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华灼是不大注意这个的,但是听七巧和八秀无意中说出华信和华仁之间有矛盾的时候,她却警惕起来。七巧和八秀平日里都只在秀阁里,连她们都能听说这些,可见华信和华仁之间的矛盾已经深到什么地步。
第7章 刘嬷嬷讲古
其实华灼还想打听一些关于荣安堂的产业的事qíng,上一世本家荣昌堂和其他嫡支来夺荣安堂的产业的时候,据说差点还因为分配不均而闹出些事来,只是那时候华灼已经没有能力去打听详细qíng况,但她毕竟不是个笨的,想也知道必是荣安堂的产业十分庞大,这才引得本家和嫡支互相争抢,若只是些不值当的产业,又怎么会放在他们眼里。
可惜七巧和八秀毕竟是待在深闺的,哪里能知道那么多,倒是七巧有些惊觉,便道:“奴婢们平日里只管伺候小姐,外头的事qíng哪儿听人说去,小姐若真想学着管家,何不向双成姨娘问去,除了夫人,怕是她最清楚家中这些事了。”
华灼知她素来机灵,晓得她是看破自己在套话,便笑道:“不能问,一问,母亲必就知道了,我只想悄悄地学,却不想让母亲劳心的,她还在坐月子呢。”
七巧想了想,便道:“那就问刘嬷嬷吧,她是老人儿,晓得的事可就多了,又是向来疼爱小姐的,只消小姐让她守口,夫人便不会知道了。”
华灼想想也是,刘嬷嬷待她有多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上一世,到最后,她身边也只剩下刘嬷嬷和她的儿子阿福两个。
于是打个呵欠,道:“累了,我去睡一觉,等过了晌午,你把刘嬷嬷叫来,我再与她说说话。”
七巧应了一声,便和八秀两个一起服侍她睡下。
醒来时正好到了午饭时间,用过饭后,华灼又小歇了一阵子,养了些jīng神,正好刘嬷嬷就来了。
“要说荣安堂名下的产业,自曾老太爷过世后,一代一代败落,却实是不多了,想当年……”
刘嬷嬷叹了一口气,其她跟着太夫人刘氏随嫁到荣安堂的时候,曾老太爷还在世,正是荣安堂最风光的时候,金马玉鞍珍满堂,里里外外光是伺候的人,就足有上百个,这还是荣安堂子嗣单薄,若是子嗣再多些,伺候的下人还得成倍上翻。
可惜好景不常,不过两年时光,曾老太爷突然离世,老太爷却在外地为官,措手不及,只得上表丁忧,为曾老太爷扶官回乡,当时有一些隐秘的产业,由于曾老太爷未及jiāo代,就这样消失了,寻都没地儿寻去。
老太爷是个不擅经营的人,又喜好吟诗唱乐,玩石养鸟,十几年下来,又有一些产业败落了。最后到了老爷手上,产业还不足曾老太爷在世时的十分之一。
“要说田产,在淮南府有一千亩,老家九里溪更多些,除了三百亩的族田收成是固定jiāo到荣昌堂去修葺祖祠,剩下的大约二千四百亩上等良田和七百亩山地,都是华忠在管着。青州府也还有八百亩的良田,那是夫人的陪嫁,一直由夫人的娘家兄长代管着,每年将收成折成银两送了来,碰上收成好的年景,大约能有五百两。”
华灼脸色微微一沉,青州府的八百亩田她知道,上一世母亲过逝前将田契留给她做嫁妆,却在逃难的路上遗失了,后来投奔到舅家,舅母几次三番地旁敲侧击,想把田契要去,当时她不知人心险恶,老老实实说丢了,舅母那时看似信了,可是没多久,就伙同舅父把她卖给乔家,在出嫁前,还暗示她说只要把田契jiāo出来,就可以不嫁,只是那时她脑子没转过弯来,根本没听懂。
其实母亲留给她不少嫁妆,但是大多数在逃难的路上都给遗失了,只剩下几个铺子田庄的地契,她早已经jiāo给了舅母,后来带到乔家去的,不过是藏在首饰盒里侥幸保存下来的一千多两银票和几件做工jīng致用料还算上等的首饰。
“田庄大约有十几个,真是可惜了,当年曾老太爷在世时,整整置下了九十九个田庄,如今都只剩下那么丁点,还有几千亩的田产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倒是铺面还多些,九里溪有六家,淮南府有十二家,青州府有五家,在京城还有一间大酒楼,十分有名的,老爷当年进京赶考的那会儿,就是住在酒楼后头的客舍,听说那里靠着太液池,花红柳绿,美不胜收……”
“北边上还有一家货运行,专门经营皮货,小姐的那件白狐皮坎肩,就是从货运行弄来的……泉州府还有一间船行,里头有十艘大海船,专做海上生意,每年利润足有十几万,是荣安堂最赚钱的产业……”
华灼咋舌,上一世舅家为了五千两银子就把她卖了,十几万两,那是什么概念,原来荣安堂这么有钱,怪不得后来本家荣昌堂和其他嫡支会争得那么厉害。
“不过赚得多,花销也大……”刘嬷嬷yù言又止,这里面涉及了一些不怎么好听的腌拶事,却是不好说给小姐听的。
华灼听话听音,忙便撒娇道:“嬷嬷你说嘛,为什么花销也大?咱们家日子过得节俭,一年的用度也不过一千两银子,这里面还不算送到本家祭祖祠去的东西,还有一些人qíng往来,哪里能用得了那么多?”
“这个……其实老奴懂得也不多,只是大约知道,为了让买卖能做得顺利,少不得就要各方打点,什么官道上的,水道上的,陆道上的,不管白的黑的,反正是阎王要打点,小鬼更难缠,更有不知道多少眼红这生意的,故意刁难敲诈什么的,几层皮剥下来,十成的利润,到最后能剩下的,也就二、三成吧。还是咱们荣安堂不行了,想当年曾老太爷成世的时候,哪个敢这样……哎呀,不说了,不说了。”
华灼沉默了。
刘嬷嬷以为她没听懂,松了一口气,笑道:“哎呀,这些小姐就不用知道了,荣安堂虽不如以前,但每年进项还是不少,像小姐这样的……嗯,再养活十个,也是养得起的。”
华灼便配合地笑了起来,然后话题一转,却问道:“刘嬷嬷,听说我原是有两个姑姑的,是不是?”
这才是她真正想问的正题。眼看再有半个多月,本家荣昌堂就要来人了,但是对于两个姑姑的事,她记忆里却有些模糊,只知道个大概,具体的qíng形,却是记不起来了。
刘嬷嬷脸色一僵,道:“哪个多嘴多舌的与你说这个。”
华灼扯着她的衣袖,小声道:“嬷嬷,你就说说嘛,灼儿想知道姑姑的事,姑姑长什么样儿?跟灼儿像不像?灼儿很喜欢吃甜糕,她们也喜欢吃吗?”
刘嬷嬷有些犹豫,但看到华灼扬着一张白嫩嫩的小脸儿,眼中满是希冀,顿时就心软了,长叹一声,道:“告诉你也成,只是不要在老爷面前提起你两个姑姑,那是老爷心中最大的痛。”
华灼忙不迭地点头,见七巧和八秀都好奇地凑过来,怕她们cha口乱说话,惹得刘嬷嬷又不敢说了,忙支着她们去倒茶拿点心。
八秀有些不愿,被七巧硬拉着走了,正要抱怨,却见七巧把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拉着她蹑手蹑脚转到窗后,蹲在那里偷听。
第8章 宗族旧隙
华灼的两个姑姑,大姑姑的名字叫华珧,是太姨娘卫氏所出,二姑姑的名字叫华珏,太夫人刘氏所生,虽说是一嫡一庶,但两个都是太夫人刘氏跟前长大的,平日里吃穿用度,并无差别,但是华珧和华珏的xing子,却是截然不同。
华珧要qiáng,事事争先,xing格有些男儿气,对谁都不肯让半步,却独独最听自己的兄长华顼的话;华珏柔弱,但却长得好,太夫人刘氏未出闺阁时,就是出了名的美人,华珏继续了母亲的美貌,又善于女红。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两个女孩儿都是极出众的,虽是xing格迥异,但却很得父母兄长的欢心,向来是娇宠在闺阁之中,半点不肯委屈了的。
那一年,本家荣昌堂派人来接两个女孩儿进京,太夫人刘氏原是不肯的,两个女孩儿也不愿离家背乡远去京城,是老太爷搬出了曾老太爷的遗训,劝服了太夫人刘氏,又叮嘱两个女孩儿为了两堂修好的大计,进京以后务必多用些心思,对伯祖和伯祖母要恭敬孝顺,与本家和嫡支姐妹们和睦相处。
于是荣安堂的两个掌上明珠就这样进京了,去时身负重任,谁也料不到,这两个花朵儿一般鲜活可爱的女儿,去时活蹦乱跳,回来时,竟只有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更可怜的是华珏,她因触犯宫规而被杖毙,连尸体都没发还,至今都不知道被扔到了哪个乱葬岗。
刘嬷嬷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就低头抹眼泪。
“刘嬷嬷,姑姑们进京,是谁陪着去的?”华灼心中也有些发酸,低声问道。
荣安堂毕竟是名门,女儿离家远赴京城的本家,身边不可能没有老成持重的人跟着,随时提点。这样的qíng形下,她们还遭了人算计,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跟去的人不太稳妥,二是荣昌堂原就准备算计她们,有心算无心,跟去的人再老成,只怕也防不胜防。
这一点很重要,所以她一定要弄清楚。
刘嬷嬷沉默了一下,才道:“太夫人生二小姐的时候,坏了身子,自此就体弱多病,不能远行,所以当时是卫氏太姨娘陪着去的,只是卫氏太姨娘这个人……平时总想为大小姐多争些,其实太夫人对两位小姐素来是一碗水端得平,可卫氏太姨娘却有些小心眼,总觉得大小姐出生不如二小姐,旁的也就算了,可这婚事上,却一定是要为大小姐争一争的,当时随着去的还有太夫人身边的大丫环拾遗,后来听拾遗说,大小姐的死,跟卫氏太姨娘却是有些关系的,听说京城里有一户人家的公子,人生得好,学问也好,家世更是极为出众,有一次到荣昌堂去做客,无意间被卫氏太姨娘见到了,就动了心思……唉,后来也不怎的,有一次那位公子的母亲发贴请了许多名门闺秀去赏花,咱们家的大小姐也在邀请之列,可就在赏花的前一天,本家的女儿哄了她去郊外踏青,结果从马上摔了下来……”
虽然刘嬷嬷出于忌讳,并没有说得太详细,但华灼却是听得明白了,这位公子必然是荣昌堂想捞的一条大鱼,既然家世出众,想来是给本家的女儿留着的,偏偏卫氏太姨娘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惹恼了本家,于是本家的人就设计了踏青的事,估计原本并没有害了华珧xing命的意思,毕竟都是骨ròu血亲,哪有为这一点事就起了杀心的,只不过是想摔她一下,让她赴不成赏花会罢了,哪里料到华珧竟摔得那样不好,一下子就丢了xing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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