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因笑道:“大嫂今儿个打扮得好生鲜亮,莫不是有什么遂心顺意的高兴事儿不成?不如说出来,也让我们大家都跟着喜欢喜欢?”
孔琉玥微微一笑:“三弟妹才真真鲜亮呢,我多有不及。”懒得跟她打嘴仗,不然又惹得老太夫人心里不痛快。
三夫人本来是打算刺一刺孔琉玥,顺带提醒一下老太夫人,正是因为设计他们三房成功遂了长房的心意,孔琉玥心中得意,所以才会打扮得这般出挑,好让老太夫人再多偏向他们一点。谁知道孔琉玥却根本不接茬儿,反而示起弱来,致使她这一拳恰似砸在了棉花上,因此心里头好不憋屈。
悻悻的正想再说点什么,就有丫头来禀报,“回老太夫人,晋王妃娘娘到了!”
老太夫人闻言,笑道:“今儿个王妃倒到得早。”忙命孔琉玥和三夫人迎接去。
晋王妃今天穿了件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梳了牡丹髻,正中cha一枝赤金满池娇分心,看起了chūn风满面的样子。
她一见三夫人,便“关切”的问道:“可好好教训过三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不曾?他虽是本宫的三弟,本宫却也是女人,这种时候,咱们女人不帮女人,还有谁来帮咱们?若是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三弟妹只管告诉本宫,本宫为你做主!”
一席话,说得三夫人时银牙暗咬,气恨不已,面上却还不能表现出来,还得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回答晋王妃:“祖母昨儿个已经说过三爷,也让他给我赔过礼了,多谢大姐关心!”
晋王妃笑道:“那就好,本宫也可以放心了。”又叮嘱,“等明儿那位郭二小姐过门后,你别想着她是太后的娘家人,就先露了怯,得时刻记得你才是正室夫人,她不过一个妾罢了,三弟要是敢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你就告诉本宫,本宫自为你做主!”
“……多谢大姐关心,果真到了那一天,少不得要麻烦大姐为我做主!”三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从牙fèng里挤出来的。
听得孔琉玥是暗自好笑不已,趁众人都不注意时,轻扯了一下晋王妃的衣角,她方见好就收,忍笑没有再说。
晋王妃到了之后,庆亲王妃、秦王妃与王太夫人并其他客人也都陆陆续续到了,孔琉玥和二夫人三夫人忙都打起jīng神迎接客人去,皆是片刻不得闲。
来吃年酒的宾客比原计划的更要多得多,一拨接一拨的,都是先到老太夫人这里问个安,说笑几句,身份高年纪大的,便继续留下说话,年轻一些的则都撤到了偏厅里,自寻各自jiāo好的夫人奶奶们,聊各自的八卦去了。
而要说起眼下京城最大的八卦,自然非永定侯府的三爷与威国公府的二小姐未婚苟合,最后郭二小姐只能做妾这个八卦莫属。
尤其今儿个的主人家又正好是永定侯府,当事人之一的傅三夫人还就在触目可及的地方,众人八卦的热qíng自然更是空前的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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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招呼客人的三夫人qiáng迫自己只当没听见身后人的喁喁私语,但无奈那声音就是无孔不入,任她怎样qiáng装没听到,依然一字不漏的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看见了吗,那位就是傅三爷的夫人。”
“看起来很漂亮嘛,听说还是勇毅侯府的嫡长女……也不知道傅三爷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好的夫人不要,偏要去跟那样一看就不是正经好女儿的人苟合……”
“男人嘛,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在他们眼中,都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说来傅三爷也算是有福气的了,有个明理又有权势的大姑子,大伯子也是个好的,为了她连太后都敢顶撞,不然真让那一位顶着太后侄孙女儿的身份,作为平妻嫁进来,傅三夫人的日子才真是没发过了……”
“的确,傅三夫人也算是有福气的,有那么好的大姑子……对了,不是说晋王妃跟傅三爷不是一母同胞的吗?不是一母同胞的尚且能做到如此,晋王妃可真宽和心善,还有永定侯,其他方面且不说,长兄的责任可是尽到了的……”
……
偏偏还有一些自以为好心的长辈拉了她的手劝,“打小儿世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横竖只是个妾,再是身份高贵,依然只是妾,你又还有钊哥儿,且不必放在心上……不过话说回来,小夫妻恩爱些,不愿有旁人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你也不该将老三管得太紧,岂不知这男人就跟沙子一样,你捏得越紧,他跑得越快……”
三夫人几乎不曾怄死过去。
明明晋王妃和傅城恒就是这一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可到头来,人们却都赞他们宽和心善,尽职尽责,说她有这样的大姑子大伯子,是她的福气,呸,福气,她说是晦气才对!
害她被人嘲笑,被人怜悯,还要硬生生多出一个打不得骂不得更撵不得的眼中钉ròu中刺,既失面子,更失里子……偏她甚至连回望一下那些议论她的人到底是谁的勇气都没有,更没有勇气当着那些好心长辈们的面,说出实qíng的真相来,只因知道即便她说了,她们也不会信。
只能攥紧拳头,暗自咬牙切齿,我们且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眼见宾客越来越多,孔琉玥心里暗自打鼓不已,生恐待会儿开席后席面不够闹笑话儿,因找借口悄悄走出厅里,叫了珊瑚去厨房传话增添席面,又叫了璎珞去采办房传话立刻再补买一些食材后,才又折回厅里,侍立在老太夫人身后,不时的附和旁人说笑几句。
一边附和着,一边还在分神暗想,只可惜韩青瑶快要出嫁了,这种场合不能再出席,不然今儿个两人还可以再见一面;还有韩二叔的腿,也不知道好些了没有?还得找机会至少再去给他看一次才是,偏生这个时代出一趟门比登天还难,看来只能等到二月二韩家大哥娶亲那一日了。
正在走神之际,有个穿桃红比甲的丫头走了进来,行礼后叫了一声,“大夫人。”脸色却是怯怯的,还一脸紧张的看了看周围的人。
“嗯?”孔琉玥以为是有什么家务事,忙问道:“什么事?”
那丫头见问,低垂下了头去,声音却是十分清脆嘹亮,“外面来了一个糟老头子,说是要找大夫人,嚷着是大夫人的亲舅舅,门房的人不让他进来,他就站在门外一直不肯走,还在那里大叫大嚷的撒泼,惹来好多路人都驻足观看……”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古代也是一样。
糟老头子?亲舅舅?傅大夫人好像是庶女出身,只是养在嫡母名下的?
在这种热闹的日子里,有这样新鲜的事qíng发生,岂不比戏台上早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戏来得更吸引人?于是原本还各自围成一个小圈子。说着自个儿感兴趣话题的女眷们,顿时都止住了话题,同时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孔琉玥瞬间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众人神色各异,大厅里陷入了一阵奇异且尴尬的静默中。
“有人胆敢如此放肆,在门口大叫大嚷?”良久,还是三夫人最先开口打破了这阵静默,一脸气恼得不行的样子,对着孔琉玥道:“大嫂您别着急上火,京城里谁人不知您是柱国公府的外孙女儿,柱国公和尹二老爷尹三老爷才是您的亲舅舅呢,其他人算什么!”
喝命方才那丫鬟,“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叫了几个身qiáng体壮的小子,去把那人乱棒打走呢!”
孔琉玥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亲舅舅?她哪来的亲舅舅?尹大老爷兄弟三个跟她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更何况他们又怎么可能跟糟老头子扯上关系?
除非……她忽然想到另一个可能。
因喝命那个才领了三夫人之命要去的丫鬟,“回来!”
三夫人一脸夸张的诧异,眼里的得意几乎已快要遮不住,“大嫂您这是做什么?不将那人打走,难道任他在门口继续败坏大嫂,败坏我们永定侯府的名声不成?还是那人果真是大嫂的亲舅舅,所以大嫂下不去手?可大嫂的亲舅舅,不该是柱国公府的三位老爷吗?哦,我想起来了……”后面那声“哦”,端的是抑扬顿挫,意味深长。
孔琉玥狠狠瞪了一眼惟恐天下不乱的三夫人,几乎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此事三房闹出来的,其目的不用说,很显然是想让她和傅城恒都颜面扫地:如果她认下那个所谓的糟老头子,那京城里将人人都知道她有一个那样的舅舅,她庶女的身份也将随之被摆放到桌面上,——虽然现在人人也都知道她是庶女,但那毕竟是摆在台面下的,谁也不好当面说出来;可她若是不认,那她将一样授人话柄,连自己亲舅舅都不认的人,简直已称得上是十恶不赦了!
同样的,傅城恒也会被人说嘴,堂堂永定侯府,竟然会有那样一个妻舅,到底是认还是不认呢?认吧,那身份也委实太上不得台面了,连带整个永定侯府都会跟着没脸;可若是不认吧,那也太不近人qíng了,就算妾室的娘家人不能算亲戚,毕竟有那样一层关系在,难道赏他一碗饭都做不到?
三房等于是生生给他们挖了一个大坑,无论跳还是不跳,他们都注定只能头破血流!
眼见周围人一样的目光仍停留在自己身上,大有等着看好戏的趋势,孔琉玥真恨不能扑上去一把挠花了三夫人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但她显然不能这么做,不然只会让她更没脸,也会带累得傅城恒更没脸。
她深吸一口气,淡声说道:“我们家自祖母以下,向来都是怜贫恤老、乐善好施著称的,就连平日里还时常舍米舍粥给那些贫苦百姓,更何况如今正值大年下,又岂能随意喊打喊杀?”
“那依大嫂之见,该怎么样呢?”三夫人立刻打蛇随棍上,得意洋洋的问道。
孔琉玥冷声道:“且先将人安置到厢房里,请个大夫瞧瞧那人是否神智清明,好也罢歹也罢,总要先确定了他说的话究竟可信不可信后,方能再议后事。”将人打出去之后,好让他到处说永定侯夫人亲舅上门不但不认,反而命人乱棒打出吗?哼,倒是打得好算盘!
“这么说来,”三夫人有意拔高了声音,笑道:“大嫂是打算认下您这位舅舅了?”哼,想先将人扣住,然后在瞧过大夫之后,说其‘神志不清’吗?真是做梦!
孔琉玥冷笑:“三弟妹就那般肯定那人果真是我的舅舅?你见过?你自己才不也说我的亲舅舅,不是该是柱国公府的三位老爷吗?怎么这么快就说嘴打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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