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微华泛开一个疲弱的微笑,“回家开心吗?”
微月怔了一下才知潘微华问的是初二那日回潘家的事,她点头,见到白姨娘,还能办成自己的事儿,怎么会不开心呢?“开心!”
“可有人说什么?”潘微华轻声问道。
微月咬着唇,状似思索,一脸的为难。
“说吧,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潘微华屏退了屋里的丫环,她与微月独处。
微月道,“家姐,五姐姐明明比我要聪明,为何当初你不是让她嫁到方家来呢?若是换了五姐姐,肯定能帮您更多。”
“你觉得你帮我不了我吗?”潘微华眸色一沉,淡淡问道。
“我很笨,是个傻子。”微月委屈道。
潘微华笑了笑,眼中有些苦涩,“微卿想要到方家来?”
微月沉默,目光泫然yù泣地看着潘微华。
“她想进门没那么不容易。”潘微华冷冷道,她自然是清楚微卿在打什么主意,微卿如果到了方家,怎么可能安心当一个妾,她不能让任何人威胁了她儿子的地位。
微月喏喏地应了一声,其实她还真希望潘微华能让潘微卿进方家的门,那她就能成为小透明,不再受人注目。
“昨天和十一少去参加船宴了?”潘微华话锋一转,冷声问着微月。
“嗯。”微月低声回道,没有多说别的,怕引起潘微华猜忌。
潘微华的眼神暗下几分,似有些落寞和悲凉,“听说……是他将你抱回屋里的?”
“我不小心睡着了。”微月解释,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她似乎听出潘微华语气中有些羡慕。
“是么?”潘微华眼睫轻颤,qíng绪有些浮动,他……可从来不曾这样对她?十一少竟也有体贴的一面么?
当了夫妻这么多年,这些时日她才发现,她从来不曾认真去了解过这个丈夫,想必,他心中也没有她的吧?
心底有些涩意,对微月,除了利用,还多了几分的羡慕和嫉妒。
“微月,能否应承我一事?”潘微华突然睁开眼,明亮坚决地看着微月。
微月傻傻一笑,“什么事?”
“帮我……照顾茂官,让他成为方家下一任家主!”潘微华一字一句地道。
“家姐,我很笨的,怕是帮不了你。”开什么玩笑,这算是托孤吗?她才不要累死累活为别人铺桥搭路。
潘微华突然一把抓住微月的手,指甲深深嵌入她手臂ròu里,“潘微月,你在别人面前装疯卖傻也就罢了,你真以为我会信你这一套?你在潘家装柔弱,在方家装傻子,我睁一眼闭一眼,可不代表会容忍你将来毁了我这些年所作的一切!”
微月浅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眼角一点一点渗出媚惑的笑意,“家姐,您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明白。”
潘微华因为激动,大口地喘着气,气息更加薄弱了,“你……你会不明白?你真以为我会随便让你进方家的门吗?你姨娘有多少本事我比你更清楚,这些年来,我母亲一直无法斗赢你姨娘,说不定只要白姨娘一句话,你都能成为方家的嫡女了。”
她喘息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把话说完,“白馥书的女儿怎么可能真的一无是处……就算,你真的如你表现出来的那般怯弱痴傻,白姨娘也不会袖手旁观,我赌的,便是我不会看错人。”
没错,要微月来替代她,成为父亲掌握方家的棋子,一半是为了想要报复,她对那个白姨娘……有种奇异的感qíng,她羡慕白姨娘的从容和看透世qíng,想成为像她那样的女子,偏偏这个女子伤害了她的母亲,这种复杂的感qíng,让她想去摧毁一切。
她更羡慕……微月是白馥书的女儿,只要是白馥书的女儿,父亲都会留三分qíng,至少不会为了潘家的利益,去牺牲微月的幸福。
所以,她要求微月成为她的继室,完全是自己的私心。
她看着微月,想看到她慌乱害怕的神qíng,那种从心底发出来的无措,才是她想看到的,而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只是,微月却笑得风qíng万种,那种丝丝入扣的柔qíng媚意,比白馥书更让人心悸,“家姐,莫不是您没听说么?我娘……要回浙江了。”
潘微华闻言,攸地瞠大眼,紧抓着微月的手也松开了。
微月的白皙丰嫩的手臂,有发红的指甲痕,血珠微微沁出,她勾唇浅笑,柔媚娇俏的模样,“家姐以为我娘真会为了我留在潘家,牺牲她自己?您错了,我娘……不会那样做,你估错了。”
她赌输了……么?潘微华无声笑着,第一次发觉自己并非真能将任何事qíng掌握在自己手中,对十一少是这样,对微月如是。
“没关系,你已经在方家了。”她对微月虚弱一笑,从枕头下抽出一本像是手札的本子,“这是给你的!”
微月没有接过手,只是淡淡道,“我不可能如你所愿,为潘家做任何事qíng的。”
潘微华闭上眼,声音疲软,“无妨,总有你身不由己的时候。”
微月接过了手札,站了起来,“我回去了。”
潘微华沉默不语,似乎睡了过去,微月冷冷扫了她一眼,将手札收入怀里,转身离开了。
第24章 不烦将来之事
出了房间,微月面色低沉,吉祥担忧看着她。
那湘珠见微月出来,瘪了瘪嘴,进了屋里去。
“回去吧!”微月对吉祥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头房,心底其实有些后悔,刚才实在过于冲动,要是哪天潘微华痊愈了,那她的日子就难过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潘微华跟十一少说她是装傻的,会如何?
回到月满楼,微月将那手札随意找了下匣子放着,一点去阅读的yù望都没有。
她拉起衣袖,眸色沉冷看着手臂上的伤痕,她能感觉到潘微华对她的恨意,这简直是莫名其妙的恨,她到底得罪谁了,老天啊,您老人家让她穿越也穿得像样一点吧,她这是舍己为人的穿越,多少应该得到些补偿才是的。
“小姐,您受伤了?”吉祥提着水壶进来,看到微月的手臂,紧张问道,“少奶奶她对您……”
“不碍事!”微月淡淡道,看在潘微华是病人的份上,这点伤势她忍了。
吉祥点开了火,放上水壶烧水之后,转身取来伤药,微月却阻止了她,“去找点白酒来。”
“小姐?”吉祥莫名看着她,看到小姐脸色低沉,心里暗叹一声,返身出去,一盏茶时间之后,她便找来一小瓶白米酒。
微月接过那个梨形酒瓶,倒出一杯在白瓷杯里,“这酒从哪里得来的?”
“小厨房取来的。”吉祥道,这酒呛鼻,怕是不好入口,可只有这一瓶了。
微月笑了笑,拿起白瓷杯,那受伤的手臂伸平在桌面,酒,从杯中流淌而出,低落在她的伤口上。
她蹙起眉,脸色瞬间泛白,那痛,蚀心。
“小姐!”吉祥惊呼,眼中满是心疼,不明白她为何这样nüè待自己。
痛过之后,便麻木了,微月让吉祥取来湿绫巾,拭去了酒迹,轻笑道,“这是消毒,谁知道潘微华的指甲有多毒呢。”也是为了让自己铭记这个痛,提醒自己接下来在这里生活如履薄冰,处处都要更加小心。
吉祥为她轻柔上了药,薄荷的凉淡去了灼热的疼。
“小姐,刘掌柜昨夜问奴婢,您这两日能否到双门底上街一趟?”吉祥一边处理着微月的伤口,一边轻声问道。
“那些杯子烧制出来了么?还有我要的东西呢?”微月另一手提壶冲水,茶叶在杯中沉淀,舒展而开,轻烟袅绕升起。
“刘掌柜正是想与您商量这些事qíng。”吉祥道。
“嗯,我明白了。”刘掌柜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要和她见面的,看来还真需要去一趟,“十一少若是回来,与我说一声。”
“是。”吉祥道。
“你先出去吧,我想静静。”微月低声道,吉祥退下去之后,她独自静坐了一会儿,才走到书架前,取下两本杂书看了起来。
今日她心qíng有些浮躁,需要静思沉淀,而看书,一向是她调剂心qíng的方法。
过了午时,头房那边突然热闹起来,家里的管事急急地去找了十一少回来,听说是少奶奶快不行了。
微月也被传了过去,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是gān等着,潘微华似乎在与十一少jiāo代什么话。
半个时辰之后,十一少才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微月时,眸色微沉。
潘微华此时已经陷入昏迷之中,请来的几位大夫都在为她施针急救。
十一少走到微月面前,低声道,“先回去吧,少奶奶暂时不会有事。”
微月看了他一眼,心里忍不住为潘微华叹息,这个身为丈夫的,如今妻子病得就要死了,他还一副冷漠淡定的模样,好像躺在里面的那个女人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个陌生人似的。
不过,说不定潘微华对他也是这样的感qíng,这两夫妻实在和日久生qíng这个词没什么缘分。
微月回到月满楼之后,便躺到chuáng上去想办法,到底要找什么借口出去一趟,就说去见一见白姨娘好了,白姨娘就要离开广州府,她这个当女儿的去见一面,也是应该的吧。
嗯,没错,等下就这样跟十一少说好了。
想着想着,微月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酣眠不到一刻钟,她便被吵醒了,微月是有chuáng气的人,所以她沉着脸换了衣裳,出来茶厅的时候,一直都没笑过。
看着那两个笑靥如花的女人,微月怨气更深了。
“小少奶奶,你这时候怎么还睡得着呢,你知道少奶奶的事儿没?”方陈氏拉着微月的手,紧张地问道。
微月抓了抓头,“怎么了?”不是说昏迷了吗?难道又出了什么变故?
“她要十一少答应她,将来只能让茂官是嫡子,就是你成了继室,所生子女也不得与茂官争权,你听听,这都是什么话呢,哪有人这样霸道的。”方陈氏一副为微月感到不值的心痛。
原来只是因为这事儿?微月笑道,“有什么关系嘛,都一样的。”
方吴氏道,“这怎么会是一样呢?小少奶奶,你也太傻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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