松吟,“小姐,我们离开广州吧。”
洪松吟一口血喷了出来,面目狰狞地可怕,“要我就此罢休,不可能!”
香糙哭着道,“小姐,这富德也不是个好的,你这样拿老爷留给你的私产贴给他,亏的不是自己么?”
“我就算一无所有,也要拉着潘微月一起死!”
另一厢,女牢里,紫荆环抱着双腿,一个人躲在角落,右边脸颊被刺了字,看起来特别突兀狰狞。
不知道绯烟和汤马逊是不是已经得救了,她已经自首了,他们应该就没事了吧。
自己的命是绯烟救来的,为绯烟牺牲自己,她是在所不辞的。
真希望能看到绯烟的孩子长大成人,她本来还想着到时候能服侍那孩子的……
“开饭了,开饭了!”外面yīn暗的通道传来脚步声,两个牢头给罪犯送吃的来了。
“快吃啊,明天你们可就要去伊犁了,有的吃就吃,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到那儿呢。”并非牢头在吓唬她们,而是伊犁地方偏远,在中国的西北部,新疆西面,极冷的地方,一般南方人很难适应那里的气候。
紫荆从牢头手里接过两个ròu包和一碗稀粥,心中一阵苦涩,这是她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吃到ròu包子了,想到明天之后自己可能再回不到家乡,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牢头看了紫荆一眼,叮嘱她要将ròu包子都吃了,才往下个牢房走去。
紫荆重新回到角落里,肚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咕咕叫了起来,她喝了一口稀粥,暖和了一下胃,将ròu包撕开一片一片吃了起来。
吃完一个包子,她看着手里第二个包子,犹豫着要不要留着明日在路上吃。
对面同是要发配到伊犁的犯人早已经吃完两个包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紫荆手里的。
她急忙大口地咬了起来,还不如这时候吃饱了,被抢去就不值得了。
对面的人撇了撇嘴,不再看着紫荆。
紫荆却已经停住了咀嚼,怔怔地看着ròu包里面。
那是……
她转过身子,将ròu里的纸条拿了出来,字迹有些晕开,但还是能看得清楚。
一字一句读完,泪已千行。
字条写得不多,却把事qíng说得一清二楚,知道自己的愚蠢连累了绯烟,紫荆忍不住嚎啕大哭。
“大人,罪妇有事要报!”她大声喊了起来。
……
福建那边已经解禁了,微月在家中等了几日,却仍然没有等到方十一回来广州的消息。
这些天,她除了听刘掌柜回话关于隆福行的事qíng,也见了在番禺负责烧窑管事的刘坤义,是个看起来十分jīng明的人,也是因为白姨娘对他有恩,所以才全心要回报在微月。
报恩不报恩的,对微月来说,并不十分看重,毕竟刘坤义想要效劳的人并不是她,她需要时间,让这些一开始冲着白姨娘而来的人,完完全全是真心跟着她的。
“小姐,小姐,九少爷来了。”微月正在看烧窑那边的账册,便听到荔珠激动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她立刻放下手中的账册,眼底闪过喜色,方亦浔回来了?那方十一呢?
“小姐,九少爷来了,在大厅吃茶呢。”荔珠眼睛闪亮充满希望,十一少应该也回来了吧,这样少奶奶就能回到方家了。
这些天,她都被小姐要求不要再唤她少奶奶了,她真怕少奶奶对十一少心灰意冷了。
微月心qíng掩不住的欢喜,已经急步往前院走去了。
“少奶奶。”看到微月走来,方亦浔已经起身拱手一礼。
“九少爷,什么时候从福建回来的?这一路你辛苦了。”微月还礼,招呼他坐了下来,面上看起来却是没有刚刚的激动了。
这一路从内院走来,她是想起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来找她的会是方亦浔,那方十一呢?
方亦浔腼腆地笑了笑,“昨日刚到广州。”
“福建qíng况可是很凶险?”微月问着,就是不提方十一。
“……我去到福建的时候,bào乱已经压制下来,只是为了抓白莲教和天主教的徒众,才一直戒严。”方亦浔说起福建的qíng形来,“安溪那边还不算严重,只是一小伙人霸占了在那边起义,还闯进客栈抓了几个走商要挟官府……”
微月听得心头直跳,在那样危险的地方,方十一是怎么保护自己的?
方亦浔继续说着,“十一少和四哥就住在白莲教起义造事的客栈里,幸好十一向来机警聪明,用计联合客栈其他人制服了那五六个白莲教的徒众,虽受了点小伤,但并不严重,后来新柱将军知道了,便将十一少和四哥安排进了驿站,那里周围都是官兵,所以一直平安无事。”
“他伤了哪里?”微月紧张问道。
方亦浔深深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伤了肩膀,伤势已经痊愈了。”
微月挑了挑眉,既然痊愈了,为何不愿来见她?
“少奶奶,其实……这次是十一少托我前来。”方亦浔低下头,又道,“阿月姑娘,我见你甚是紧张十一少的伤势,为何会在他陷于危险时,说出那样的话,我所认识的阿月姑娘……断不会如此绝qíng绝义,这当中是不是有误会?”
“这话,是你问的,还是替方十一问的?”微月目光内含,指腹轻轻在桌面打转。
方亦浔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丝痛苦,“我……是我逾矩了。”
她已经不是当年对他嫣然一笑,笑他愣头青的阿月姑娘了。
那位笑起来让人仿佛见到蓝天白云般美好,那位说有个很遥远的梦想的时候,眼睛会如星星一样闪闪发亮的阿月姑娘,已经在嫁给十一少的时候,消失了……
眼前这位,是看起来亲切且透着冷漠,是双眼含笑却清寒凌厉的方家少奶奶,是不会叫他愣头青的……少奶奶。
他不该再存有妄想。
“少奶奶,十一少和四哥还在福建,有些事qíng的手尾需要处理,他让我问你一句,那瓶药是否真的是你的?”方亦浔低着头,问道。
微月勾唇浅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第172章 刺客
方亦浔微微皱眉,目光闪烁不定看着微月,竟是一点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十一少收到母亲的来信时,只说了一句话。”方亦浔道。
“说了什么?”微月轻声问道。
“他说,我对微月不曾有二心,除非她亲口与我说想离开,否则,我断不信这是微月所言。”方亦浔一字一句说道。
微月嘴角微微翘起。
“后来,那位送信来的管事又拿出那瓶药,并指着灯火发誓,这是他亲眼所见,从月满楼搜出来的。”方亦浔的声音低沉下来,将方十一的话复述了一遍。
微月心尖缩了一下,直直看向方亦浔,“他又如何说?”
“少奶奶,十一少从小聪明过人,在众兄弟中,父亲最是喜欢他,不是因为他是嫡出,而是因为他冷静沉着,表qíng从来不外露,即使遇到再难解决的事qíng,他都淡然从容,我从来没见过他脸上会出现那样的表qíng,比哭还难看……甚至不敢伸手接过那瓶药……”方亦浔看着微月,想要从她脸上看到一点点能反驳母亲的表qíng。
可是,他失望了。
微月脸上有些发白,双手紧紧握紧,榆庭……
“十一少让我对你说,如果那药不是你的,请你再等他几日,他会回来亲自接你回家,如果是你的……”方亦浔有些说不下去。
微月却笑了起来,“如何?”
方十一对她的感qíng,她没有怀疑,只是,他对她还没有足够的信任。
是因为环境使然吗?所以即使是对着她也不敢全心相信?有些生气和心疼,但更多的是无奈,不是好笑还是好气,难道就不相信她其实对他也动心了?
怀孕的事qíng……还是以后再说,算是对他的不信任一种惩罚好了。
方亦浔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微月。
微月笑着让吉祥接了过来。
愿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
这句话看得眼熟,也不知在哪本书见过,是想写休书吗?字迹凌乱,连话都没写完,只写了前半句,看得出来写这句话的时候方十一的心qíng,大概很痛苦,很艰难才下得了笔吧。
这是试探,还是希望她能如愿改嫁?
那个笨蛋!
方亦浔一直观察着微月,见她脸上竟然浮起笑意,轻轻地摇了摇头,十一这次大概要很伤心了。
从来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么上心,却没想到……
“九少爷,能否为我给十一少带一封信?”微月低头沉吟片刻,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方亦浔有些疑惑看着她,但还是点了点头,“明日我还得再去一趟福建。”
微月听了,绽开一抹绚烂的笑容。
她要让方十一知道,感qíng是需要去争取的,就像她如今对他动心了,就没打算松手,除非他让自己完全失望了。
吉祥已经准备了文房四宝,为微月磨墨。
微月提笔只写了一句话,便让吉祥摺叠好,递给了方亦浔,“九少爷,麻烦你了。”
方亦浔好奇她究竟写了什么,却也知道君子之道,只是站起来一礼,“那我就先回去了。”
微月起身相送,“九少爷,我托你带信一事,可否莫让夫人知道?”
方亦浔点了点头,“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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