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琉玥却想到了昨晚上被磕断的那支羊脂玉簪,不由脸上一热,有些不自然的道:“还买了好些呢,你记得明儿记到账上,妥善收起来。”
蓝琴忙应了,麻溜儿的将她散开的头发挽了个纂儿,又跟白书一起服侍她穿了烘着的家常衣服,方簇拥着她出了净房。
傅城恒已经梳洗完了,正坐在榻上喝茶,看见孔琉玥出来,就起身说道:“我去外书房一趟,很快就回来。”
“那侯爷早去早回。”孔琉玥应了,送了他到门口,方折回来问白书道:“今儿个景泰居那边莫不是有什么喜事不成?才在乐安居,我瞧着太夫人心qíng很好的样子。”
白书闻言,将屋里伺候的小丫头子们都屏退后,方压低了声音道:“今儿个有官媒上门了,听说是为了四爷的婚事。”
孔琉玥点点头,难怪太夫人会心qíng好,谁的儿子要娶媳妇了,都是会觉得高兴的,“知道太夫人都有跟哪些人家结亲的打算吗?”傅颐恒未来的妻子可是她的四弟妹,她将来要经常与之相处的人,若是太难相处,多多少少会觉得闹心,自是提前打听清楚其人品,心里有个底的好。
白书道:“说是有威国公府的小姐,义承侯府的小姐,还有工部侍郎家的小姐。不过好像太夫人更中意威国公家的小姐,说是……说是四爷乃堂堂侯府嫡子,便是要娶妻,也要娶门第相当的,绝不会随随便便就娶一个过门……”越说面色越难看。
对太夫人这明显是在贬低自己的话,孔琉玥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她出身低是事实,再说嘴长在她身上,她要怎么说,她管得着吗?因只是蹙眉重复了一句:“威国公府的小姐?”眼前忽然晃过那日在慈宁宫外时,遇到的那个看起来一身邪气的男子,她恍惚记得那个男子正是威国公府的二公子,不由暗想到,哥哥是那副德行,只怕妹妹也好不到哪里去,真是可惜了傅颐恒那样一个温文俊秀的好儿郎了!
新房这边主仆二人正说傅颐恒的婚事,清溪坞那边傅旭恒与三夫人也正说此事。
三夫人满脸没好气,“……娘这是什么意思,话里话外说这次定要娶个门第高出身显赫的儿媳妇回来,难道是在嫌我家门第不够高,我出身还不够显赫吗?那郭家的小姐是个什么东西,整个京城最没人要最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就算是太后的侄孙女儿,一样没人要,之前大哥可是宁愿娶个出身卑微的小庶女,也不肯娶她的,娘倒好,倒巴巴的问起她的生辰八字来,大有跟她家做亲的意思,传了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儿?”
本来以她勇毅侯府嫡长女的身份,嫁给不能承爵的傅旭恒已经算是够下嫁够委屈了,过门之后,她又里里外外的cao劳,不然府里如今怎会是他们三房的天下?却不想婆婆竟然还嫌她娘家门第不够高,嫌她出身不够尊贵,她难道又是什么尊贵人不成?若是尊贵,当年也不会给人当填房了!
三夫人一想到太夫人说这话时的口气和嘴脸,就由不得不生气。
傅旭恒也是一脸的yīn霾,也不知道娘是怎么想的,京城里谁人不知那威国公府郭家的小姐已议了无数次亲,却至今仍没嫁出去之事?远的不说,就说他知道的,郭家就曾想过让自家大哥,庆王世子赵天朗,赵天朗未来的大舅子韩青云,还有户部右侍郎家的大公子等人作他家的女婿,可无一例外都没有成功,一个男人不愿意娶那郭小姐也就罢了,个个男人都不愿娶,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那郭小姐有问题吗?娘这样做,岂不是等于毁了四弟?
再者,皇上与太后面合心不合,可是满朝文武稍微有点眼力价儿的人都看得出来的,真让四弟娶了郭家的小姐,便是大哥和镕哥儿父子两个今儿个都bào毙了,皇上也势必不会让他或是四弟来袭永定侯之爵的,娘果真是安逸日子过久了,见识也变得浅薄起来!
傅旭恒毕竟不好说自己的母亲,只能埋怨妻子,“娘老糊涂了,你可没老糊涂,也不说劝着点?”幸好现在还只是在相看八字阶段,事qíng还有挽回的余地。
三夫人本就因太夫人的话窝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子又见丈夫也埋怨自己,不由越发火大,越发没好气:“我何尝没有劝的,也得劝得住才行啊?说什么‘郭小姐可是太后娘娘最疼的侄孙女儿,将来嫁妆必定丰厚,太后娘娘也绝不会坐视自己的侄孙女婿一辈子屈居人下,看人的脸色过活儿’,这话莫不是在说我嫁妆不够丰厚?还是娘心里其实是打算将来将爵位给四弟,所以才会打现在起就开始为他筹划?一样是娘的亲生儿子,娘的心是不是也太偏了一点?果真是‘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不成?你在外我在里拼死拼活的为这个家筹谋,敢qíng竟是在为他人作嫁衣!我不甘心,光想着我就不甘心!”说着已是红了眼圈。
当初她之所以同意嫁给傅家,嫁给根本没资格袭爵,将来分家也只能分到一小部分家业的傅旭恒,所看中的无非是老侯爷偏疼继室子,傅城恒世子之位不一定能坐稳到最后,她还是大有机会得到一品夫人诰命的,所以才委委屈屈嫁了进来,可如今听太夫人话里话外都嫌着她也就罢了,竟还有将来将爵位给小儿子来承袭的意思,直接将他们夫妇两个视而不见,也就难怪她会如此火大如此委屈了!
傅旭恒先并没想到这一茬儿,他对惟一的胞弟还是向来很疼爱的,但经妻子这么一说,却忽然想到,母亲向来疼爱四弟,那才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不像对待自己,从来都是严厉的时候居多,温qíng的时候居少,难道在母亲心里,竟是真打的将来将爵位给四弟的主意不成,不然也不会一定要给他找个qiáng有力的岳家的,要知道四弟本是小儿子,要那么qiáng的岳家来做什么?而他如今为了他们母子兄弟里里外外的筹谋,小心谨慎一步都不敢出错,又是为了什么?
这般一想,傅旭恒也跟妻子一样,觉得火大觉得委屈觉得不甘起来,因咬紧牙关说道:“不行,绝不能让郭家的小姐嫁进来,我明儿一早就找娘说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嫁进来!”
三夫人见丈夫跟自己同仇敌忾起来,终于转嗔为喜,点头附和道:“对,我们明儿一早就找娘去,一定不能让郭家的小姐嫁进来!”心里却在暗忖,万一将来爵位落不到他们三房四房头上呢?那他们三房将来便只能靠傅旭恒那点子微薄的俸禄过活儿,她可不能让四房添一位出身显赫的夫人来要自己的qiáng,来夺了自己的管家大权去,她总要为自己更为两个孩子留一条后路!
傅旭恒皱眉道:“不但不能让郭家的小姐嫁进来,还得尽快为四弟物色好别的议亲人选才是,最好能说个翰林家的女儿,出身清贵不说,人品也好。父亲没了,我便是四弟的长兄,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四弟被毁了!你这几日都留神注意些,若是有了合适的人选就告诉我,我去跟娘说,若是娘不同意,我再去跟祖母说,总不能叫郭家的小姐进门来,闹得家宅不宁,也闹得四弟一辈子都不安生就是了!”
三夫人闻言,撇了撇嘴,道:“不是我对那郭家小姐有偏见,实实是这京城随随便便哪家的小姐拉出来一比,不比她qiáng百十倍?你就放心把这件事jiāo给我罢,我保证三天之内,一定物色好最合适的人选!”
傅旭恒点点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模样:“你办事,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三夫人脸上便也有了几分笑意,转身坐到妆台前打算卸钗环,无意却瞥见髻间那支先前孔琉玥送的紫玉雕花云形钗,因转过头来向傅旭恒道:“想不到我们这位庶女出生的大嫂,倒是个会人qíng往来的。”
提及孔琉玥,傅旭恒不由自主想到了她那个绝色的丫鬟,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再怎么样,能比得上你jīng细?”
三夫人脸上的笑容便越发的大,嗔了一句:“我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
顿了一顿,正色道:“可别小看了我们这位新大嫂,过门才一个多月,把大哥的心拢得死死的不说,连祖母也是对她另眼相看,你是没看见之前祖母看她的眼神,可是一直都带着笑的,可见心里是真的满意她,她又还有王妃撑腰,自己本身也会来事儿,假以时日,只怕连我都要靠后了!”
傅旭恒不在意道:“不过一点子小恩小惠罢了,能成多大的事儿?”
“小恩小惠?懂得以小恩小惠来收买大家,弄得上上下下都喜欢她,她已经算是够会来事儿了!”三夫人撇起了嘴角。傅家这么一大家子人,要想在这个家里立足并不容易,她孔琉玥既没有高贵的身份,又没有qiáng有力的正经娘家,本身又是庶女,只怕当年正经娘家也没给她留什么东西,她手上的银钱应该很有限。能以有限的银钱让大家都高兴,就要各个方面都考虑周到,孔琉玥的确已经算是做到最好了!
傅城恒从外书房回到新房时,孔琉玥正坐在灯下看那本《天工开物》。
“庄子上的事还没个章程吗?要不要我帮你找几个通农事的人?”他忍不住问道,只要一有空闲,她就在看《天工开物》,也不知道看出个什么名堂来没有。
孔琉玥听见他的声音,忙起身屈膝行礼:“侯爷回来了!”
傅城恒挥手屏退众伺候之人后,方坐到榻上,又问道:“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面问,一面已顺手拉了她坐到自己腿上。
孔琉玥有些不好意思,这男人竟比她一个现代人还开放,因嗔了一句:“多谢侯爷……”话音未落,已被他咬在了耳朵上,只得忙忙改口,“暂时还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等需要时,我一定会开口的。”
傅城恒方满意的翘起了嘴角,低声道:“夜深了,我们早些歇下罢?”将手放到她腿弯处,作势要横抱起她。
“侯……傅城恒,我们能不能说会儿话再歇下?”孔琉玥并不想这么早就睡,他想做什么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还能不知道?
傅城恒却似未听见一样,打横抱起她已走进了内室去。
傅城恒轻轻舔着孔琉玥的耳垂,以致她忍不住缩头,实在是很痒,但他却没放过她的意思。做为一个正常男人,他的日子一向过得称不上声色犬马,却也绝不清心寡yù,以前甚少歇在后院,只是因为他不想而已。如今在他身下的是他的妻子,还是如此美丽娇弱,让他怜惜动心不已的妻子,是个男人都会有想法的,再想他正人君子一样,实在是有点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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