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元节,孔琉玥在征得了老太夫人的同意后,去了一趟伏威将军府,给韩青瑶添妆。
韩青瑶照例迎她迎出了垂花门外。
几月未见,韩青瑶的气色好了许多,原本总是带着几分病态苍白的脸,如今也被健康的红润所取代了,配着身上的柳huáng色月华锦衫和紫绡翠纹裙,并飞仙髻上鎏金掐丝点翠金步摇一摇一晃的流苏,行动间只觉流光闪烁,端的是明艳照人。
孔琉玥一见她如此模样,便知她身上的寒毒已是祛尽了,不由高兴的拉了她的手笑道:“瑶瑶,看你如今痊愈了,人也更漂亮了,我真是为你高兴!”
韩青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方皱眉道:“怎么你瞧着比上次没胖多少似的?我可告诉你啊,等我出嫁时,你若是还没长胖,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孔琉玥早已料到韩青瑶见了自己会说自己瘦了,因此今儿个有意穿了一身广袖的对襟长裙,发髻也是梳的较为繁复的牡丹髻,还带了九尾衔珠的金凤钗,看着觉得比往常臃肿了一些才出的门,没想好还是被韩青瑶给说了。
神色便有些讪讪的,“我只是近来因天热,有些吃不下东西,所以瘦了一些罢了,等天气转凉一些后,自然也就好了,你就别为我担心了。倒是你,嫁妆都绣得差不多了吧?前儿个我送你的礼物……”说着压低了声音,“你可都试穿过了?合适不合适?有没有立刻将你从飞机场变作波霸?”
“你别想给我岔开话题,等会儿我再跟你算账!”韩青瑶没好气,不过想着今儿个还有正事,倒是暂时放过了她,“我们先去见我奶奶和二婶吧,等见过了她们,在去见我嫂子,她听说你今儿个要来,高兴得什么似的,若不是因为肚子大了行动不方便,早跟我一道迎你来了!”
孔琉玥点点头,“我也好久没见华姐姐了,也挺记挂她的!”
两人且说且行,很快便被簇拥着到了韩老夫人的颐年居。
韩老夫人一见了孔琉玥,不待她行礼,便拉了她的手嘘寒问暖个不住,又嗔韩青瑶,“没见哪个就要出嫁的女儿家还去亲迎客人的,也就是傅夫人跟你好,不笑话儿你,若是换了旁人,早不知怎生笑你了!”虽是责怪的语气,里面却慢慢都是放纵和溺爱,显然韩老夫人是真疼韩青瑶到了骨子里。
孔琉玥看在眼里,不由有些羡慕,更多的却是为好姐妹高兴,“奶奶说哪里话儿,瑶瑶这样慡直的xing子,旁人瞧了喜欢还来不及呢,又怎会笑话儿?再就是难捱还是直呼我‘玥儿’吧,我心里早拿您当自己的奶奶一般看待了,您叫我‘傅夫人’,岂非太过生分了?”
韩老夫人呵呵笑道:“既是如此,那我老婆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命丫头上冰镇莲子羹来,待孔琉玥吃时,又叮嘱她:“这东西虽能解一时的暑气,于身体却并无好处,玥儿可千万别多吃了,仍旧是温茶是正经。”
韩二夫人也在一旁笑道:“这东西xing凉,的确不好多吃。”结果丫鬟递上的温茶,亲自递给孔琉玥。
孔琉玥忙起身接过,笑道:“怎敢劳烦二婶亲自为我奉茶?”
自打孔琉玥医好了韩远关的腿,李氏心里便拿她当大恩人看待,别说为她奉茶,就是为她做任何事,也是qíng愿的,闻言因笑道:“玥儿你可是我们家更是我的大恩人,别说为你奉茶,就是为你做任何事,二婶我也是心甘qíng愿的!”
倒说得孔琉玥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什么大恩人不大恩人的,二婶真是折杀我了,原是二叔自己坚qiáng,我不过只是进行了一些辅助治疗罢了,当不得二婶如此说。”
李氏还待再说,上首韩老夫人已笑道:“玥儿高风亮节,施恩不图报,老二媳妇你就不要再多说了,只要咱们心里记得这个大恩,将来在玥儿有需要时,竭尽所能的帮助玥儿,就算是报答了她的大恩了,你再说下去,倒是真显得生分了!”
韩青瑶忙附和道:“是啊二婶,以后咱们只要把自己当做孔姐姐的娘家人,在孔姐姐有需要时,竭尽所能的帮助她,就算是对她最好的回报了。您就不要再说了,不然孔姐姐该不好意思了。”
李氏闻言,方没有再拘泥于这个话题。
老少三代四个女人又闲话了一回,孔琉玥便拿出了为韩青瑶准备的添妆的礼物。
韩青瑶有意让将军府的人知道孔琉玥待自己的好,于是当着韩老夫人和李氏的面儿,便将礼物都打开了。
先打开一匣子宝石,居然红、huáng、蓝、绿、紫样样齐全,个个都够分量,最大的足有鸽子蛋大小,还有手镯、发钗、戒指、耳坠、玉佩坠子各一匣,亦是各色品种一样不落,另外还有一套老坑玻璃种的翡翠头面,包括两支发钗、一副手镯,一对耳坠,两只指甲盖儿大小戒面的戒指,全都翠绿的叫人爱不释手。
韩青瑶湿这眼角一样一样的看过去,越看越觉得自己两辈子都能得到孔琉玥这个闺蜜相伴,是何等的福气!
韩老夫人和李氏亦是满脸动容,越发坚定了以后自家要做孔琉玥坚实后盾的念头!
在韩老夫人屋里吃了午饭,韩青瑶终于得了机会待孔琉玥去韩青云和华灵素住的及第居,在那里,借口来看孙女儿的老华太医已等候多时了。
华灵素与上次相见时并无什么明显的变化,只出了肚子要大一些,脸要圆润些以外。她一见了孔琉玥,就上前握了她的手道:“孔妹妹,你可总算是来了,你要再不来,我都要被我爷爷唠叨死了!”
旁边韩青瑶已经含笑上前,屈膝行起礼来,“华爷爷!”又嗔华灵素,“呸呸呸,什么死啊活啊,嫂子也不知道忌讳忌讳!”
华灵素吐了吐舌头,“我也是被我爷爷唠叨得实在受不了了。瑶瑶你是不知道,才你们还没来之前,我爷爷到底说了多少遍‘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听得我是耳朵都起茧子了!”
韩青瑶笑道:“华爷爷若是没有这种求知若渴的jīng神,也就不能成为大秦第一名医了!”
孔琉玥这才注意到,屋里原来除了华灵素,还有一个须发皆已花白了,脸部轮廓生得与华灵素很相似的老者。
不用说,这个老者就是全京城乃至全大秦都闻名的老华太医了。
孔琉玥忙上前与之见礼:“见过老华太医!”
老华太医上下打量了她一回,方皱眉道:“就是你这丫头治好了远关腿疾的?”语气里满满都是难以置信。
孔琉玥听得好笑,偏着头学着他的样子,“就是我这丫头治好了韩二叔腿疾的!”
一旁华灵素已经布满的嗔道:“爷爷,您这是看不起孔妹妹还是怎么的?岂不闻‘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青出于蓝胜于蓝’?您这根本就是在倚老卖老,您那么有本事,怎么治了二叔十几年都没治好,孔琉玥却一治就治好了啊?”
“你这丫头,一天不挤兑你爷爷我几句”,你浑身不自在是不是?老华太医被华灵素说得chuī胡子瞪眼,“我这不是见这丫头年轻,又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觉得吃惊吗?我哪里倚老卖老了?瑶瑶,你来给我评评理!”
这对爷孙哪次见面若是不斗嘴,绝对不正常,韩青瑶翻了个白眼儿,上前制止住双方道:“好了啦,华爷爷和嫂子你们都别说了,今儿个的正事还没办呢!”说着看向孔琉玥歉然一笑。
却见孔琉玥正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爷孙斗嘴,眼里满满都是憧憬和向往,韩青瑶不由鼻子一酸,要治好孔琉玥的病,让她有自己孩子的念头也前所未有的qiáng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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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丫头既然本身就是医者,瞧着也挺伶俐的,如何连最基本的警觉都没有?”一旦涉及医术上的事,老华太医的神色就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他微眯着眼睛一边给孔琉玥探脉,一边缓声说道,“如何就不知不觉被人下了药?被一拔子人下了药也就罢了,偏还被两拔子人同时下了药,你可真是,真是……真是迟钝得可以!”语气里隐隐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老华太医行事可不像小华太医那般圆滑,对高门后宅那些yīn微事,小华太医是心知肚明却从不点破,只尽到自己医者的本分治病开方即可,且也嘴紧,不会让人担心自己秘密有泄露的危险;老华太医却非要当着病人和主人家的面儿说出来,让其下不来台,没办法,谁让老人家一辈子最见不得的便是那些藏污纳垢之事?因此老华太医医术虽高,其实却并不如小华太医在京城各高门大户之间受欢迎,当然,那些人家轻易也请不到他出马就是了!
被老华太医这么一说,孔琉玥不由眼神一黯,是啊,她当初怎么就能那么迟钝呢?说到底,还是因为信任,从未想过要去怀疑自己的枕边人,所以才会一时大意,让事qíng陷入如今一发不可收拾局面的……罢了,事qíng都已经过去了,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不过徒增烦恼而已,何必呢?还是先听听老华太医的意见,看能不能将身体治好了是正经!
这般一想,孔琉玥忙打点起带神,问老华太医道:“那敢问老太医,我这病,是有治还是无治?”
一旁韩青瑶忙也问道:“对啊华爷爷,我孔姐姐这病到底还能不能治?”心里早已将傅城恒骂了千万遍,那个混蛋王八蛋,若不是田田心里有他,她早将他千刀万剐了!
老华太医见问,皱了皱眉,片刻方摇头道:“我也没有把握……
说着又埋怨孔琉玥,“你说你也是,那浣花糙又不是全然无色无味的,你好歹也是一个医者,如何就能那么长时间都一无所觉?若你只是吃了这一样,哪怕就是超量许多,我也有把握,偏你还吃了王不留行番花红之类药……,这些东西若只吃一样,并且适量,是对身体没什么危害的,只可惜三样都碰到了一块心……要治好你的身体,难,难,难!”
一连三个‘难’字,说得孔琉玥和韩青瑶都是勃然变色,孔琉玥眼里就更是瞬间盛满了绝望,老华太医可是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秦医术最高明的人了,连他都说要治好她的病难,岂非意味着她这病是真的无药可医,她这辈子是真的再不可能作母亲了?
念头闪过,耳边已响起了韩青瑶带着哭腔的声音,“华爷爷,孔姐姐可是我最好的姐妹,在我心里,她是和我爷爷奶奶哥哥嫂子一样亲的人,您那么厉害,连我身上那么重的寒毒都能解,您一定也能治好孔姐姐的,对不对?求您千万想想办法,一定要治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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