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琉玥有意在内室待到傅颐恒离开之后,才端着茶走了出来,故作吃惊的道:“咦,四叔走了啊?”说着将茶托放到桌上,递了杯专给傅城恒沏的太平猴魁与他。
傅城恒接过浅啜了一口,紧皱着的眉头方稍稍舒展了一些,冷声到:“那一位竞想给四第娶威国公郭家的小姐,可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那郭家小姐和威国公府在 京城名声何等láng藉且先不说了,只冲着他们家与太后的关系,这门亲也说什么都不能结的!”
说着眉头又紧皱起来:“我虽很不想跟他们做一家人,在心里也素来不拿他们母子当一家人,可架不住旁人这样想。在旁人看来,我们都是永定侯府的人,就是一家人,是连枝并翼的,果真让这门亲事成了,永定侯府与威国公府便是亲戚了,就是我们想撇开跟他们的关系,也撇不开了了,因此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门亲事做成。!”
吩咐孔琉玥,“我先过去祖母那里,你估摸着时间,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再过去,想来就该说得差不多了。”他便是再不耐烦管那一位的事,牵涉到家族兴衰荣rǔ的大事,也不得要过问一二。
孔琉玥见他面色凝重,忙点头应了,:“侯爷放心去罢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送了他至门外,方折回屋里。
白书因撇嘴小声道:“想不到太夫人竟真的想给四爷定了那位郭小姐,也不想想,侯爷当初可是拒绝过她的,现在四少爷又去与她议亲,传了出去,也不怕人笑话儿?”
孔琉玥睨她一眼,神色有些严厉:“这话儿也是你说得的?吩咐下去,所有人都不能议论此事,否则,决不轻饶!”
有傅城恒cha手,老太夫人亲自过门,这门亲事显然是成不了了,可太夫人心里势必不会痛快,到时候再让她听到下人们嚼舌根,难保不会拿了那嚼舌根的人出气,尤其是他们长房的下人,所以最好还是先约束好下人,不叫太夫人找到把柄的好。
白书闻言,神色一正,不敢再说,自去传话儿去了。
这里孔琉玥方托腮暗咐刀,据方才傅颐恒说来,那位郭小姐已议了无数次亲都未能嫁出去,也就是说,她算得上是这个时代的“剩女”了?不过同时也侧面表明,她的名声到底有多láng藉,不然有那样的家世,门当户对的亲事不好找,下嫁总不难罢?也不知道太夫人怎么想的!
还有皇帝跟太后的关系,竟已紧张到了那个地步?不过想想也是,他后又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指不定当年还曾暗害过皇帝的生母亦未可知,如今既被皇帝尊为了太后,最好的生存之道莫过于韬光养晦,低调低调再低调,可她偏又要gān涉这gān涉那,也就难怪皇帝心里不喜了。
胡思乱想了一通,眼前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了,孔琉玥于是起身略整了整衣装,带了珊瑚往乐安居而去。
到得乐安居时,傅希恒和二夫人已经在那里了,正坐在厅里吃茶,看见孔琉玥进来,忙起身行礼:“大嫂,您来了!”
孔琉玥还了礼,见二夫人面色平静,不复早上时的忧色,因笑问道:“亲家太太没什么事儿罢?”
二夫人笑道:“已经好多了,让我多谢大嫂赠的药材呢!”
正说着,太夫人和傅旭恒三夫人也来了,母子婆媳三人看起来神色都不好,却不见傅颐恒。彼此行礼问安后,三夫人因笑问孔琉玥道:“怎不见大哥?”一旁傅旭恒闻言,面色虽平静无波,耳朵却立时竖了起来。
孔琉玥暗自冷笑,傅旭恒和三夫人夫妇俩只怕也不想傅颐恒娶个高门贵女进来要他们的qiáng罢?所以他们才会这般关系此事,所以才相处了拿傅城恒当枪使的法子来,只因他们知道,傅城恒便是再不想过问此事,也非过问不可!
她淡淡一笑,“侯爷说有事跟祖母商量,所以提前过来了,想必这会子正跟祖母说话儿呢。”意味深长的看了傅旭恒一眼,“怎么三叔竟不知道吗?”哼,敢拿傅城恒当枪使,她就让他们母子生隙离心,看谁讨得了便宜去!
果然太夫人一听这话,面色立刻不好看起来,却不看傅旭恒,而是狠狠瞟了三分人一眼,直至三夫人地垂下了头去,又听得卢麽麽出来道:“老太夫人请太夫人和几位爷几位夫人进去呢!”才悻悻地收回目光,领着众人走了进了内堂去。
就见老太夫人正在与坐在下首太师椅上的傅城恒说话,祖孙两个都面色平静,老太夫人脸上还一直带着笑,看不出他们才说了什么来。
太夫人心里便有些打鼓,但仍笑着上前给老太夫人见了礼,又受了傅城恒的礼,方坐到了他对面的太师椅上。
老太夫人便问起二夫人母亲的身体来,“……可好些了?若是还未大好,我这里还有几支经年的老山参,你下次回去时,一并带回去。”
二夫人忙恭敬的回道:“多谢祖母关心,我母亲已经大好了,让我回来谢过祖母赏的药材呢。”
老太夫人点点头,又笑问起孔琉玥来:“这几日怎不见你做那什么双皮奶和蛋挞了?先前洁姐儿还跟我说,想吃母亲做的好点心了呢,明儿你若是得闲,就再做了来,让我们大家都饱饱口福罢!”
傅钧几个忙附和:“是呀,大伯母,您都好些日子未做过那些个点心了,都快馋死我们了。”
老太夫人便笑骂道:“什么死呀活的,呸呸呸,也不怕不吉利!”
说的傅钧吐了吐舌头,看得满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屋里的气氛十分热烈。
孔琉玥不由暗中感慨,老太夫人可真是个厉害人,也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事,才能练就她老人家这样喜怒不动于色的本领!
大家说笑了一回,丫鬟摆了饭来吃毕,老太夫人忽然向太夫人道:“好久没打过叶子牌了,今儿个你留下来陪我打几圈儿罢?”
二夫人在一旁凑趣,“祖母和母亲,再加上大嫂和三弟妹,正好凑够一桌,我就在一旁为大家烹茶递水罢……”话音未落,后面傅希恒忽然捅了她一下,她方意识到不妥,忙低下头去没有再说。
老太夫人看在眼里,呵呵笑道:“叫卢嬷嬷和李妈妈作陪即可,你们年轻人自去寻你们自个儿的乐子罢,就不必留在这里陪我们这些老背晦了!”摆手命大家都散了。
于是自傅城恒以下,众人都向老太夫人和太夫人行了礼,方鱼贯退了出去。
这里老太夫人方使眼色给卢嬷嬷,示意众伺候之人都退下后,方笑向他夫人道:“我听说,你给老四看了门亲事?”
语气虽然平缓,脸上也带着笑容,却让太夫人有些不寒而栗起来,片刻方qiáng笑道:“才只是问了八字,打算等合了八字之后,再来回与娘知道呢!”
“哦?”老太夫人脸上笑容未变,“那是谁家的小姐啊?”
太夫人却越发紧张了,结结巴巴道:“回娘,是威国公郭家的小姐……”顿了一顿,忙又稍稍拔高了声音继续道,“我听媒人说,那郭小姐最是温柔和顺会待人行事的,与我们家老四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所以才动了这个心思……”说着见来太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到底没有再说下去。
老太夫人看着她,半响没有说话。
对这个填房儿媳,老太夫人还是宽容的时候居多的,不为别的,只为她当年割ròu给她做药引之举,她就自觉要对她好一些,方不辜负她这一片心,因此对她一些过分的或是糊涂的行径,她都是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却不想,她倒是越来越糊涂,越活越回去了,也不想想,如果他们家真是yù想跟威国公府结亲,当初老大gān嘛要一再的回绝太后,直接同意了那门亲事不就好了?
只可惜这些政治上的事qíng跟她说不同,她的见识还不到那一边,只能从其他方面来跟她说。“……正所谓‘之子莫如母’,你是老师的母亲,你到是跟我说说,老四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四是个什么样的人?”太夫人被来太夫人问的一怔,片刻方说道,“老四进退有度,上进好学,自然是个好孩子!”
老太夫人点点头,“你说的这些都对,但这只是表面上的,我问的是老四的xing子。”
太夫人一阵沉默。诚如老太夫人所说,“知子莫如母”,她当然知道傅颐恒是什么xing子,说得好听点,就是温文尔雅,待人客气有礼,说的难听一点,就是xing子软绵,没有主见,一味的只知道读书。可他本来就是小儿子,被养得娇惯了一些,也是很正常的嘛。
老太夫人见太夫人没有说话,便又问道:“我们且撇开其他事都不论,只说那郭小姐本身。那郭小姐可是威国公的独女,打小儿娇生惯养自是不必说,当年在宫里时,甚至还曾将庆王世子给推到水里去。而且她议亲这么多次,都为成功一次,这些难道都还不足以说明他有问题吗?你叫;老四娶这样一个女子,也不拍将来老四弹压不住她不说,反过来被她弹压一辈子?老四明年就要下场了,我听老大说,他书念的好,当有望高中,一旦高中,就要出仕为官,有这样一个妻子,岂非是等着对手将来参他一本‘治家无方’?你是他的母亲,难道想亲手毁了他不成?”
长篇大套的一席话,说的太夫人如醍醐灌顶,目的醒过神来,老太夫人说的对,老四xing格软绵,真为他娶进这么一个高门贵女来,又有太后做靠山,将来岂非要被她弹压一辈子?便是自己这个婆婆,只怕也会被她看不起,就像三儿媳那样,表面带她恭敬,一口一个“娘”的叫得好不亲热,骨子里却始终是看她不起的,倒不如娶一个温顺听话好拿捏的进来呢!
但一想到此事是傅城恒向老太夫人提出来的,而傅城恒那里多半又是三夫人撺掇了傅城恒去说的,只怕傅城恒和那个小庶女彼时正看着他们母子的笑话儿,太夫人心里便不痛快,兀自嘴硬道:“正所谓‘出嫁从夫’,那郭家小姐既过了门了,就是我傅家的人,老四便是她的天,老四一个大男人,难道还弹压不住她了?更何况还有娘和我在呢,谅她也翻不出什么大làng来!”
老太夫人本以为自己说了那么多,他夫人多多少少也听进去了几分去,却没想到,她还是这个态度,不由也动了怒,冷冷道:“是我和你还能活的时日长些,还是老四活的时日长些?你想毁了他,我第一个不答应,我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上你来做主!”把之前她跟傅旭恒兄弟夫妻说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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