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chūn夏秋冬四婢中的一个?想到她一丝不挂、láng狈不堪的被一个陌生人擦拭身子,即便那个陌生人同为女人,她依然忍不住一阵烦躁。
白书道:“现在是四更天,因为今儿个要给老太夫人和太夫人敬茶,敬完茶后还要认亲,所以要提前一些起身。晓chūn姐姐说,侯爷没有让人值夜的习惯,就算是大丫鬟,一般也是住在耳房的,如果侯爷又吩咐,自会叫人,所以昨儿个夜里我们都是歇在后罩房的。”
也就是说,昨儿个夜里给自己擦拭身子的,真是傅城恒了?孔琉玥现实烦躁,继而破罐子破摔的安慰自己,反正都被他看光光了,一次和两次也没什么区别!
白书见她脸色有些难堪,忙忙道:“姑娘,您怎么了?”
昨儿个夜里是孔琉玥进门的第一夜,白书几个都是紧张得几乎一夜都不曾合眼,这下见她神色不好,不由慌了神。
孔琉玥见她担心,忙摇头道:“我没事。”挣扎着想要往净房走,但只双腿哪有力气,“扑通”一声,竟磕在了chuáng踏板上,痛得她差点儿没掉下泪来。
白书忙上前扶她:“姑娘,您没事儿罢,有没有磕坏哪里?”
就听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了,“怎么了?”一身天青色袍衫的傅城恒已面沉如水的走了进来,见她主仆二人正乱作一团,因三步并作两步走到chuáng前,打横将孔琉玥抱起来,放到chuáng上后,方沉声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孔琉玥没有说话,心里却禁不住把他骂了千百次,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好不是你,我怎么会这样!
正暗自腹诽之际,膝下忽然一凉,低头一看,却是傅城恒撩起了她的裙摆,在看她有没有磕坏哪里。
孔琉玥不由红了脸,挣扎了一下,低声说道:“我……妾身没事。”她现在深深觉得,“妾身”二字是这世上最讨厌的字眼,跟那个对女人的统称“x氏”一样,都让她深恶痛绝!
傅城恒将她雪白的双膝仔细看了一回,见除了有些红之外,的确没什么大碍,方起身往净房去了。
孔琉玥也趁机就着白书的手,去了另一侧的净房。
就见净房内早已准备下香汤了,孔琉玥不由一喜,以她现在走动几步便浑身酸的了不得的qíng形来看,能泡一泡,当然最好了。
白书一边与她宽衣,一边笑道:“这香汤是侯爷方才临出门时吩咐人备下的,我听说,”说着微红了脸,“侯爷让人在里面加了些药物,说是姑娘泡过之后,便会觉得好多了……”
孔琉玥闻言,很是不自在,忙岔开话题道:“对了,说与所有跟过来的人,以后都叫我夫人,省得侯府的人说我们没规矩。”
“是,夫人。”白书忙正色应了,扶着她坐进了浴桶里。
身体刚被浸入温热的水里,孔琉玥便忍不住舒了一口长气。有淡淡的香味传入她的鼻子里,她凝神问了一下,当是具有令人安神放松功效的香料一类的,也就放松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只是这温水的效用,还是心理作用,孔琉玥泡了一会儿,真觉得浑身酸软的感觉有所缓解,眼见珊瑚和璎珞已经捧着衣服侯在屏风外面良久了,知道再也耽搁不得,方匆匆忙忙擦gān身子,穿好中衣,叫了她们进来服侍她穿外衣。
待到蓝琴再给她梳好头,装扮好回到房间里时,傅城恒早已换好衣服,候在那里了。
孔琉玥只得上前屈膝行礼:“让侯爷久等了。”
傅城恒点点头,正要说话,一个身着深碧色织锦褙子,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别了几支金钗,看起来很是gān练的妈妈从内室走了出来,满脸是笑的躬身行礼:“恭喜侯爷,恭喜大夫人!”
“这是祖母跟前儿的卢嬷嬷。”傅城恒向卢嬷嬷道了一声“辛苦嬷嬷了”,然后给孔琉玥介绍。
连傅城恒尚且对卢嬷嬷这般客气,孔琉玥自是不敢怠慢,忙屈膝冲她行了半礼,又自珊瑚手里接过一个红包递上。
卢嬷嬷脸上的笑容便更深了,吩咐人去厨房穿了百合莲子羹,瞧着二人吃毕后,变捧着软装了元帕的红漆雕花匣子离开了。
吩咐丫鬟传了早饭来,傅城恒一边吃,一边对孔琉玥道:“我每天习惯四更天起chuáng,先去院子里打一套拳,如果是不上朝的日子,便直接去书房,所以以后如果没有特意吩咐,你都不用等我吃早饭了。”
“是。”孔琉玥低眉顺眼的应了,暗想看来这个“上司”还不算太苛刻,没有要求她必须跟他一块儿起chuáng。
吃完早饭,傅城恒道:“该去给老太夫人敬茶了。”
孔琉玥仍是低眉顺眼的应了,被丫鬟簇拥着,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往外走去。
傅老太太的乐安居。
卢嬷嬷满脸是笑的捧着红漆匣子走进内室,一进门便对着老太夫人道喜:“恭喜老太夫人,贺喜老太夫人……”
新婚第二天收元帕是很重要的一步,有了落红元帕,才算是婆家正是承认了新嫁娘的身份,天亮了婆家就要在门前燃放爆竹,让外面的人都知道,家里娶了个清白的女子,反之若是没有落红,婆家自然就会不认同这门亲事。
老太夫人闻得卢嬷嬷这么说,也跟着高兴起来,呵呵笑着吩咐大丫鬟锦绣:“将那件新做的枣红色褙子拿来,今儿个就穿它了。”
又问卢嬷嬷,“送去柱国公府的喜盒和礼品都准备好了吗?所说不是老大媳妇的正经娘家,也算是大半个娘家了,吩咐几个妥当的人立刻送去。”
卢嬷嬷忙笑着安排去了。
不一时,就闻得丫鬟报:“侯爷和新夫人给老太夫人请安来了。”
老太夫人脸上满满都是笑:“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须臾,便见傅城恒与新妇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因是第一次给老太夫人请按,又是新婚的第二天,故孔琉玥对老太夫人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又恭敬地敬了茶,叫了:“祖母!”自珊瑚手里接过早已准备好的鞋袜奉上,以作敬礼。
老太夫人呵呵笑着受了,赏了一套红宝石头面。待得孔琉玥起身后,又细细打量了她一回,但见她穿了一件正红色jiāo颈缠枝莲褙子,桃心的领子服帖的扣在脖颈上,衬得她越发的唇红齿白、美不胜收,难得的是,她神色间一直都是落落大方的,一点也没有新妇初次上茶是的紧张和放不开。老太夫人脸上的笑容便更深了。
孔琉玥也在趁机不着痕迹的打量老太夫人。但见她穿着枣红色金丝百幅褙子,头发梳得通亮,只用蜜绿色妆花抹额缀了颗东珠拎眼,整个人显得既华贵又jīng神,尤其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更是让人一望便会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敬畏之意来。
孔琉玥不由心下一凛,暗想道,看来在这个家里,除了傅城恒这个直属“上司”以外,她次之要讨好的人,便是老太夫人了!
正想着,有丫鬟进来禀道:“太夫人并几位爷和夫人来了。”然后便见一大群人,鱼贯走了进来。
老太夫人不由笑了起来:“竟是等不及要喝新媳妇的茶了不成,多等一会儿都等不得了?往常怎么不见你这么早来?”语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放纵的亲昵。
打头的那名贵妇闻言,忙笑道:“竟是什么都瞒不过娘。”说着领着身后的人给老太夫人行李。
孔琉玥趁此机会飞快扫了她一眼,大红色镶金云纹衣衫,头上cha上了凤钗,笑起来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只是眼里偶尔会闪过一抹jīng光……显然这名贵妇便是永定侯府的太夫人,亦即傅城恒的继母蒋氏了。
果然就听老太夫人道:“大郎,还不领着你媳妇给你娘磕头去?”
傅城恒应了一声“是”,领着孔琉玥上前,跪在了丫鬟即刻放到许氏面前的蒲团上,然后端了一杯茶奉上:“母亲,请喝茶!”
蒋氏笑着接了,赏了一个红包。
接下来便轮到孔琉玥敬茶了,她学着傅城恒的样子将茶举过头顶:“母亲,请喝茶!”心理则在暗忖,听傅城恒称呼蒋氏的语气很是冷淡,看来他跟这位继母的关系并不好,不过想想也是,在儿子心中,又有谁能比得上自己亲生母亲的?也就打定了主意以后要对蒋氏敬而远之。
蒋氏同样接过孔琉玥的茶喝了,赏了一个红包之外,另外还赏了一对赤金点翠的凤钗,笑着说道:“先我还担心大郎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他在外面也施展不开拳脚,如今见了你,不但模样儿生得好,xing子一看也是好的,我总算是可以放下心了,明儿见了老侯爷和姐姐,也算是可以有个jiāo代了!”说着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孔琉玥正想答话,不经意却瞥见傅城恒衣袖下的手已握成了拳,青筋bào起,估摸着他不乐意听到这番话,因而笑得羞赧的回了一句:“母亲谬赞了!”同样奉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鞋袜表礼。
给蒋氏敬完茶后,就该轮到傅城恒的弟妹们来给他们见礼了。
先上前来的是二爷傅希恒夫妻两个。傅希恒长得文质彬彬的,二夫人亦是一脸的温和,夫妻两个给孔琉玥行了礼,“见过大嫂!”
孔琉玥忙还礼,心下则是一阵汗然,被两个明显比自己年长的人称之为“大嫂”的感觉,真是……不提也罢。
二夫人便递上了他们夫妻的贺礼,是一套青金石的头面,虽然很沉,但样式很不出挑,倒是很符合他们庶子的身份。
孔琉玥屈膝道了谢,回了一块上好的徽州砚台并四块手帕。
二夫人看着那帕子,不由赞道:“大嫂好鲜亮的活计!”
孔琉玥汗颜,如果让二夫人知道那帕子不是她做的……念头闪过,耳边已传来一个带笑的慡朗声音,“先就闻得大嫂才学过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才女,倒不想大嫂的针线活儿也是做得这般出挑,明儿我可得多向大嫂学习学习!”
说话之人身着一身桃红色琵琶襟短祆,下系秋香色曲裾如意长裙,头挽反绾髻,戴红宝石花迭绵绵头花,髻边cha一支点翠凤形金簪,五串翠金流苏簌簌垂在鬓旁,还在光洁的额头上贴了一朵碧玉花钿,再配上耳朵上摇曳生光的红宝耳坠,益发衬得一张芙蓉玉面眉如翠羽,明眸善睐,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二夫人适才已经见过了,四爷傅颐恒还未娶妻,显然这个美人是三夫人孙氏无疑了。
三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已与穿了海蓝色刻丝八团锦缎长袍、长得很是阳光俊朗的三爷傅旭恒一道上前,对着傅城恒和孔琉玥盈盈拜了下去,同样口称:“见过大嫂!”比之二爷夫妻俩,他们夫妻俩大方多了,眉眼间有一股自然而然的飞扬神色,显然是系他们乃嫡子,更掌握着府里大权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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