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闪过,韩青瑶已斟酌着开了口,“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不过这毕竟是梦……”
只是话没说完,已被孔琉玥激动的打断:“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相信我的,我就知道!我决定了,等过罢元宵节,我就动身去那边找他,我翻遍那里的每一个角落,我都一定要找到他,我也相信我一定能找到他的,一定!”
顿了一顿,不待韩青瑶开口,又说道:“这话儿我只告诉了你,旁人都还没有告诉,连姐姐我都没说,我怕我说了,他们不会同意我去!所以我到时候还需要你的帮助,先由你出面将我邀请过来,然后我再从王府这边直接出发,等估模着我出了城之后,你再使人回去告诉姐姐他们……”如今祖母卧病在chuáng,三个孩子又小,只怕到时候需要你多多照拂,万幸府里还有二弟和二弟妹在,他们夫妇向来jīng细,应当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还有,我要怎么去呢?坐马车倒是安全,可是太慢了,骑马能稍微快一些,关键我又不会,哎,你说这个时代要是有飞机火车该多好?哪怕没有飞机火车,能有个汽车也不错啊……”
韩青瑶被她的自说自话弄得目瞪口呆,几次试图想要cha话,奈何都未成功,只能耐心听她说完了,才有些难以置信的反问,“你说,你要去西番找傅大哥?”她觉得自己一定听错了!
可孔琉玥随即便证明了她没有听错,“是啊,我是要去找他,你刚才不也说了支持我吗?”
她几时说她支持她了?韩青瑶越发目瞪口呆,片刻方找回理智一般,正色说道:“你知道西番怎么走吗?你知道去那里要多少天吗?你又知道现如今户外有多冷吗?你什么都不知道,身体又还这么弱,你要怎么找他去?你又让我怎么能放心?我可告诉你,我方才没有说过支持你的话,也绝不会同意你亲去西番找他,你最好趁早给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相信她的梦,相信傅城恒还没死是一回事,也可以说是自己心里一个美好的愿望,但要让自己同意她亲去西番找人,韩青瑶却是一万个不同意,如今天气那么冷,她身体又那么弱,一路长途跋涉,丹车劳顿的,她怎么可能吃得消?万一再在路上生个病,或是出个什么意外的,岂不是要担心死她心疼死她?她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孔琉玥原以为无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韩青瑶都会无各件的支持,一如她无务件的支持她一样,却没想到,连她都不支持自己,可以想见,晋王妃等人就更不会支持她了!
这个念头,让她一下子沮丧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无声的低下了头去。
其实孔琉玥也曾想过韩青瑶说的那些问题,那些问题的确是摆在她面前巨大的障碍,且短时间内根本克服不了,譬如天气冷,那是她能控制的吗?再譬如她身体弱,又是短时间内能调养起来的吗?可她同时又觉得,只要她一直抱着坚定的信念,这些问题都算不得问题,她完全能克服得了!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连韩青瑶都不支持她,她要怎么先斩后奏的将她的计划付诸于行动呢?
孔琉玥正自沮丧之际,耳边忽然传来韩青瑶的声音:“我虽然不同意你亲自去西番找傅大哥,倒是可以为你推荐一个最佳的人选,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听啊?”
还有哪个人选比得上跟傅城恒心灵相通的她更合适?孔琉玥兴致缺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暗自思时着如果连韩青瑶都瞒着,自己偷溜的可能xing。
韩青瑶还能不知道她的心思?立刻厉声警告道:“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背着我偷溜,我打折了你的腿!”说着到底不忍心,又放缓了声音,道,“子纲前儿个还跟我说,他也觉得傅大哥还没死,打算过一程子便动身亲自西番寻他呢。子纲毕竟是男人,会骑马,又习过武,体力过人,由他去寻找傅大哥,可比你合适一百倍一千倍,你就放心罢,子纲一定能替你把傅大哥找回来的!”
一席话,说得孔琉玥先是一喜,如果由赵天朗亲去寻人,自然比她更合适一百倍……但随即就皱起了眉头,“可是大哥跟你新婚不久,那边条件又那么艰苦,我实在过意不去,而且娘那里,再就是大哥如今是领了差使的人了,皇上那里,也不知道会不会同意他去寻人……”
韩青瑶不待她把话说完,已笑道:“这个就不劳你cao心了,子纲既然说行,那就一定行。至于娘那里,你也不必担心,娘虽然跟你才做了几个月的母女,却满心心疼着你呢,她应对不会反对的,你就放心罢。”面上虽在笑,心里却在苦笑,皇帝那里也不知道行得通行不通,据父王说来,此番对傅大哥之死,皇帝表面看起来虽悲伤,心里却未尝没有称愿,若是让他知道子纲要去寻傅大哥回来,还不知道心里会怎样想呢!
说完见孔琉玥还在犹豫,忙又不由分说道:“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也不要再多想了,只管将养好身子,等着子纲带傅大哥回来罢!”根本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便将话题径自岔开了。
等到吃过午饭孔琉玥临去时,又再四叮嘱了珊瑚瘿络一通,让她们一旦发现孔琉玥有什么异常,便即刻来报之后,方将她送出垂花门外上了车。
211
过了几日,晋王妃特意使了陶妈妈来告诉孔琉玥有关邵昀和尹慎言婚事之事。“……那尹家如今被夺了爵,今非昔比,闻得邵公子说要提前婚期,虽有些不高兴,见邵公子请去的媒人说话极客气,说‘先成了家,身边有了人照顾,没了后顾之忧,才好安心学业,以备秋闱,为三姑娘和大老爷大太太挣体面’,聘礼也极丰厚,约莫有两千两的财物,便也松了口,应了十二日出嫁。”
尹慎言只是庶女,邵昀也不过一个举人,虽依附晋王府过活,毕竟不是自家,囊中羞涩在所难免,能拿出两千两银子备办骋礼,想是已倾尽了全副身家’也难怪得婚期如此紧急,尹家也会同意,怕是也有想借此机会再攀上晋王府的打算。
孔琉玥一边点头,一边问道:“婚期既已定了,新房准备好了吗?邵公子怎么说?”
陶妈妈回道:“原本王妃娘娘是想把王府西北角上一座约莫有十余间房,一面通王府,一面却通大衙的宅子拨给邵公子和新奶奶住的,都已使人在洒扫布置了。邵公子却说自己既已成了家,断没有再举家寄居王府的理儿,事先已使小子去国子监旁边的乌衣巷租了间一进带东西跨院并退步的房子,奴婢奉娘娘之命特去瞧过,房子虽不大,难得的是安静,收拾布置得也齐整,倒也不至于委屈了新奶奶,请舅夫人放心。娘娘还说,只怕尹家很快就要使人来给舅夫人送请帖呢!”
能背靠大树却不一味的只想着好乘凉,反而还主动找房子搬出去,看来邵昀倒是个有志气的,只不知他的才学是否也跟志气一样高?希望尹慎言嫁给他后,能得到幸福罢!
命梁妈妈送了陶妈妈出去后,孔琉玥暗自计算起日子来,十二日出嫁,十四日回门,她十六日再使了人去状告尹家侵吞女婿家财产,应当不会再对尹慎言造成什么影响了罢?至于尹家的其他人,侵吞财产一罪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至多就是惩处几个主犯而已,其他人除了面上不好看一点之外,应当不会受太大的罪罢?她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让他们身败名裂而已!
孔琉玥发了一会儿怔,见时辰不早了,遂起身去了乐安居。
老太夫人的病qíng仍是没什么起色,好容易等到小华太医回京,将其请了来瞧过,跟金太医的说法也差不多,另只开了一哥药方,让先吃着,却再没别的话。
众人便都知道老太夫人这只是在吊日子了,不由都十分难过,不但孔琉玥和二夫人排了班轮流服侍在老人家chuáng前,亦连二姑奶奶和三姑奶奶也回了娘家来侍疾,晋王妃因委实走不开,不能每日回来,却每日都有使人回来。
于是在京城里各家各户都正热闹欢闻,喜气洋洋吃年酒,兼请人吃年酒的时候,永定侯府却一直处于一派死气沉沉的状态,瞧着就像是与京城隔绝了,乃是京城以外的另一个地方一般。
次日,尹家果真使了人来给孔琉玥送请帖,却是才出了月子不久的霍氏。
孔琉玥原本是不想见霍氏的,因上次满月宴时对其印象不错,觉得她是一个难得的通透人;且也想经她之口,先打问打问尹家人得知自己未被休离傅家,他们的谋算终究还是落了空之后的反应,因此破例请了她进来。
霍氏有些憔悴,穿了靛青挑绣白玉兰的稽子并同色石青流水纹绸裙,头上戴了几支珠钗,打扮得十分整肃秀气,一进来便不卑不亢的屈膝给孔琉玥见礼,“好长时间未见表姑奶奶了,表姑奶奶身上可还好?”看起来尹家被夺爵一事对她影响倒是不大。
不过想想也是,霍氏虽失了世子夫人的身份,尹淮安毕竟还有举人的功名在,她又还有嫁妆和儿子傍身,至多也就再没了以前的荣耀而已,只要认真经营,只要她自己知足,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孔琉玥怎么可能会好?但当着霍氏的面,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因点头道:“多谢尹大奶奶关心,我还好,不知尹大奶奶今日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霍氏许是意识到了自己问题的唐突,毕竟孔琉玥的现状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很不好,她这个问题,简直太有明知故问之嫌了;也许是感受到了孔琉玥言谈神色间的疏离,她约莫知道原因,因忙顺着她的话答道:“回表姑奶奶,我今儿个前来,是为请您十一日十二日过府吃喜酒的……”
说着将一张大红洒金的请束送到孔琉玥面前,“邵公子日前使了媒人上门,说是想提前娶三妹妹过门,以便没有后顾之忧的读书,以备今秋的秋闱。大老爷和老太太、大太太商量之后,觉得日子虽急,邵公子的请求却也不算无理,算是人之常qíng,因此应下了邵公子的请求,允了三妹妹十二日过门,到时候还要请表姑奶奶赏脸光临!”
孔琉玥扫了一眼那请柬,才似笑非笑反问霍氏道:“似我这等忘恩负义又身有旧疾,最重要还命犯弧星,克父克母克夫的人,难道尹老太太和尹大太太就不怕到时候我去了会平白增添晦气?”
短短几句话,说得霍氏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只恨地上没有一道fèng能让自己钻进去。
早在傅旭恒刚去找过尹老太太和尹大太太之后,她便私下里劝过尹大太太,说如今形势比人qiáng,自家正是巴结孔琉玥还来不及之时,如何能反去做得罪她之事?那傅旭恒说倒是说得好听,但他被赶出永定侯府却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如今永定侯不在了,晋王爷和晋王妃却还在,难道还会眼睁睁看着惟一胞弟的遗孀被人欺负不成?极力劝尹大太太就算不趁此机会主动去找孔琉玥示好,至少也要打消了这个糊涂的念头,至多瞒着尹老太太也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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