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茶叶还重要得过你和儿子?”方十一给她夹了鱼ròu,“而且有四哥在,不会有问题的。”
微月点了点头,不再二话,就算方亦承他们对方十一有怨怼,也不会拿同和行的生意胡来的。
他们吃过饭之后,稍作梳洗,夫妻俩便讨论起明日上山的方案来。
快要九点的时候,章嘉和翁岩都来了。
“我已经将事qíng始末跟翁大当家说了,翁大当家已经使人到山上去了。”章嘉一进门就跟微月说道。
微月看向翁岩,“爹……”
翁岩横了她一眼,“出了这么大的事qíng也不先跟我说,你还把我当爹吗?”
“我这不是怕你和娘担心嘛。”微月讪笑道。
“哼!我活了这么些年,还有什么风làng没见过,我倒是想看看,谁敢动我外孙。”翁岩重重地哼了一声。
“岳父不知使了多少人马埋伏在山上?”方十一作揖一礼,问道。
“我让奕光去安排的,你放心,一定不会让她们母子有事的。”翁岩道。
几人又商量了一会儿,见天色已经不早,才各自回了屋里休息,翁岩也在外院的客房歇下了。
只是心里悬挂着事qíng,如何也难以安枕入眠,微月闭着双眸,脑海里却清晰想着今日所发生的事qíng,再想到方邱氏,她更加是烦躁起来。
她几乎能肯定,潘微华勾结周仁俊的事qíng,方邱氏一定是早就知晓的,只是她睁只眼闭只眼任由潘微华为之,反正她本来就不注重子嗣问题,否则又怎么会让一个不是方家亲生的儿子成为唯一的嫡子,并且还成为家主。
那么,本尊在新婚之夜的时候,是谁杀的?潘微华又是怎么死的?
她不相信这些与方邱氏没有关系!
如果方邱氏真的是那么狠毒的话,那么明日山上一行,她肯定有危险。
她侧头看着方十一沉睡的俊脸,他也是怀疑自己的母亲了吧,只是因为孝字,所以才一直忍着。
就算不是亲生母亲,但养恩仍在,她是能理解他此时的心qíng,却不知他究竟有何打算。
到了半夜,终于迷迷糊糊进入睡梦的时候,身边的人却悄然起身,微月立刻就醒过来,却仍然闭着眼睛。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静默了一会儿,方十一清醇的声音低低响起,“微月,我先上山去。”
微月睁开眼,立刻拉住他的手,“小心些。”
“嗯,你再睡一会儿。”
方十一出了正房,便见到章嘉和翁岩并肩走来,三人对视一眼之后,彼此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两个时辰,西边天空出现了一抹金光,微月将方十一准备好的银票包了起来背着,一共有五十张一千两的,还有两大袋粗布袋装起来的碎银。
瞪着那一大袋的碎银,微月忍不住低咒出声,真是去他妈的混账东西!这五千两碎银纯粹是拿来耍她的是吧,她一个人怎么把五千两提上山啊!
而且这变态一个人能提着三百多斤的碎银逃命?
越想越觉得自己被耍了!
吉祥找了个小车子,“小姐,还是找几个婆子帮忙推着上山吧。”
“不用了,让小银帮我推吧。”小银看着年纪小,那人见了也不会起戒心。
好在山上的山路并不崎岖,白云山虽高,却不陡。所以微月和小银推着车子也能顺利前行,一路上,微月能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暗中保护着,只是饶是她怎么仔细观察,仍看不出翁岩暗中安排的人躲在哪个暗处。
那座破庙在掩藏在高高低低的树丛中,门外周边都是半人高的杂糙和不知名的灌木。
微月和小银都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她看了破庙一眼,抬脚就想往前去敲门。
“站住!”门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谁让你带了人?是不是想我杀了这个小孩。”
“大哥,几百斤的银子,你以为容易推啊,我得有个人帮着我不是?”微月停住了脚步,声音轻松地道,竖起耳朵听着是否有茂官的声息。
“让她回去!”那人大声道,“你自己一个人进来!”
微月对小银点了点头,然后提高声音问道,“那这银子怎么办?我一个女子怎么提得动这几百斤碎银?”
“拿着银票进来!”里面的人喝道。
所以,这碎银真的只是耍她而已,故意要让她推得累死累活吗?
微月推开有些破烂的菱花门,庙里地上都是发huáng的树叶和gān糙,只有一张神台,帐幔铺满了厚厚的灰尘,窗户的糊纸已经破了,阳光透了进来,照得整间破庙一片明亮。
她看着那个站在角落的男人,身材颀长,只穿一件灰色长衫,戴着帷帽,看不清其长相。
“茂官呢?”微月问道。
那人走了过来,站在神台旁边,拉开铺着神台的粗布,茂官带着泪痕的小脸出现在微月面前。
“茂官,你没事吧?”微月见了脸上一喜,急忙问道。
茂官的嘴被塞着破布,呜咽着回答不了,眼泪却哗啦啦掉了下来。
“周仁俊!你拿个小孩子出气算什么男子汉,你有什么对着我们大人来就是了。”微月大声叫道。
那人身子一僵,伸向茂官的手慢慢收了回来,面向微月,将帽子拿了下来,“你为何会知道是我?”
不过是两日,竟然变得如此憔悴沧桑,完全没了往日的风流倜傥,微月默然看着他,“除了你,还会有谁?你已经害得方家几个少爷不能生孩子,难道还想让他们更加绝望吗?”
周仁俊脸上闪过一抹痛苦,布满红丝的眼睛直直盯着微月,“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啊!”
“你先放了茂官再说。”微月道。
周仁俊将茂官拉了出来,声音透着懊悔和痛苦,“我也知道自己对不起方家,但我也不想的……我是被bī的!”
“要不是你家姐……要不是她,我怎么有今日的下场……”周仁俊一边给茂官解开绳索,一边叫着,突然,又停了下来,“既然他母亲害得我如斯田地,我怎么能轻易放过她,我不能放开他……”
“就算他是潘微华的儿子又如何?他现在是方家唯一的嫡孙,你已经对不起方家了,难道还有让他们彻底绝子绝孙吗?”微月见他突然又改变主意,心里一急,只恨不得立刻上前将茂官抢回来。
周仁俊良心未泯,只要他还觉得对不起方家对不起方十一,她就有机会让他放开茂官,可他那么恨潘微华,偏生茂官又是潘微华生的,真的怕他将所有的怨恨撒在茂官身上。
“不是我要让他们绝子绝孙的!是潘微华!是潘微华那个贱人,你为什么要那么多事?明知道我是冤枉的,为何还要让方十一去查?”周仁俊突然掐住茂官的脖子,有些失控地朝着微月大叫道。
微月紧张地看着他的手,“你先放开他!”
这个周仁俊快失去理智了!她不能冲动,不能着急,不能再刺激他!她深呼吸一口气,心里默念,希望翁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刺激到他的话,茂官就更加危险了。
周仁俊怔怔看了茂官一眼,才慢慢地松开手,目光渐渐清明起来,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就算杀了潘微华的儿子,又能讨回什么公道?他现在需要的不是报仇,而是逃出广州……
微月温声道,“你先把茂官放了,我们有话好好说,好不好?”
周仁俊闭上眼睛,手指有些颤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茂官鼻子下面。
“你要做什么?”微月心中大惊,急步就要上前。
“站住!”周仁俊转头喝住她,茂官已经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
微月再顾不上许多,冲上前去抱过茂官,脸色发白地瞪着周仁俊,“你对茂官做了什么?做了什么?”
周仁俊冷笑着道,“我还能对他怎样?我这辈子就毁在你们姓潘的手里了,你家姐抓住我卖假药的证据,bī着我下药害他们,我是没办法的。”
“所以你就害死潘微华,是不是?潘微华也是你杀的!”微月的手探到茂官的脖子脉搏,幸好只是沉睡过去,她紧抱着茂官,慢慢地往后退。
周仁俊沉默了许久,好像冷静了一些,他看了外头一眼,“你知道我今日为何只让你到此吗?”
微月摇了摇头,防备地看着他,刚才他那种失去理智的样子太可怕了。
周仁俊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一个人山上,十一少和漕帮的人肯定就在周围,对吧?”
微月没有回答,抱着茂官的双手有些累,但她仍不敢松开,“你到底想怎样?”
“你不必害怕,我不会对你如何。”周仁俊淡声道,“我想离开广州。”
“潘微华是不是你杀的?”微月问道。
周仁俊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下药的事qíng,方夫人不知从哪里知晓了,是她威胁我以同样手段对付潘微华,但这个女人对谁都充满防备,根本不会让我诊脉,我是买通了她身边的丫环……”
“……她得了风寒,我在她药里下了慢xing毒药,这个女人害得我每日提心吊胆,但我从来没想要杀人,是方夫人……是这个老货威胁我,如果我不照着她去做,就要将我卖下药的事qíng说出来,我不可以出事,周家不能因为我出事……”周仁俊低声说着。
果然是方邱氏!这个老妖怪,比她想象的还要更恶毒!
“既然我不能逃脱了,我也不会让她好过!”想到自己去找方邱氏,她竟然连见也不见他一眼,周仁俊的脸又变得狰狞起来。
“我成亲那日,是不是你想杀我?”微月又问道。
“你是不是能保证让漕帮的人送我离开广州?”周仁俊问。
“如果我不答应呢?”微月笑了笑。
“那今日我们三个人就都不用出去了。”周仁俊yīn恻恻地笑着,然后大步走到门边,将门锁了起来。
微月这才发现其他门窗都是紧锁着。
“我可以让你离开广州!”她立刻就道。
周仁俊道,“方少奶奶,希望你说到做到。”
“我保证!”微月道。
周仁俊冷冷扫了她一眼,“如果当初我再狠点,今日我就不会被你害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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