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错了,求您饶了这一次……”小丫鬟脸色苍白,瑟瑟发抖,“噗通”一声跪到扫了雪但仍冰凉至极的青石板地面上,不住磕起头来。
梁妈妈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只管喝命身后跟着的小丫鬟:“还不快去!”
小丫鬟屈膝应了,与另一个同伴一道,将正磕头求饶不住的小丫鬟拖着离开了。
梁妈妈冷冷的看着她们走远,才收回目光,再次扫向了院子里其他人,就见那些探头探及的人俱已不见了,显然她才杀jī把猴给镇住了。梁妈妈方面色稍缓,上前对仍一别楚楚可怜样子跪着的束手无碧兰似笑非笑道:“碧兰姑娘可是太夫人身边得用的人,怎么能跪在我们芜香院呢?正所谓‘打狗尚需看主人’,你这样跪在我们夫人房门外,瞧在不知qíng的人眼里,还以为 们夫人对太夫人不敬呢。”
顿了一顿,神色一冷,“府里谁不知道太夫人向来疼我们夫人,我们夫人向来尊敬太夫人?你这样挑拨太夫人和我们夫人之间的关系,居心何在?我记得府规有一条是说搬弄主子是非,挑拨主子关系的,一律重打五十大棒,再撵出去,碧兰姑娘也是在府里当差好些年的人了,难道连这条规矩都不知道?”
说着见碧兰的脸子攸地煞白,才又带着向分快意继续道,“才我们夫人已说了,如今正值大年下,实在不宜喊打喊杀,所以破例饶过你这一次,你还是快点离了芜香院,回景泰居去罢!”原来傅府因祖上便系行武出身,府里杖责仆妇的大棒也与别府迥异,说是大棒,其实与军棍无异,一般三十棒就能要人命,五十棒,又是娇嫩嫩的姑娘家,真打完了,非将人打死不可!
碧兰煞白着脸,有些想打退堂鼓了,但一想着若是今日都不能让大夫人受了自己的礼,只怕以后她就更难有机会了,且到时候府里人人都知道自己是被太夫人给了侯爷的,还有哪个主子敢要?那她岂非只有等到到了年纪放出去随便配个小子了?她才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又想着反正大夫人不敢真打自己,于是壮着胆子对梁妈妈道:“妈妈可能还不知道,才在乐安居外面的回廊里,太夫人已将我给了侯爷和大夫人,自然我就已是芜香院的人,就该给大夫人磕个头才是,还请妈妈代为通传一声!”
梁妈妈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半天,竟是半点未说动碧兰,不由越发火起,怒极反笑道:“这么说来,碧兰姑娘今儿个一定要见到我们夫人了?”
碧兰听见这话儿,只当她已有所松动,忙不迭道:“自然的,大夫人若是今儿个不见我,我就跪在这里不走了!”反正她本来就是丫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更丢谁的脸!
梁妈妈就冷笑起来,“碧兰姑娘这是在要挟我们夫人吗?我倒今儿个才知道,原来作奴婢的,只要不顺心,便尽可以要挟作主子的,也不知这是哪门子规矩,我倒是要找一个知道的人来问问!”
扬声叫了璎珞出来,“你立刻去一趟乐安居,将卢嬷嬷请来,就说碧兰姑娘跪在夫人门外,扬言夫人若是不见她,她就不起来了,问问卢嬷嬷,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璎珞答应着正要去,眼见已有几个管事妈妈进来了,因有意拨高了声音道:“若是人人都像碧兰姐姐这样,稍有不顺心便跪到主子问口不起来了,这府里上下尊卑的秩序还要是不要?还是碧兰姐姐觉得自己原比旁人体面,所以行为也要比别人更出格儿才是?也不知道这是姐姐在家里跟着娘老子学的规矩,还是进府后才学的规矩?可我虽进府时间并不长,却也知道府里并没有这样的规矩,敢是我记错了不成?”
这话已等于是在直说她家没家教,连她娘老子一并骂上了,饶是碧兰再打定主意今儿个不见到大夫人就一定不走,这会子闻得璎珞这话儿,又见众管事妈妈正拿 各种各样形容不出来的目光居高临下望着她,也不由紫涨了脸,恨不得能找条地fèng钻进去。
又想着梁妈妈方才说要去请卢嬷嬷来,卢嬷嬷代表的可是老太夫人,不比梁妈妈,她还可以抬出太夫人压她一压,若是真将事qíng闹到老太夫人跟前儿,别说她再进不了芜香院,只怕连太夫人也会因此而恨上她,那她这辈子才算是真毁了!
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碧兰也不再坚持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扔下一句:“我请太夫人为我做主去!”才捂着脸跑了。
这里梁妈妈方暗自松了一口气,附到璎珞耳边飞快吩咐了几句,见她露出恍然之色后,方笑着上前招呼起众管事妈妈来,“这外面天寒地冻的,众位老姐姐且屋里暖和暖和去,我这就进屋为大家通传一声。”
那些丫鬟们诸如碧兰之流还不知道孔琉玥真正厉害之外,这些管事妈妈们却都是已经领教过的,闻得梁妈妈这话儿,便忙都收去了脸上的探询疑惑和意味深长,换上笑脸道:“如此就有劳梁妈妈了。”然后鱼贯进了一旁的耳房。
打发了众管事妈妈后,孔琉玥只觉越发头重脚轻了,端着白书送来的药qiáng忍着苦味一口饮尽,又一连喝了两杯热茶,盼着能发点汗,可惜净房去了好几回,还是没什么效用,她不由深切的怀念地阿莫西林之类见效快的西药来。
正想趁这会子还有大半个时辰的空档,躺到chuáng上渥渥汗去,璎珞走了进来,行礼后对着梁妈妈笑道:“娘,成了!”
梁妈妈就满意的点了点头。
孔琉玥看在眼里,因笔着好奇的问道:“你们母女俩打什么哑谜呢?”
梁妈妈笑笑,压低了声音,“我想着以碧兰那副轻狂作派,饶是夫人今儿个明文回绝了太夫人,也没受她的礼,只怕她下去后会大肆说太夫人已经将她给了侯爷,因此赶在她之前,让璎珞先四处放放话儿,到时候她再要说什么,旁人因先入为主,也不会相信她的话了。”
孔琉玥闻言,也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妈妈办事越来越让人放心了!”
梁妈妈便又道:“太夫人既是存心为难夫人,今日之事,只怕有一就有再,夫人是儿媳,且太夫人摆出‘长者赐,不可辞’的大道理,夫人只怕也不好每次都拒绝的,”说着面露担忧,“要不,等侯爷回来后,夫人将这事儿与侯爷说说,让侯爷帮夫人挡挡?旁的也不必说,只说咱们院里最好不要有景泰居的人,侯爷自然明白了,也不会觉得夫人容不下人,未知夫人意下如何?”
她就是容不下人,又怎么样?孔琉玥暗自腹诽,嘴上却笑应道:“我知道的,妈妈放心。”就算梁妈妈不说,她也会跟傅城恒提此事,让他出面帮她绝了太夫人的念头的,他既是她的丈夫,就该帮她挡风遮雨才是,不然她要这个丈夫来gān什么?
申时初刻,傅城恒裹着一身的寒气回来了。
更衣梳洗完出来,见坐在榻上的孔琉玥脸色粉融融的,一看就有些不对劲,因忙问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孔琉玥脑子的确有些晕乎,但又不想他担心,回道:“没事,不过是屋里火盆子旺了些。”说实话,自她来了这里之后,除开一开始的两个多月是根本起不来chuáng,只能每天将中药当饭吃以外,其他时间她这具身体虽然看着弱,却竟鲜少生病,倒叫她心里有些不确定起来,毕竟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如今这一病,她虽然难受,难受之余,却竟有一种病终于来了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话音刚落,傅城恒的手已经抚上了她的额头,顿时皱眉道:“都烫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说着脸色一沉,回头看了白书一眼,不怒自威,“传过太医了没?太医怎么说?”他本来就是不容易亲近的那类人,再加上天天上朝面对君王,周旋于权臣之间,稍稍露一点脸色,周身就立马生出一股寒气
白书吓白了脸,结巴了半天:“没有请太医……夫人不让请……已经吃过药了……”
却叫傅城恒越发糊涂了,既没请太医,又何来的药吃?因越发冷下脸来道:“到底是请过还是没请过?”
吓得白书等人双腿一软,战战兢兢的就要跪下去。
却见孔琉玥摆手道:“行了,你们都先出去罢。”等她们都依令战战兢兢的退出去之后,才对傅城恒道:“我已经给自己开过药来吃毕了,这会子已经好多了,你别担心,我真没什么大碍。”
没想到傅城恒却依然冷着一张臭脸,皱眉道:“药也是混吃得的?怎么就一点不知道爱惜自己呢!”高声叫人,“拿了我的名贴去回事处,立刻请太医去!”
孔琉玥忙阻拦道:“我真没事,你相信我,我现在每天都看医书,你是知道的,也会开一些简单的方子了,本来我中午还觉得头晕一些,这会子已是减轻了不少,可见那方子还是有用的。你就先让我吃着,等晚上发一晚上的汗明儿再看,若是明儿我还未大好,再请太医也不迟呀。你这会子急吼吼的去请人,——你是不知道今儿个白日里发生了一件事,等我待会儿说给人听,不知道的,还只当我是在捻酸吃醋,借机生事呢!”
好说歹说将傅城恒拉到榻前坐了,将下午之事大略与他说了一遍,末了 笑着反问道:“你不会怪我挡了人的艳福罢?”脸上虽带着笑,语气却酸得不能再酸,一面还暗想,他要是敢回答是的话,她一定咬死他!
傅城恒早在听得太夫人又cha手自己房中事时,已是黑下了脸来,这会儿听得孔琉玥这般调侃自己,脸色倒是缓和了几分,——小妻子醋劲越大,说明她越在意自己,若是她半点不吃旁的女人的醋,那就该轮到他烦恼了,——声音却仍是冷冷的,“我当然不怪你,你做得很好!”当初硬塞了一个侄女给他做妻,又塞了一个侄女给他做妾不算,如今又要往他身边塞人了,真当他这里是收容所不成?看来是时候教训教训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了!
孔琉玥就弯起了眼角,偏头道:“既然我做得这么好,那你是不是该奖励奖励我?帮我去出出头什么的呢?”
傅城恒本来就是这样想的,就算她不说,他也自会去为她出头的,见她偏着头一别可爱得不得了、全然信任自己依靠自己的样子,不由翘了翘嘴角,道:“你做得好我奖励你,所以帮你出头,那我帮你出了头,你又该怎么奖励我呢?要不……”
“不要,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答应你了!”孔琉玥眼见他笑得一脸的暧昧,估摸着他说法出好话来,忙赶在他话说出口之前,便径自截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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