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她就等着明氏登门来求她,到那时候,可就不是帮她跟庄铮见个面这么简单的条件了,先开口求人的一方,总是要多付出一点代价的。
原路返回了紫藤小居,守门的八秀迎了上来,一见华灼和刘嬷嬷的脸色都不大好看,连忙问道:“小姐,怎么样了?难道明夫人不肯帮忙?”
华灼摇了摇手,道:“八秀,以后在荣昌堂里,要叫明姨娘。”外人都喊明夫人,但是荣昌堂,还是守着荣昌堂的规矩为好。
八秀“哦”了一声,见华灼坐下来就揉脚,她也不再多问,转身就出去打了盆热水进来。
“给刘嬷嬷也打一盆泡泡脚。”
华灼才开口,刘嬷嬷连忙道:“我不用,老婆子走惯路的。”顿了一顿,又道:“荣昌堂的地方委实大了些,小姐以后出去,还是叫肩舆吧。”
“那太张扬了。”华灼笑了一下,转而又严肃起来,“嬷嬷,方才我那样做可对?”
说实话,虽然当时在西跨院里转头就走,是出了一口气,保住了荣安堂的颜面,但是也打了明氏的脸,也不知道明氏的气量如何,若是个心胸小的,华焕这个助力,她怕就争取不到了。
“小姐自然做得对。”
刘嬷嬷挺直了腰,道:“眼下咱们虽然处境不妙,但越是如此,便越要qiáng硬起来,你若是软弱了,让一个丫头欺到头上也不反击,以后还不得更让那些势利人小瞧。明夫人……明姨娘若是明事理,今儿晚上,最迟明日一早,便该请你过去,让那丫头当面赔罪,若她硬要袒护那丫头,这般不分轻重、不明事理的人,也没有jiāo好的必要。”
华灼听了只是默默点头,刘嬷嬷这话说得极是。华焕帮了她几次,她是极愿意让荣安堂跟华焕保持良好的关系,但如果华焕最大的靠山明氏是个不明事理的,那还是算了,荣安堂本来就势单力孤,没的再让她给拖累了。
“嬷嬷,今儿累着你了,你先屋歇息吧。”
一会儿七巧回来了,八秀正出去倒水,见了她便埋怨道:“让你去送碧玺姐姐,怎么到这会儿才回来,方才小姐和刘嬷嬷出去,在明姨娘那里受气了呢。听说那边有个丫头,牙尖嘴利,你若跟去了,当时便能把这口气讨回来。”
七巧沉着一张脸,也没搭理她,径自进了屋,一见华灼就道:“小姐,你怎么还在这里稳当当地坐着,再不去,可就教人抢了先。”
华灼刚把脚泡舒服了,正歪榻上思量要怎么应对明氏的回应,忽听七巧这番言语,怔了一下,才道:“出什么事了?”
七巧气道:“也不知道哪个嘴碎的,竟然把庄二少爷来到荣昌堂的事,让六小姐知道了,我才送了碧玺到二门上,就让她身边的一个婆子给截了去,我不放心,跟着碧玺一起过去,就见六小姐拉着碧玺问东问西,还赏了让碧玺十两碎银,真是好大的手笔,那话里的意思,明里暗里要碧玺拖着庄二少爷迟些走,只说什么夫人眼下正忙,一会儿得了闲,大概要请庄二少爷过去拜见,还说什么夫人有些东西,要让庄二少爷给庄大夫人带回去,啐,分明都是借口,摆明了是六小姐想见他呢。”
“她爱见便让她见去,我难道还要拦着她不成,瞧你气的,坐下吃杯茶,静静气吧。”华灼懒洋洋地躺下。华烟这么积极,看来果然是她自己相中了庄铮,惠氏不知是爱女心切,还是别有所图,显然是要一力促成了。
“小姐,你就不怕庄二少爷被她抢去了么?”七巧愤愤不平,“碧玺姐姐临走的时候可跟我说了,她拖得住庄二少爷,可却挡不住惠夫人要见他,你若迟了,可就见不到人了。”
她还没敢说她被六小姐身边的丫头给明嘲暗讽了一通,要不是顾忌这里是荣昌堂的地盘,怕给小姐惹祸,她早就回敬过去,论斗嘴,她七巧还没怕过谁呢。
这口气,忍得真叫人难受,要是庄二少爷真让华烟抢了过去,她这气岂不是白受了。
华灼沉思了一会儿,忽地笑了,道:“不急,庄世兄他又岂是能轻易受人摆布的,既然他答应了伯娘要尽力说服庄大老爷去荣安堂提亲,就不会对六姐姐假以辞色,她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见他,不过是自己找气受罢了。”
庄铮的xing格,可没有他的表qíng那么古板严肃,惹得他生气了,那张嘴可是不会饶人的。
“行了,眼下横竖无事,七巧,你也歇着去吧。”
华灼颇为兴味地笑着,她倒想看看,庄铮被惠氏请过去,一墙之隔的明氏那里会有什么反应?
第155章 错在哪里
明氏的反应比预想中的更快,就在华灼把七巧遣下去以后,不到半盏茶的工夫,梁氏就带着肩舆来了,进门未语先笑,道:“八妹妹好生舒坦,可叫二嫂子我差点跑断腿了。”
华灼这会儿还歪在软榻上头,见她进来,也不起身,只是懒懒道:“今儿我实在是跑累了,脚底下现在还肿着呢,二堂嫂莫要怪我失礼。”
梁氏不疑有他,只道是先前锦瑟将她得罪狠了,还没有消气,因此仍是赔着笑脸,道:“咱们姑嫂,又不是外人,哪里讲究这个。好妹妹,快起来,二嫂子带你去见个人。”
“是要拜见明姨娘么。”华灼翻了个身,仍是懒洋洋的,“改日吧,今儿我实是走不动了。”
上门求人,和被人求上门来,自然得要两个态度,华灼也不是要拿乔,只是为了荣安堂的脸面,少不得要做出一番姿态来,其实她心里对明氏这个人物更好奇起来,这样快的反应,可见这位明夫人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果断坚决。
“好妹妹,就算给二嫂子一个面子,我晓得先前锦瑟那丫头气着你了,明姨娘已经责罚她来给你抬舆,你就消消气,看在二嫂子为你快要跑断腿的份儿上。”
华灼听到梁氏这番话,终于动容,翻身而起,道:“也罢,二嫂子既然说到这份上,我若再不给面子,便是不识好歹了。七巧、八秀,给我取衣裳和鞋子来。”
好一位明夫人,竟然舍得把最宠爱的丫头拿出来让她立威,这哪里只是果断坚决,分明是心狠手辣了。怪不得在荣昌堂里,她能跟惠氏分庭抗礼,这可不是仅仅靠一个御赐良妾的身份就能办得到的。
刹那间,华灼对明氏竟然有了几分高山仰止的感觉。宠婢抬舆,明夫人分明就是在向荣昌堂上下一gān丫环仆役表明,八小姐归她罩着,谁再敢向八小姐不敬,就是对她不敬,大家伙儿都得掂量掂量,看看她们在明夫人的心里,有没有锦瑟重要,锦瑟得罪了八小姐都是这个下场,其他丫环下人们只会更惨。
明白了明夫人的意思以后,所以华灼立刻就回转了语气,对梁氏也带出了笑容来。
“还请二堂嫂在外间稍等片刻,我换好衣裳,立时便出来。”
花花轿子人抬人,人敬一尺,我敬一丈,明夫人给出了足够的诚意,她再拿乔也就没有必要了,反而显得不识抬举。
刘嬷嬷闻讯而来,还想跟着华灼一起去,但华灼实在不舍得再让刘嬷嬷跟着她跑来跑去,西跨院虽比怡阁近了许多,但刘嬷嬷今儿已经跑了好几回,哪有不累的,好说歹说,终于让刘嬷嬷留下了,然后才带了七巧,登上了梁氏带来的肩舆。
抬舆的人中,果然就有锦瑟,这丫头两眼红红的,显是哭过一场,见了华灼出来,先是跪下磕了头,道:“锦瑟先前无礼,特来给八小姐赔罪。”然后就一声不吭地去抬舆。
华灼也没多看她一眼,裹了裹斗篷,坐在肩舆上开始闭目养神。其实她心里还真没怪过锦瑟,只是为了荣安堂的颜面,只能委屈这个丫头了。
锦瑟显然不是个会抬舆的,整个肩舆被她抬得摇来晃去,幸亏其他三个抬舆的丫环都是身体健壮有力气的,拼命稳住,这才没让华灼从上面摔下来。
梁氏也坐着肩舆,在后面看得心惊胆颤,直怕这摇晃得过分的肩舆把华灼又给气回去,好不容易终于平安无事地到了西跨院,她顾不得身份,亲自上前把华灼从肩舆上扶了下来。
“八妹妹,明姨娘正在房里等着,咱们快进去吧。”
华灼笑望了锦瑟一眼,道:“这回不用通报吗?”她倒是想给锦瑟一个人qíng,让这个丫头去通报,同时也隐晦地向明夫人表明,她没跟这个丫头置气。
锦瑟正揉着肩,一听她这话,只当是讽刺,脸色更难看了。
梁氏也乐得见锦瑟吃瘪,她可没少受过这丫头的气,于是便道:“八妹妹说笑了,你来哪里就用得通报了,明姨娘说了,以后只要是八妹妹来,只管进去,谁敢为难你,谁就给你抬舆去。”
人qíng没做成,华灼只好一笑置之,跟着梁氏往明夫人的屋里走去。
七巧跟在后头,看到屋里有人及时打起帘子,她便住了脚,规规矩矩地守在门口,目不斜视,却见旁边闪出一个丫头,对她笑道:“外头有风,这位妹妹到我屋里去坐坐,吃点茶水点心。”
七巧冲她笑了笑,道:“多谢姐姐,不过我还要听侯小姐的吩咐,不敢擅离。”
那丫头也不勉qiáng,转身去了,不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两个矮脚凳,对七巧笑道:“站着多累,咱们在廊下坐着,一边聊天一边等候吩咐。”
七巧眼珠子一转,自然是同意了,笑道:“还能赏墙角这些花儿呢……我叫七巧,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我叫青纱。”那丫头笑眯了眼。
华灼终于见到了明氏,她本以为拥有那样果断狠辣xing格的女人,必然也生了一副jīng明gān练的相貌,但真正见到了本人,她才发现自己错了。
明氏是个典型的柔弱美人,尽管已经不再年轻,但保养得体,使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八、九岁的模样,瓜子美人脸儿,腰肢不盈一握,眉梢眼角都含着笑意,一个眼波流转,便有万种风qíng流出,真真应了那一句我见犹怜。
华灼见过的女子中,再无一个能与明氏媲美,便是美艳如韦氏,都比她少了三分风qíng。
“明姨娘,你与二堂兄长得真像,我以前见二堂兄时便在想,这样好看的哥哥是怎么生出来的,见了你才知道,原来根源竟在姨娘身上。”
给明氏见过礼之后,华灼一句恭维话发自真心,初见二堂兄华焕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位堂兄长得未太过yīn柔漂亮,少了点男儿气,今天见了明氏,才知道根源竟在这里。母亲如此美貌,儿子又岂能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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