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一说,只把庄静喜得见牙不见眼。
碧玺琢磨了一下,自己以后要看华灼的脸色过日子了,这会儿不巴结什么时候巴结,便也笑道:“我方才只是玩笑,不想就惹了小姐不高兴,一会儿的吃用,算在我头上,我虽节俭,那也只是替夫人省着,该当我大方的时候,可不含糊。”
“去去去,没的现在就巴结我二嫂子的。”
庄静逮着机会,马上就取笑了回去,惹得碧玺面上一红,偷偷瞄了华灼一眼,讪讪的不敢再开口了。
华灼笑打了庄静一下,道:“偏你话多,谁是你二嫂子。”
“不是你又是谁,你若不愿意做我二嫂子,回头我跟二哥说了,你可不要后悔。”庄静哪里怕她,一副捏着了把柄的模样,得意洋洋,斜着眼睛又道:“你若不想我跟二哥说,一会儿我要吃什么点心,你就得给我买。”
“自然是要买的,还要多多的买,不塞住你这张樱桃小嘴,一会儿还不知要说出什么话来。”
两个女孩儿一边说着玩笑话,一边闹成一团,刘嬷嬷在边上看着,直笑得合不拢嘴,却仍不忘瞪了碧玺一眼。自知道韦氏把碧玺留下来,刘嬷嬷看着她就觉得腻歪,对韦氏也生出一丝不满,但小姐都同意了,她也无可奈何,只能无时无刻不忘提醒碧玺谨守本份。
碧玺也是乖觉,被刘嬷嬷一瞪,便自动退到马车的一角,和七巧、八秀还有庄静身边的梅仙、兰仙待在一起,不再胡乱cha言讨好。七巧、八秀不大爱理她,倒是梅仙、兰仙与她还算好,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一点位子。
眼下正是各府各家大肆置办年货的时候,街上人流熙攘,尤其是太液池边上环绕的几条街,更是热闹之极,叫卖声喧嚣尘上,马车走走停停,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在金石堂附近的一处空巷处停了下来。
“小姐,金石堂前太拥挤,马车过不去。”
陈宁的声音自车厢外响起,基本上不管华灼去哪儿,他都要带人跟着,以尽护卫之责,华灼虽然觉得京中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想起父亲用心良苦,特地从城门军中抽调了陈宁来保护她,不想辜负父亲一片心意,也就由他去了,好在陈宁是个不多话的,用起来也让人放心。
七巧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然后转头道:“小姐,确实人多,咱们下车步行吧。”
华灼一点头,几个丫头便各自找出帷帽,替她和庄静带上,又取了斗篷,把她们围得严严实实,这才依次下车。
驾车的人是阿福,刘嬷嬷下了车,就叮嘱他老老实实守着马车,不许跑出去玩耍,阿福点头不已,表示哪儿都不去,一定看好了马车。
华灼看着七巧时不时向阿福那里瞄一眼,便笑道:“嬷嬷,让阿福随我们一起逛吧。”然后又吩咐陈宁留个人下来看马车。
阿福顿时欢喜无限,跑过来连连打揖。
华灼忍不住又看了七巧一眼。
七巧似有所觉,俏丽的面上忽然一红,心里暗自嘀咕:小姐瞧我做什么?但因人多,却也不好意思问出来。
庄静倒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踮着脚尖在巷子口张望了一会儿,兴奋道:“灼儿姐姐,看,看,那边就是糕饼铺子。”
华灼噗哧一笑,道:“先去金石堂,你呀,别总惦记着你的糕饼铺子,那铺子就在那儿,没长脚,不会跑了的。”
庄静顿时大窘,亏得有帷帽挡着,没让人瞧出她脸上的不好意思。
“恐怕今儿人多,里面没座儿呢,不如让梅仙先去占个座儿。”碧玺小心翼翼道。
“对,对,梅仙你先去占座儿。”庄静连忙点头。
“八秀也去吧,两个人做个伴儿,免得梅仙一个人没趣儿。”
华灼看梅仙是个娇娇怯怯的,怕是连跟陌生人说话都不敢的样子,就把大大咧咧的八秀给派过去。八秀连忙应了,看她那高兴的样儿,就差没欢呼一声了,分明也是个吃货。
两个丫头手拉手地去了,刘嬷嬷便让阿福在前头开路,然后几人环卫在华灼和庄静的身边,慢慢向金石堂走去,不一会儿到了近前,华灼才知道为什么这里停不下马车,全是因为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外面街道两边还停了一溜排的轿子,怕是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哪里还停得下车。
“小姐,我先进去瞧瞧。”
看到这光景,刘嬷嬷眼前一皱,自家小姐金贵的身子,可不能就在大堂上这么跟人挤着。
华灼点点头,停下脚步,让刘嬷嬷先进去了。
不大一会儿,有个掌柜模样的人跟着刘嬷嬷出来,作揖行礼道:“小人是金石堂二掌柜金胜,今日堂上人多,请二位小姐转道后门,小店已备下雅室,供二位小姐歇脚。”
“请金掌柜引路。”
华灼暗自点头,怪不得金石堂的生意能这样红火,只看这做生意的态度,还有服务之周道,便可见一斑。
金胜便侧着身子,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然后略略领先了半步,仍是半侧着身子,边走边道:“想来小姐们是头一回来,因此不知道这个规矩,以后再来,直接转道后门便是,像小姐们这样的贵人光临敝堂,自然都有雅室照应,不须与人堂上拥挤。”
庄静吐吐舌头,她也只是听说金石堂的石头好,今次也是头一回来,还真是沾了华灼的光。
华灼倒不觉得有什么,淡淡道:“贵店想人之所想,急人之所急,如此周到,自然是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金胜笑道:“借小姐吉言。”
几步之间,便到了后门,转进去,却是一个挺大的院落,其间假山回廊,错落有致,糙木虽凋,但布置却匠心独运,三步便是一景,或借树木,或借山石,或借小门隔窗掩映,中间穿cha数间雅室,既可歇脚,又可赏玩,颇有江南园林之缩影。
一进门便有侍婢迎了上来,对金胜屈膝一礼,道:“二掌柜,东三间已经备好,可以请客人们进去了。”
金胜便转身道:“二位小姐,这边请。”
转向东边,绕过一处假山,便有一间雅室出现在华灼面前,青瓦红墙,倚着墙角,几株白梅正开着欢。
“这里倒是僻静。”
华灼进了屋,见里面摆设简单却不失典雅,墙上挂了一幅月下美人图,香炉里不知燃的是什么香,闻着只教人心旷神怡,桌椅地面打扫得gāngān净净,角落里,几个火盆散发出无尽的暖意。旁边的窗户略略推开半扇,透气,又露出了外面的假山一角,棱角分明,几根枯藤缠绕其上,也是一番景致。
方才坐定,刚才那个侍婢就奉上了茶来,庄静一闻,欢喜道:“是上等的女儿香。”
好景,好茶,这金石堂果然是个好地方。不过……华灼看着墙上的那幅月下美人图,心中震惊yù狂,早已是面色大变,亏得帷帽还没有取下,因此才不曾教人瞧出来。
那美人的衣袖上所绘之纹路,竟然……酷似凤佩沾了朱砂以后印出来的纹路。
第230章 又见血玉
是巧合?还是必然?
华灼努力让自己平静,可是心中的震惊却始终有如起伏的cháo水,一波一波不见断绝。如果不是她定力还算好,几乎现在就有冲回去打开十五姑太太给的蜡丸一看究竟的打算。
“金掌柜,我有个姐妹过几日生辰,我yù为她选一样好玉作礼,不知贵店有此什么好玉,可否推荐一二?”
慢慢饮过半盏茶,华灼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金掌柜笑眯了眼,道:“敝店的好玉,但凡雕琢成型的,都有画图造册,二位小姐稍候,小人这便去取。”
说着,便退出了雅室。
庄静立刻就凑过来,道:“你与程妹妹才认识多久,真要送她一块好玉么?她家里那样的qíng况,只怕是你肯下本钱,她还不敢收呢,依我看,还是选块玛瑙,捡雕功好一些的就成,这样既不显得特别珍贵,又讨人喜欢。”
华灼想了想,庄静这话倒也不无道理,户部侍郎大人是出了名的清廉俭省,她的礼若是太重,只怕程宁还不敢收呢。
但嘴上却道:“不着急,我今儿带足了银子,不单是买玉,玛瑙、宝石、琉璃、珍珠什么的,都要买一些,年节快到了,这些正好用来打穗子、结缨络、造首饰,备着送礼,我心中喜欢程妹妹,自然是想捡最好的送给她,你提醒得原也不错,等会儿挑选的时候,我再细细思量。”
庄静顿时眼神闪亮,连忙道:“我也有?”
华灼一笑:“自然有,也是最好的玉,一会儿图册取来了,你只管挑中意的就好。”
“我倒不喜欢玉,捡个玛瑙就成,不过我一会儿还真得好好挑两块玉,一块是给宛儿姐姐挑的,一块嘛……”庄静附耳过去,低声道:“是给我二哥挑的,只不知你舍得不舍得?”
华灼脸一红,正要啐她一口,这时门帘一动,金掌柜已经取了图册过来,厚厚的一本,可见这金石堂里,好玉还真不少。
“拿来,我先选。”
庄静急不可待地让碧玺接过图册,翻看起来。
也不知这造册的画师是什么人,一手画功还真不错,不但把玉制的器物画得栩栩如生,而且旁边还以蝇头小楷将玉的颜色、大小、重量、品质、产地、雕师甚至连瑕疵也写得一清二楚,令人一目了然。
华灼也走过去,与庄静一道细看。
金掌柜明显不是多话的人,见她们翻看图册,便退到一旁,束手而立。
“这个如何?”
庄静很快就看到一件喜欢的玉器,那是只玉茶盏,羊脂玉雕成,内壁纯白,而外壁上则泛着几缕淡huáng色,被巧匠jīng心雕琢成一株吐蕊之兰。若只看外表,这只玉茶盏价值不菲,但旁边的蝇头小楷里却写明,因杯底有一道细若发丝的裂纹,因此这件玉器只能算中品偏下,可实而用之,收藏无益。
华灼一看就知道,这是庄静给杜宛挑的,杜宛爱茶,送她茶盏再合适不过,便点了点头,对金掌柜道:“这一件且先记下。”
金掌柜一揖手,笑道:“小姐们好眼力,这件玉器虽有憾处,但玉质极好,且雕功亦甚为jīng巧,拿来送礼,不但实惠而且不失体面。”
“金掌柜真会说话。”
华灼笑了笑,又低头继续看图册。不一会儿看到一顶玉冠,不由得心中一动,忍不住想到,庄铮若戴上这顶玉冠,白玉衬着他俊美的面庞,怕不知怎么好看呢,只可惜庄铮还未到弱冠之年,不能戴冠,不然……想着便有些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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