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琉玥点点头,淡笑着叫了一声:“李妈妈。”命她在锦杌上坐了,又命丫环给她上了茶来。
李桥家的见她虽只穿了一件简简单单的鹅huáng窄袖素面褙子,下系一条渐变染绿的九折襦裙,头发也只松松绾了,金钗之类一概不用,独斜cha了一只浑圆光洁的珍珠簪,再点缀几朵小珠花,整个人便恍若清水出芙蓉一般娇艳,却又透着一股异常的华贵,因不敢托大,只斜签着身子在锦杌上坐了,端着茶杯抿了一口。
“可是大舅母有什么话儿?”孔琉玥淡淡问道。
李桥家的忙赔笑道:“回孔姑奶奶,大太太并无什么话儿,只是想起姑奶奶爱吃府里的酱菜,所以特意命奴婢送一些来。”说着起身恭恭敬敬奉上一个黑漆盒子。
酱菜装在盒子里?孔琉玥不由有些目瞪口呆,这尹大太太也找个至少像样点儿的借口嘛,她实在没有跟她们一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啊!
想归想,她还是示意白书将盒子接了,给尹大太太致了谢,又让人赏了李桥家的五两银子,才命方才那个丫鬟复又送了她出去。
打发了李桥家的,孔琉玥将盒子打开,就见里面装的果然是高昌顺和江平安两家陪房的身契。
她勾唇笑了笑,命白书将东西妥善收起来。
蓝琴因在一旁cha言道:“早不送来晚不送来,偏要待梁妈妈和高昌顺两口子去了庄子上才送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心的,不然看那高昌顺两口子还敢不敢有旁的心思!”
“我倒是觉得,这会子送来正正好!”璎珞接道,“前儿个他两口子虽已经知道夫人的厉害,嘴上满满都是服气,但谁又知道他们心里服气不服气呢?又或者只是那一时的服气?怕就怕他们回到庄子上后,只当夫人手上没他们的身契,终究奈何不得他们,心思便又渐渐活泛起来。此番倒是正好可以考验考验他们!”
一席话说得孔琉玥笑了起来,点头赞道:“璎珞倒是越发老练了,不错,不错!”
璎珞听了,眉眼都亮了起来,又有几分不好意思:“都是跟着夫人学的一些眼高眉低,夫人就别笑话儿我了。”
孔琉玥予以口头表扬:“哪是跟我学的,你原便是个伶俐的!”又向白书蓝琴珊瑚三个道,“你们以后可都得跟你璎珞姐姐学学。”
三人忙都嘻嘻哈哈应了,又打趣璎珞,“那以后我们不叫你‘姐姐’了,只叫你‘师父’可好?叫了师父,你可就不能藏私,得把你的聪明伶俐尽数教给我们才是。”
说得璎珞脸都红了,上前要撕三人的嘴。屋里一时间热闹的不得了。
孔琉玥看着她们笑了一回,方去到书案前,又看起医书来。一天不治好韩青瑶的宫寒,她就一天放不下心来。
过了几天,梁妈妈从庄子上回来,将剩余的银子jiāo还给孔琉玥,“……前儿个夫人给的一千两,此番我比照三个月的开销,当着吴管事和高管事的面儿,给了账房七百两,这里还剩下三百两,如今jiāo还给夫人。”又道,“我去到那里之后,便命将庄子上所有的丫头婆子小厮庄丁都召集起来,当着他们的面儿将夫人定的新规矩宣布了一通。大家听说差办得好了,每个月都有额外的奖励,每个月还可以轮休不说,每个人还都有机会升作管事后,都很高兴,都念夫人的好,说一定会把差使办好,以报答夫人呢!”
孔琉玥点点头,她定的规矩对于现代人来说,可能会显苛刻,但对于这些没有人身自由的古代底层人士们来说,便堪称是好得不能再好的待遇了,庄子上那些人又不是傻子,自然会念她的好,是以她一开始就没担心过。她比较担心的是,吴秉正拿去的那些种子种下之后,qíng况到底怎么样了?如果今明两年之内不能成功种出热地蔬菜,她总不能一直贴钱养着庄子上大票人罢?
因有些紧张的问梁妈妈:“之前给吴管事的那些种子都怎么样了?有没有长出蔬菜来?长势怎么样?”
梁妈妈闻言,笑了起来:“已经长出来了,吴管事还带我去看了呢,长势都很不错。吴管事让我回夫人,这些种子种下去以后,都比在其他土地上种时发芽得快,长得也更快,不出意外的话,过年时就可以摘下来吃了,问夫人能不能设法再多弄一些种子去,现在种下去,赶在明年二月时,就可以出产了,到时候不说大赚一笔,小赚一笔是管保没有问题的。”
一席话,说得孔琉玥松了一口气,“待晚间侯爷回来后,我便把事qíng说与他知道,请他再帮忙多弄些种子来!”既然种子能长出来,而且长势比在其他土地上种时还快,那就说明热地真有类似于温室的功效,可以大批种植蔬菜,她这么久以来的担心和布置总算是没有白费!
她吩咐梁妈妈:“妈妈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且先去歇着罢,今儿个就不必再过来伺候了。”又命璎珞,“你也不必上来了,跟你娘说说话儿去。”
母女两个忙屈膝应了,又道了谢,方退了出去。
晚间傅城恒回来,孔琉玥在与他大略说了庄子上之前那批种子的长势问题后,托他帮忙再多弄些种子,“……据吴管事说来,这会子将种子种下去,到开了年正二月时,就可以有出息了,到时候管保能小赚一笔!”又开玩笑,“到时候我让侯爷提一成利,算是答谢侯爷,可好?”
傅城恒怎会将那区区一成利钱看在眼里,不过见小妻子一双大眼亮晶晶的,就算明知道她是在开玩笑,到底不忍扫她的兴,因也开玩笑道:“一成怎么够,至少也得两成才够!”
孔琉玥就故意垮下了脸来,夸张地叫道:“总共才那么点银子,而且还没到手呢,就去了两成去,想想可真是心疼啊!”
傅城恒只觉她这副俏皮的样子可爱得紧,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才继续逗她道:“既然舍不得银子,那不如钱债身偿罢?”说着长臂一揽,便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虽然在过去这十来日里,孔琉玥已经逐渐适应了他的“活泼”和厚脸皮,这会子被他忽刺刺揽进怀里,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偷偷四下里觑了一圈,见众伺候之人早已不知何时退了出去,方松了一口气,捶着傅城恒的胸膛没好气道:“要银子没有,要人就更没有,你若是不帮我,我就找姐姐去,告诉她你要欺负我,让她为我做主。”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会耍无赖,她也会,哼!
“呵,是该欺负欺负你……”傅城恒就暧昧的低笑了一下,然后大手已不老实的探进了她的衣襟里,嘴上却是一派的风轻云淡,“你去告诉姐姐好了。”
怎么忽然就这样了?这人的脸皮怎么能厚成这样?……孔琉玥不由有些尴尬,脸上也有些发烫,没好气将他不老实的大手捉了出来,护住胸前后,方小声嗔道:“你怎么能这样,是时候该去祖母那里问安了!”现在可还是大白天,就算她出去时头发乱一些,都可是会惹人背地里笑话儿不尊重的,要真做了什么,明儿她也就不用见人了。
好在傅城恒也懂得见好就收,大手只又在她脖颈间巡游了一番,便收了回去,正色道:“待我换件衣服就过去。”说着叫了晓chūn和知夏进去净房服侍他更衣。
这里孔琉玥才忙着平息了一下心跳,又略整理了一番衣妆,等到傅城恒梳洗出来后,夫妻两个一道去了乐安居。
给老太夫人见过礼后,傅城恒坐到左下首第一张太师椅上。
初华领着傅镕和洁华出来见过父亲母亲。
见过之后,傅镕忽然问傅城恒道:“爹爹,再过几日便是姑母的生辰,儿子想着姑母平常待儿子极好,允睿表哥也跟儿子好,所以想着到了那一日,能否告假一日不去学里,去给姑母拜寿?”语气怯怯的,唯恐他不同意似的。
老太夫人和初华也怕他不同意,待傅镕说完后,老太夫人先就笑道:“镕哥儿这阵子上学也辛苦了,到了那一日,就让他散淡散淡罢。不止镕哥儿,铮哥儿钧哥儿也都休息一日,待他们大姑母过完生辰后,再去学里也不迟。”
初华则道:“前阵子姑母还使人送了上好的雪làng纸过来给三弟,三弟也没时间过去给姑母道谢,如今姑母生辰,于qíng于理三弟都该过去给姑母磕个头的,爹爹您就允了罢?”
傅城恒近来可说是心qíng极好,况且他本来也是乐意见到儿女们与晋王妃及其名下一双儿女亲近的,又岂会不答应区区这样一个要求?只不过面上仍然要摆出一副严父样就是了,“要去可以,不过那一日的功课不能落下,该写的大字也必须写完,万不能因此而荒废了学业!”
孔琉玥站在他身旁听了,不由暗暗腹诽,不过休息一天,哪里就至于荒废了学业?而且傅镕还那么小,真是摧残幼苗啊!
傅镕却很高兴,忙不迭应了,“爹爹放心,儿子一定不会荒废了学业的!”满脸是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初华,初华也笑了起来。
正说着,太夫人一行走了进来,彼此见过礼依次落座后,太夫人说起四爷傅颐恒的亲事来,“……请慈源寺的得道高僧看过八字了,说是命里不宜早娶,我想着正好明年他就要下场,倒不如等放了榜后,再议亲也不迟,未知娘您老人家意下如何?”
老太夫人早已就此事私下里问过傅城恒的意思,知道他的观点是只要傅颐恒不娶郭家的小姐,爱娶谁都跟他和晋王妃没有关系,这会子听得太夫人这么说,也就顺水推舟道:“也罢,大丈夫业未立,何以家为?还是待考完试,出了成绩之后,再议此事罢。”算是将此事正式揭了过去 。
用完饭,回到新房,孔琉玥再次问起傅城恒该送晋王妃什么生辰礼物来,“……虽说姐姐什么都不缺,但我们该尽的心意还是要尽的,就算姐姐不介意,旁人却未必不介意,我们是姐姐最亲近的人,总要给姐姐把面子做足了,依你说,该送姐姐什么好?”
傅城恒闻言,蹙起了眉头,往年因为他没有妻子,在外人看来,房里的事便没人打点,只要永定侯府官中送了礼物,便不会有人说他的嘴,何况他私底下也都是送了晋王妃礼物的。但今年却不一样了,他房里有了孔琉玥了,且这还是孔琉玥过门后晋王妃的第一个生辰,也是她第一次以永定侯夫人的身份出现在人前,只怕人人都会有意无意关注着她,不但关注她本身,也会关注她打点了什么礼物送给大姑姐,的确是该郑重一些才是!
52书库推荐浏览: 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