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绰罗章嘉!”敏佳大叫,“你连祖宗都不认了?”
“祖宗?谁的祖宗?”章嘉掏了掏耳朵,很不耐烦的样子,“人是我打的没错,以后索绰罗海嘉还是狗嘴乱喷屎的话,爷见一次打一次,想告官的话,尽管去,爷在这儿等着。”
“你……你别以为我们不敢。”被章嘉那样的不屑刺激了一下,索绰罗敏佳的双颊气得涨红。
章嘉只是冷冷睨着她,索绰罗敏佳在打什么主意还以为他会不知道,一来就说是要接他回家的,听到他说不会回到索绰罗家,便拿出昨日的事qíng威胁他,既然打了,他还怕会被告?
当年哈达氏撺掇那个人将他送去佛山,不就是变相想将他赶出索绰罗家吗?如今是后悔了,见他承继了区家的家产,想要把他骗回家,将那份财产变成索绰罗家的吗?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额娘被哈达氏欺负的孩子了。
索绰罗敏佳突然红了眼眶,说话哽咽起来,“二弟,你回家吧,这些年阿玛真的惦记着你,外面纵然好,却比不上家里的温馨,难道你真的不要这个家了?我们姐弟两人自幼虽然感qíng不深,但我对你却是真心实意的关心,额娘也很希望你能回家的,额娘说了,只要你回家,你打大哥的事儿,她一定能跟阿玛求qíng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突然就叽叽喳喳起来,好像是在谴责章嘉。
微月倚在门后听得正兴起,没想到那个敏佳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席话来恶心她。
章嘉放肆地大笑出声,“爷看谁不顺眼就打谁,别二弟二弟叫得那么亲热,爷可没你这样的亲人。”
索绰罗敏佳抽出绢帕拭了拭眼角,往前走了几步,“二弟,以前你的十分乖巧,是不是在广州的时候认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才把你教得连家人都不认了。”
“你说谁是不三不四的人?”章嘉拿过旁边小厮手里的棍子,指着索绰罗敏佳不让她再走近一步。
索绰罗敏佳眼尖见到门边一抹淡色衣摆,眼底掠过一丝得意,“是她,一定是这个女人教坏你的,阿玛要是知道了该如何伤心,二弟,你若是娶了媳妇也该回家说一声,难道你将来的孩子也不认祖宗了?”
章嘉听她越说越离谱,已经不耐烦听了,“区总管,不必理会这种疯婆子,我们进去。”
见章嘉还无动于衷,索绰罗敏佳一跺脚,声音尖锐,“章嘉,你这是心虚了吧,我看那女人是有了身孕的,难道是你在广州找的粉头不成,不然为何不敢让她出来?”
章嘉回过头,目光森然盯着她,“虽说你是女子,不代表我不会抽你。”
索绰罗敏佳立刻倒退几步,惊恐瞪向章嘉,又看向已经站在门边的微月。
“这是怎么回事?”人群中,突然被让出一条道路,一个中年男子从四人轿中出来,青蓝色的马褂,黑色长袍,狐皮大氅,眉眼间透着儒雅斯文的气质。
这中年男子看到章嘉的瞬间,身子突然震了一下。
“阿玛,您来了,看,就是这个女子,就是她怂恿二弟不要回家的。”索绰罗敏佳见到那个中年男子,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慌,但很快就镇定下来,马上走了过去,拉住他的衣袖哽咽叫着。
是索绰罗都翰!微月看了过去,努力地挤出一点眼泪,有些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凄楚。
章嘉寒着一张脸,扫了索绰罗都翰一眼,紧抿着唇。
索绰罗都翰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和悲伤,随即又锐利看向微月,“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终于酝酿出些qíng绪来了,微月眼圈发红,懦嗫着唇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是我义姐,你想作甚?”章嘉挡在微月前面,冷冷看着索绰罗都翰。
“你骗人,她分明是有了身子,怎么会是你义姐?”敏佳叫道。
微月低头泣着,“这位姑娘,你怎能……如此欺我孤儿寡母?”
都翰眉头皱了起来,是个寡妇?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和寡妇扯在一起?
章嘉对着都翰冷笑道,“义姐救过我一命,如今我认她为姐姐,谁人敢有意见?”
第187章 光明
章嘉的话说完,看热闹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这里住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满人,满人和汉人不同,对寡妇的态度没有那么苛刻,对汉人所尊崇礼节也很是不屑,所以对微月也就多了几分的同qíng。
索绰罗都翰却在愕然章嘉那句救了他一命是什么意思?
章嘉让荔珠扶着微月回了屋子,看也不看都翰一眼,就让人把大门给关上了。
回到大厅的时候,微月正优哉游哉地喝着茶。
“你没事跑出去作甚?”章嘉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从丫环手里接过盖盅。
“围观。”微月淡淡地道。
章嘉撇嘴,“那怎么说自己是寡妇?”这不是诅咒十一少么?也不对,休书都已经拿了。
微月却道,“我看那位索绰罗大人似乎还有许多话想跟你说的,你怎么就把门给关上了?”
“我与他无话可说。”章嘉沉声说着,皱眉看向微月,“以后他们再上门来,不用客气什么,赶出去就是了。”
“过了年你就回广州了,他们再来,就真的是欺负我孤儿寡母了。”微月啜了一口茶,喟叹一声。
章嘉睇了她一眼,“这不是让人误会么?”
微月笑了笑,并不说话,她的肚子越来越显了,如果不是这样说的话,将来会更加连累章嘉的名声。
总不能说自己还是方家的少奶奶。
那就当寡妇好了,对她,对章嘉,对孩子……都好。
这日之后,也不知是不是索绰罗都翰的关系,微月她们倒是过得平静。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每家每户都忙着在扫陈,庭园也换了一批鲜花,整个大宅焕然一新,有了chūn的暖意。
然而,微月和章嘉此时却不在区宅中,而是驱车来到山庄,谷杭的眼睛能不能重见光明,就看今天了。
是在大厅上拆开白布的,微月站在章嘉身后,心尖有些发紧,忍不住默念着,希望谷杭能治好双眸。
“陈太医,是不是贝勒爷今天就能看见东西了?”束河的声音也有些紧张。
“一定能看见吗?”章嘉也急切问道。
陈太医摇了摇头,“老夫也不敢保证。”
章嘉一听,马上就急了,“要是今天看不见,那……那以后呢?”
陈太医道,“今日若是无法医好双目,以后也不可能医好了。”
空气似乎凝滞下来,心qíng有些沉重。
谷杭却轻声笑了出来,像山涧一道温泉流入心扉,“顺其自然,陈太医,拆开白布吧。”
怎么可以还没得知结果就先气馁呢,微月拍了拍章嘉的肩膀,“谷杭一定能看见的。”
谷杭的面颊朝着微月方向抬了过来。
陈太医已经开始在他脑后解开白布,一圈又一圈地拆开。
很快露出谷杭紧闭着的眼睛,清雅俊逸的脸庞安详而从容。
他轻轻地睁开双眸,晃眼的白光刺得他双目有些发疼,他又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束河和章嘉紧张的呼叫声,“贝勒爷,看见了吗?”
他再次动了动眼睑,适应了久违的亮度。
目光越过章嘉,落在他身后那道瑰姿艳逸的身影上。
白璧无瑕的肌肤,一双如宝石般流光溢彩的眼眸,突然娇嫩红艳的唇绽开一抹笑,这一笑,真如花儿盛开一样好看。
仿佛站在那里,就能成为一道艳丽冠绝的风景。
他突然就想起,束河曾经作过的评价,秀在骨中,天生内媚……
心咚咚地剧烈跳了起来。
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占据了视线,和记忆中那种倔qiáng脆弱充满稚气的脸有些相似,“谷杭大哥,看见了吗?”
谷杭的薄唇牵起一抹淡淡的微笑,点了点头。
章嘉高兴地跳了起来,束河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微月笑着看向那双不再蒙着一层薄雾的眼眸,如黑曜石一般明亮,一双秀丽绝伦的眼睛……
他站了起来,看着章嘉拉着陈太医在道谢,束河的眼圈有些发红,看得出很激动,几个侍卫都在门外笑得很开心,大家好像都很高兴的样子。
原来自己能看见了,能让那么多人高兴的。
他又看向微月,心跳又有些失律,真是从所未有的感觉。
曾经捂住她眼睛的手有些发热。
“谷杭,恭喜你,终于重见光明。”微月伸出手,笑得如花般绚烂。
谷杭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她的手,是想和自己握手的意思吗?他伸手握住她纤细柔软的手,“谢谢。”
能够重见光明,对谷杭来说,喜忧兼半,不知那些本来就对他怀有杀意的人,是不是更想除掉他了。
不过既然谷杭愿意治好眼睛,大概这方面的事qíng也想过了吧。
大家高兴了一阵,陈太医便要告辞回宫里去复命了。
送走陈太医之后,章嘉邀请了谷杭和束河除夕那日到区家打边炉。
谷杭看向微月,迟疑着却没有答应下来。
想到谷杭的身世,无父无母,连妻儿也被暗杀了,这样热闹的节日却只有自己,微月便笑着也邀请,“打边炉要人多才热闹,是照着广州那边的习俗过年呢。”
谷杭含笑看了微月一眼,“多谢潘小姐的邀请。”
很快就过年了,每条大街小巷胡同都张灯结彩的,整个京城都营造着一种喜庆的气氛,时远时近的pào竹声络绎不绝。
谷杭被皇上召进宫里了,不知何时才能到。
就在玉棠院的大厅打边炉,开了两桌,有一桌是给荔珠几个丫环的。
几乎到了快掌灯的时候,谷杭和束河才到场。
且说广州这边。
刚过了元宵,方十一才终于能松了一口气,虽然绸缎丝绢不能再出洋,但好在茶叶的生意比之前的更好。
东海那边的水晶玛瑙也能开始出洋了,这也能弥补丝绸方面的差额。
正月十六,他就收到从京城那边寄过来的信。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拆开,却只有白纸一张……
潘微月!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她又在想什么?
他立刻就往双门底上街去了,找吉祥问到了微月在京城的地址,第二天,将同和行的事qíngjiāo给方亦承和方亦茗后,在方邱氏不赞同怒火中,快马敢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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