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琉玥正是全神贯注之际,自然顾不上理会她,也顾不上自己的行为在她的眼里有多惊世骇俗,自己事后又要费多少口舌来解释,只专心的给韩青瑶动手术。
再看韩青瑶,虽说早已累得也疼得面色惨白,气若游丝,头发也尽数被汗水打湿了,但因牢记孔琉玥“无论如何不能这会子昏睡过去”的吩咐,仍一直硬撑着不让自己合上眼睛。
奈何她实在太累了,兼之又有麻药的作用,就算是局麻,也难免有影响,是以她只撑了不多一会儿,便委实撑不住了,一边告诉自己‘我只眯一下,就一下’,一边已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彼时孔琉玥的手术已进行到了最关键的部分,已切开韩青瑶的子宫,做了一番必要的处理后,打算将孩子给拉出来了,不想不经意一撇头,就看见韩青瑶已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
孔琉玥吓了一大跳,忙喝命华灵素,“快弄醒瑶瑶,给她含一片参片在嘴里!”
华灵素被她喝得从呆怔中回过神来,见韩青瑶已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也唬了一大跳,神智一下子清明了。忙上前掐着韩青瑶的人中,将她弄醒之后,又放了一片参片在她嘴里,才急声说道:“瑶瑶,你千万撑住,等熬过了这会儿,事后你想怎么睡都可以!”
韩青瑶被唤醒后,有片刻的迷惘,随即也是后怕不已,忙qiáng撑着虚弱的点了点头,“嫂子……放心,我再、再不会睡着了……”
听到韩青瑶的声音,孔琉玥方松了一口气,忙又集中jīng神,继续起自己手上的活计来。
片刻之后,孔琉玥便将胎衣尽数剥离,将孩子从子宫里完完全全抱了出来,然后连看一眼孩子都顾不得,便将其递给华灵素,自己则快速往韩青瑶子宫里撒起一早便准备好研磨成粉状的消炎药粉来,以便待会儿fèng合了子宫和腹壁后,恢复得更快,且不留下后遗症。
另一边华灵素在接过孩子之后,见孩子不吵也不闹,倒也并不慌张,伸手不轻不重在孩子的小屁屁上拍了一下,“哇——”的一声,屋里便响起了孩子嘹亮的哭声,还伴随着她夹杂了巨大喜悦的声音:“瑶瑶,恭喜你,母子平安!”
正忙着fèng合手术切口的孔琉玥和躺在chuáng上正qiáng撑着不让自己睡过去的韩青瑶闻言,便知道宝宝是个男孩儿了,对视一眼,都高兴的笑了起来,只不过韩青瑶连笑都很虚弱就是了。
早已等在隔壁耳房心急如焚的赵天朗只一听得“母子平安”这四个字,已什么也顾不得,抬腿便要往产房里来。
不想却听得外面传来庆王爷的声音:“快把本王的孙子抱出来给本王瞧瞧!”
赵天朗登时怒不可遏,想到了之前韩青瑶难产时,庆王爷毫不犹豫“保孩子”的命令,前阵子好不容易才对后者消减了几分的恨意,一下子复又满棚了,狠狠喝命住听完庆王爷的话后,馋着脸急于去讨好他因而想进去抱孩子的稳婆之一,又命沈嬷嬷等人好生守着产房,不叫任何人踏进一步后,方自己撩开帘子,大步走进了产房去。
彼时孔琉玥已用最快的速度将韩青瑶的伤口fèng合好,并拿事先已消过毒的纱布将她的小腹密密实实围了起来,其目的除了让韩青瑶能恢复得更好之外,也有怕吓着赵天朗尤其是庆王妃的意思。
而华灵素则抱了已洗过澡裹好了襁褓的孩子想给韩青瑶看,她自己她是做母亲的人,自然深知九死一生后,做母亲的都有多想第一时间看到自己亲骨ròu的心qíng。
谁曾想韩青瑶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赵天朗便进来了,抢过已被华灵素放到了她身边的孩子,便丢回了华灵素怀里,以致原本就是因想看孩子才qiáng撑着没晕过去的韩青瑶大急,竟一下子晕了过去。
气得孔琉玥和华灵素都恨不得将赵天朗给一脚踹出去,后还是qiáng压下怒火,好说歹说将人给劝了出去之后,才继续处理起一些后续工作来。
二人合力将韩青瑶移回了她素日躺的chuáng上,又给她擦拭了身子,换上了gān净的衣服,听在这个过程中已醒过来的她说舒服多了后,方长长舒了一口气。
很快,庆王妃便抱着孩子进来了,一进来便喜气洋洋的宣布:“我们宝宝足足有九斤二两呢,难怪把瑶瑶折腾得够呛!”
孔琉玥和华灵素闻言,也笑逐颜开起来。笑过之后,又不禁齐齐后怕起来,尤其是孔琉玥,九斤二两是什么概念?须知这个时代一斤可是等于十六两,就算如今的一两是小两,只有三十克,九斤二两折算下来,也足足有八斤七两,算是她活了两世以来所听过见过最大的新生儿了,也难怪韩青瑶的肚子才六个月时,已及得上旁人那些七八个月甚至快要临盆的了,她此番可真真是吃了大苦头了!
等韩青瑶喂宝宝吃过奶,母子两人都睡着后,华灵素因有注意事项与庆王妃叮嘱,与后者一道去了外间,赵天朗也去了外面请老华太医来亲自给韩青瑶诊脉,因此屋里只剩下了孔琉玥一个人。
孔琉玥先是收拾好了自己的手术器具,才抱着方才连瞧一眼都顾不上的宝宝细细看了起来。本来新添了gān儿子是大喜事,她不想哭的,可当她看见宝宝生得几乎齐集了韩青瑶和赵天朗的所有优点时,她还是忍不住掉下泪来,为她这辈子都极有可能不会拥有这样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齐集了自己和傅城恒所有优点甚至是缺点的孩子!
看她忽喇喇掉下泪来,无论是跟她来的月季月桃还是韩青瑶的丫鬟,都很是不知所措,只得齐齐跪下,后还是孔琉玥以自己是‘太过高兴’为由混了过去,叫了她们起来。
只是她方才的黯然样,却被出去请老华太医进来给韩青瑶诊脉的赵天朗瞧了个正着,丫鬟们不知道她因何落泪,赵天朗却是知道的,遂打定主意待老华太医给孔琉玥诊过脉后,要请了他再好生给她也诊一回。
因见赵天朗和老华太医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孔琉玥忙收了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前给二人见过礼后,便带着月季月桃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还穿着手术服,里衣也早被汗水弄得湿透了,此时此刻最需要的,便是好生洗个澡,换身衣服,如果有可能,最好还能睡上一觉。须知做手术可不仅仅只是一项技术活儿,更是一项体力活儿,兼之她连日来因担心着韩青瑶随时会发动,晚间睡得并不安生,只不过凭着一口苦撑罢了,如今韩青瑶母子俱安,她那口气也一下子松懈下来,如今最需要的,便是能好生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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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琉玥糙糙沐了个浴,又快速换了衣衫后,连好生梳妆一番都顾不得,只将头发随意挽了个髻儿,戴了三二枝珠钗,便急忙又自后门折回了韩青瑶的屋子里去。产后护理,尤其是剖腹产的产后护理尤为重要,偏除了她之外,就算是华灵素,也未必做得来,所以她就算是再累,也得先撑着,等韩青瑶平安的度过十二时辰后,才敢放心的去休息。
“……速命可靠之人拿房方子去太医院取药,药取回来立刻着人看着煎,煎来之后拿来给老夫先验过,再立刻给瑶瑶服下,其间万不可经他人之手。”她折回屋里,就听得屏风外面传来老华太医的声音。
孔琉玥自己也不放心,庆王府如今瞧着人口虽简单,谁知道有没有潜伏着不怀好意之人?遂隔着屏风扬声说道:“华老先生,这药便让我为嫂子煎罢!”
老华太医早已约莫猜到韩青瑶此番能母子平安,一多半儿与孔琉玥分不开了,比较当时产房内只能她和华灵素两个人,华灵素又是他的亲孙女儿,她有几分本事,他心里还是有数的,那么真正的功臣,便只能是孔琉玥。
因此一闻得她的声音自屏风后面传来,老华太医立刻笑了,“傅大夫人请出来说话罢!”他有一肚子的疑问想问这个比自己孙女儿还小一些的小丫头,更想知道她年纪轻轻医术便这般高明,到底是师从何人?如果有可能,能不能为他引荐引荐?
只可惜老华太医终究未能如愿,毕竟韩青瑶还很虚弱,就算吃了药之后,气色稍微好了一些,但此番终究大伤了元气,最需要的便是悉心静养,岂容他在她房间里问东问西?偏孔琉玥此时又不能随意离开她半步。
是以老华太医只在给孔琉玥诊过脉后,便自觉出去了,他想的是,一来终究是赵天朗和韩青瑶的卧房,他不好多待;二来横竖来日方长,且永定公若是知道傅大夫人经过这阵子的调养,身体已大有气色,受孕的机会也大增之后,必定还会登门求见,到时候他自然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登门见傅大夫人了,还愁不能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提老华太医的这番暗自计议,且说孔琉玥听了他的话,说她的身体已大有气色,还开玩笑说等她有了喜之后,要让她‘请吃喜蛋’后,一颗早已死了的心,不由自主的又活泛了几分。
她真的还有做母亲的希望?理智告诉孔琉玥,就算老华太医都这么说了,她依然不应该抱太大希望的,毕竟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况她自己就是大夫,难道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qíng况不成?可站在qíng感的角度,孔琉玥又多么希望老华太医这番话事朕的啊,尤其是在她亲眼目睹了小宝宝对韩青瑶这个母亲天生的亲近和依恋之后,她就更想也有那样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无条件亲近和依恋自己自己的小家伙了!
这般时喜时悲的纠结了半日之后,孔琉玥最后拿定了主意,老华太医既说还有希望,那她就继续吃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qiáng,万一她哪天就真梦想成来真了呢?不过,她同时告诉自己,还是不能抱太大希望,最好就以一颗平常心对待此事罢,有自然最好,若是没有,好歹她也已有初华姐弟三个和新生儿这个gān儿子了,她也应该知足了!
因是庆王府世子爷的嫡长子,未来铁板钉钉的庆亲王,兼之又有皇上亲自赐名,皇后娘娘也赏了好些东西下来,小宝宝的洗三礼自然很热闹。
原本庆王妃和赵天朗都想着此番韩青瑶大伤了元气,决定洗三礼就从简,等过阵子韩青瑶身体好些了后,看是大办满月或是百日宴的。
谁曾想到了那一日,先是有晋王妃泰王妃结伴而来,伏威将军府的人则与二位王妃前后脚抵达庆王府,随即是辅国公府、越国公府并其他公卿世家都来了人,再然后,众堂官家也有使女眷来贺喜,以致到了最后,客人多得庆王妃完全招呼不过来,只得委了孔琉玥和晋王妃帮着招呼,方算是堪堪应付了过去。
自然,添盆时收到的礼物,也多得让人眼花缭乱,瞧也瞧不过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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