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事qíng到了这个地步,傅旭恒知道自己已是大祸临头了,暗悔之前没有听三夫人的话趁机退下之余,对李太医递上的筏子自是不会错过,忙忙顺着李太医的话说道:“李太医说的是,我这就带了她下去歇着,省得让大家都过了病气!”说着手上猛地一使力,扣住三夫人的脉门便拉了她往外走去。
“慢着!”却在走出两步之后,被一个冷冷的声音给叫住了。
不用说出声之人正是孔琉玥。
孔琉玥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族老们和老太夫人之后,方上前几步挡到傅旭恒和三夫人面前,冷冷说道:“傅旭恒,你老婆才都承认那毒是李太医先前给你的,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傅旭恒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恐慌,却不看孔琉玥,而是转向老太夫人近乎哀求的说道:“祖母,才您老人家也听见李太医说了,景真……孙氏她连日都因身上不好在请医问药,神智不清醒,以致胡言乱语也是有的,当不得真的,况她这会子又中了毒……要不,等她先保住了xing命,孙儿再给祖母细细解释……”
“住口!”话没说完,已被老太夫人怒声喝断,“不要叫我‘祖母’,我没有你这样心思歹毒,禽shòu不如,连自己亲侄儿都要谋害的孙儿,你简直就是畜生!难道你老婆的命就是命,镕哥儿的命就不是命了?就算她孙氏中了毒,说话间就死了,那也是她和你应得的报应,怪不得别人……”话虽如此,声音里到底带出了向分犹豫,想是毕竟还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三夫人毒发身亡。
孔琉玥将老太夫人的这几分犹豫听在耳里,因上前两步cha言道:“祖母,其实孙氏并没有中毒,您老人家大可放心,不会出人命的!”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片刻,还是老太夫人最先回过神来,因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孔琉玥微微一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顿了一顿,有意看了傅旭恒一眼,才又笑道:“其实那盆真正有毒的盆景,早被我命人替换了,眼下这一盆,根本就没毒,所以祖母您老人家大可放心!”
一席话,说得傅旭恒双眼瞬间几yù喷出火来。若是到了这时候,他还不明白自己是中了孔琉玥将计就计而设的圈套,不明白之前孔琉玥将三夫人撞倒时那一番让他直觉异常的做作究竟是意yù何为,那他就真是蠢得没边儿了,——虽然在在座众人看来,他的确已经蠢得快没边儿了!
傅旭恒明白过来他们都中了孔琉玥的计,三夫人却犹没反应过来,毕竟攸关自己的xing命,三夫人再紧张再恐惧都是人之常qíng,她甚至没想过,自己若真是中了毒,缘何到了这会儿,却任何不适的反应都没有?况且那毒根本就是慢xing毒药,她又怎么可能‘就快要死了’?
是以听罢孔琉玥的话后,她虽然立刻陷入了狂喜之中,却依然是半信半疑,“你胡说!我要是没中毒,我的手背又怎么会发乌?我明明就是中了毒!”说着恨恨瞪了一眼孔琉玥,“你放心,我就算是作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孔琉玥似未听见她的恫吓一般,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发髻,然后往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一抹,那只手背便立刻隐隐泛出了乌青色。
三夫人看在眼里,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便忙忙取了手绢擦自己的手背去,就见方才还泛着乌青色的手背,经手帕一擦,便立刻又回复了白皙。她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看向孔琉玥的目光立刻也几yù喷出火来,“孔琉玥,你这个诡计多端的恶妇,你竟敢用头油来糊弄我……我、我、我……你、你、你……”越说越气,以致到了最后,已是语无伦次。
与三夫人的激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孔琉玥的气定神闲。她似笑非笑了三夫人一眼,才闲闲说道:“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若不是心中有鬼,又岂会那般轻易便被我糊弄到?”
说着不再看三夫人,而是看向老太夫人下色说道:“祖母,事qíng已是真相大白,如何定夺,还请祖母示下!”
老太夫人这次对傅旭恒是真失望透顶,不,应该说是绝望了,她虽然疼爱他,对他有些出格儿的行为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无形纵容和竭力维护,但却从未想过要让他承袭永定侯之爵,在她看来,爵位理所当然是属于长了嫡孙的,因此对他竟胆敢谋害未来家主之举,堪称是深恶痛绝。
她很想再给傅旭恒一次机会的,可一想到这会儿正在西山挥汗如雨红练兵的傅城恒,一想到傅城恒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开赴战场,再想到这会儿还躺在榻上危在旦夕的傅镕,她就觉得她若是再给傅旭恒机会,简直就是天地不容!
因此闻得孔琉玥的话,老太夫人毫不犹豫就说道:“自然是依照族规,逐出族谱,再送官依律查办!”
说完等不及众人有所反应,又看向族老们说道:“不知道我这般惩处这个畜生,众位叔伯可有异议?”
老太夫人自己都发话了,况傅城恒一支才是嫡支,傅城恒又是族长,众族老又怎么会有异议?当下都摆手笑道:“老嫂子处理的极为公证,我等并无异议,就按老嫂子说的办!”
闻得老太夫人和众族老一致同意将傅旭恒先逐出家谱,再送官依律查办,孔琉玥无声的松了一口长气,这一次,傅旭恒和三房都将再无翻身之日了罢?!再有就是那个混蛋李太医,医术差也就罢了,竟敢与傅旭恒láng狈为jian,等收拾完了傅旭恒夫妻俩,她再细细跟他算这笔帐!
孔琉玥正思忖着,耳边已传来傅旭恒的哭喊求饶声:“祖母,我错了,我也只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所以才会作出那样糊涂事来,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求您老人家就饶过这一次,千万不要将我逐出族谱,也不要将我送官啊……我都已经落魄到了这个地步,若是再被逐出族谱,被送jiāo到官府,我就真的没脸再活下去了……您不看别的,只看在钊哥儿和颜姐儿的份上,佻就饶过我这一次罢,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三夫人也哭道:“祖母级,钊哥儿和颜姐儿正是一日大似一日的时候,再过两年就该说亲了,您不看别的,只看在他们姐弟的份儿上,求您绕过我们这一遭吧……”
难道他们的孩子是宝贝,别人的就是了?孔琉玥听得一阵火大,正想出言反驳那对每次做了错事都只会作一副痛哭流涕状,下次却越发变本加厉的恶心夫妇一通,就听得连翘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回老太夫人,太夫人在外面求见!”
孔琉玥闻言,不由越发火大,太夫人不是连日来都病得“卧chuáng不起”吗,这会子过来做什么?难道又打算以当初她割ròu给老太夫人做药引子之事,来让老太夫人心软,以达到为傅旭恒求qíng的目的?
太夫人心思孔琉玥能想到,老太夫人自然也能想到,因沉声吩咐卢嬷嬷道:“她不是病了吗?出去告诉她,回房好好养病去,旁的事都务须她cao心!”
“是,老太夫人。”卢嬷嬷闻言,低低应了一声,抬脚便要出去。
不想原本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傅旭恒却忽然叫道:“祖母,其实一应事qíng,都是我娘指使我做的,设‘仙人跳’是我娘的主意,让我与李太医联系是她的主意,给镕哥儿下毒也是她的主意,总之一应事qíng都是她指使我做的,不信祖母您jiāo了她进来与我对质……祖母,我真的是无辜的,在此番之事中,我充其量只能算帮凶而已,求您就饶过我这一次吧!”
一席话,说得所有人都赫然呆住了,甚至连三夫人亦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似是在以为自己听错了。
片刻,还是老太夫人最先回过神来,用前所未有陌生和冰冷的目光深深看了傅旭恒一眼,才听不出任何喜怒的吩咐卢嬷嬷:“去把人带进来!”
卢嬷嬷忙屈膝应了,也冷冷看了傅旭恒一眼,才快步去了外面。
余下彼时已相继回过了神来的众人,看向傅旭恒的目光也都是前所未有的冷。
眼见傅旭恒又一次帅新了自己的无耻记录,惹得大家都憎恶至极却犹不自知,仍在那里一副抓到了救命稻糙般,以为立刻就可以扭转局势的沾沾自喜样儿,孔琉玥得用尽全部的自制力,才能让自己克制住不吐出来。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为了保全自己,甚至连自己亲生的母亲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出卖……孔琉玥毫不怀疑,若是有一天再遇上类似的qíng况,必须要牺牲了自己的儿女才能保全自己,傅旭恒也会毫不犹豫就将自己的儿女也给卖了的,只因眼前这个人,不对,他甚至不能称之为人了,他根本就是一个畜生,一个除了自己以外,谁也不爱的畜生了!
思忖间,孔琉玥下意识看了三夫人一眼,就见后者已然自最初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众回过了神来,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qíng绪,人却不知何时已站了起来,站到了离傅旭恒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正冷眼看着傅旭恒,似是在等着看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显然,三夫人已彻底看清楚了自己枕边人的真面目,并且心里应道是已经有了什么决定!
孔琉玥见状,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有嘲讽,也有解恨,她还只是想着让傅旭恒竹篮打水一场空,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他自己却是觉得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够,还定要让自己再落到众叛亲离的下场,那就真是怪不得她了!
“老太夫人,各位族老,太夫人来了——”
卢嬷嬷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安静。
太夫人的声音随即响起:“给娘请安……见过众位族中长辈……”声音断断续续,句不成句,一听就知道说话之人中气不足,正值病中。
孔琉玥忙循声望去,就见太夫人衣衫凌乱,头发同样凌乱,——一看便知是茫茫赶过来的,正面色蜡huáng的由卢嬷嬷搀扶着立在当地。不止如此,她的嘴唇还白得一丝血色皆无,两眼更是深深凹了下去,陪着gān瘪了不少的脸庞,活脱脱一副久病在chuáng时日无多的可怖相。
若只是为了唱“苦ròu计”,太夫人这副样子倒是够了,只可惜,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的儿子给卖了……孔琉玥破天荒有些同qíng起太夫人来,不过,同qíng归同qíng,她心里更多的却是觉得解恨。
太夫人挣扎着给老太夫人和族老们请过安,等不及直起身来,便迫不及待为傅旭恒求起qíng来:“娘,老三他只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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