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发少年狂_绞刑架下的祈祷【完结+番外】(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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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禀陛下,这是西市有人在放孔明灯‘祈福’。”有一位工部官员刚从西市赶来,他虽然没有亲自去放,但也在酒楼里远远地看了那放灯台一段时间,自然知道是什么qíng况。

  “祈福?”

  “是的,陛下。百姓们将心中的愿望和对亲友的思念写在孔明灯上,待墨迹稍gān,便放灯上天。这孔明灯带着人们的念想飞上天空,向苍天传递内心的心愿。也有人是祈求雹灾和雪灾中受难之人能够安息的,臣在西市一处楼中看了一会儿,心中的感动真是无以言表,恨不得也下去写上几盏放了才好……”

  “哦,卿为何不去呢?”

  “陛下,臣是想去,无奈臣带的家人不多,那放灯台边人山人海,臣虽然也想放灯,可又怕一双脚去得回不得,倒误了明日上朝……”那官员笑着说,“若是被挤的衣冠不整,吓到了旁人,怕还要被御史参上一本。臣就算再想去……”

  他的话将楚睿及旁边的众官员纷纷逗笑。

  史官的笔御史的嘴,实在是敌不过,敌不过啊!

  “你可知是何人制的此灯?”

  “臣看到的是一群国子监的学生在卖灯。替人在那孔明灯上写字的,也是那帮国子监的学子们。陛下也知道,许多百姓是不识字的,若是想以诗文寄托思念……”

  “就得破费几个,请那些学子写字,是否?”楚睿哭笑不得地摇着头,“国子监给学子们的月例不够吗?竟要靠卖灯卖字为业?朕记得去年也是这般学子在西市弄什么灯谜……”

  就是因为这灯谜,他那王叔到现在还以“治家不严”的名义闭门不出,那惹事的楚应元也被送回了封地,这灯节,对项城王府来说,怕真是“灯劫”。

  想来今年,他们府上也不会再出去看什么灯了。

  “孙爱卿,朕记得你那儿子也在国子监读书,此事你可知晓?”

  将作监的孙监事心里把那工部官员腹诽上了几百遍,他千怕万怕,就怕把这两年的灯事给扯出来,现在圣上点名让他说话,他难道还能说不知?

  他那儿子也在赚“润笔费”赚的不亦乐乎呢!

  “启奏陛下,此事臣也知qíng。不过倒不是国子监的月例不够用,而是寒门子弟心忧家人,这些月例大多数都托人送回家中,供养老幼……”事已至此,只能多多赞扬这群国子监学子,赶紧摘gān净了。

  “我儿子在家中也常谈起这些寒门子弟的艰辛,所以国子监的掌议,齐邵常常借着各种由头暗暗帮助这些寒门苦读之人。去年灯谜便是他牵的头。”

  是做好事啊,陛下!

  “这孔明灯原是从信国公府里传出来,是邱老太君给府里祈福的,齐邵见了此灯,觉得正好可以借此慰藉全城受灾的百姓,便揽了此事,让寒门的学子们替百姓们写悼文。也不是想赚什么钱,只是图一善事罢了。”

  “虽说是图一善事,些许几个润笔的费用,总还是要有的,这些学子怕是连墨钱都掏不起,就这灯,听说还是齐邵多方奔走才做了这么多……”

  楚睿听了,若有所思。

  李老国公既然能写出《三国演义》,想来一定是对三国的事迹多方探寻过,知道这孔明灯的做法一点也不奇怪。

  要是信国公府做出了“木牛流马”来,他才真是会大惊失色。

  只不过这次又有那齐邵,倒是让他稍微意外了下。

  国子监这几年来大出风头,每次都有此人之功。看起来,这个齐邵不但有担当,有手段,有人脉,还是个心xing仁善,个xing又正直之人。最可贵是他还年纪轻轻,前途无量,这般人才不想出仕,实在是太可惜了。

  他本想着过一阵子再下旨,看样子,还是明天就让礼官去齐府颁旨吧。

  “诸位,朕宣各位前来,是想询问下各位,孔明灯可否人为控制落下的时间和地点?若是要用于军中传讯,可使得?”

  楚睿显然不是把此物当成祈福的东西来看的。来年边关说不定又要起战事,此物若用来传讯,实在是大妙。尤其是夜袭之时,以灯做号令,营中便可得知消息,也好对夜袭的军队及早救援,实在是方便。

  他少时跟着先皇征战,也是经过战阵的,并不是对兵事一无所知之人。

  几位工部官员看了几眼,把眼光又she向那将作监的孙监事。这一群人里,只有孙监事是工匠出身,从吏做起的。

  孙监事心里暗暗叫苦。他也曾看见过儿子带回家的孔明灯,原理倒是简单,只是要控制落下的时间和地点……

  他站在殿中略思索了半天,才略为迟疑地开口:“陛下,此物全凭灯内的热气上升,若是有风,自然是能往按照风的方向飘远。在有风的天气里,只要先放上一只,测算出一刻钟里这灯能飞多远,就能大约估摸出这灯在几个时辰后会飞到何处。”

  楚睿一喜。这么说,这灯果真有用!

  “只是……”孙监事见皇帝大喜,不得不又说出难点。

  “这孔明灯全靠煤油燃烧火布以作灯芯,能支持的时间实在是不长,怕是飞不了多远。若是要飞到更远的地方,灯就必须做的再大些,下面带的燃烧物也要够多,可如此一来,这灯这么显眼,怕是敌方看见,会想尽办法she下来。”

  “能让它飞的更高吗?”

  “若是燃料足够,理论上自然是可以继续往上升。可是既要往上升,又要让它坚持的足够掉下来的时间,怕是有些不便。如果只是以灯做号令,按数量传递消息,那倒是够了。”

  “此事大善!”楚睿兴奋地称赞道:“诸位爱卿务必协助将作监,改良可用于传递qíng报的孔明灯。此物若能完善,今后必有大用!事成之后,诸位都是功臣!”

  “臣等领旨!”

  众臣躬身谢恩,商议了一阵关于这孔明灯的其他用途。又有人希望能见见邱老太君,老太君是最早做出孔明灯之人,应该有更多的想法。

  几位大臣和楚睿商议了一阵,楚睿见天色已经不晚,便放了他们早点回去。

  没过一会儿,那出去探查的宫中禁卫回来了,楚睿宣过以后一问,果真如将作监监事所说,全城的百姓都在放灯祈福。不光如此,另有京兆府差吏专门设了几处做放灯台,又备了水枪水车,防止灯火在半空中掉下来燃烧到房子。

  楚睿一听京兆府行事这般缜密,对这任上的京兆府尹十分满意。这次救灾也是多亏他提早出动差吏,又鼎力协助那帮没有经验的学子,才让百姓度过最艰难的几天,没有造成民怨。

  ‘等他期满,看看有没有其他空缺,给他升一升罢。’楚睿想道。

  ‘还有这京兆府的差吏,这段时间也实在辛苦,等这些天过了,让吏部通知给多值了班的差吏几天假……’

  “陛下,臣等去西市时,正遇见人群中山呼万岁,众人皆对着宫城方向叩拜,臣那时受百姓感染,心中一片热血,恨不得肝脑涂地,以谢君恩才好。”

  这说话的军士曾受过李老国公恩惠,父辈也都在李老国公麾下当过兵,他不知道这件事陛下问起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他不想有信国公府因此有事,于是多提了几句,想要趁机给信国公府卖个好。

  那楚睿听说外面的百姓都很爱戴他,放灯祈福尚且不忘叩拜宫城里的自己,心中大为快慰,笑着问道:“哦,为何要拜我?”

  “臣和同僚去西市时,正遇见邱老太君带着几个孙儿一起观灯。有人谢过邱老太君施粥赠衣之恩,邱老太君说道:‘老身府上原本也是平民,阖府深受君恩,方才有能力去助人。更何况公府只是救急,真正让各位能够重新好好生活的,是朝廷。’”

  那禁军将领说了邱老太君的豪华,又说道:“百姓感念陛下的恩德,所以山呼万岁,纷纷含泪叩向宫城。”

  信国公府全府的忠义,楚睿自然是知道。昔年老信国公不说,这邱老太君也是个忠心的。有她教导几个孙子,想来几个孙子以后也都是他和皇儿的肱骨之臣。

  他叫了那禁军下去,心内百感jiāo集。一下子觉得自己让李茂出去是错的,一下子觉得自己没得选择,这么做没错。

  他为帝王,原本就身不由己,必须要让自己狠下心来。可在身不由己之外,他偶尔也会动些真qíng。如今也是如此。

  罢了,大不了以后多多照顾信国公府上,总不能让李老国公、李蒙和李茂三人死后还要寒心便是!

  那谋划,还是换个人选吧。

  西市里。

  自知道信国公府的老太君在西市以后,顾卿总算知道了“看杀卫玠”是什么意思。家人们被挤的可怜不说,也打扰了西市这些学子们的生意。

  她心中过意不去,只好带着李锐、李钧和李铭三个孩子出了人群,准备回府。

  谁料没走多远,她就突然看见一个像是跑错了片场一般的道士,背着双剑飞一般的冲进了西市。

  顾卿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一副“高人”打扮的道士冲到放灯台下,一把抓住了齐邵的手说了些什么。齐邵指了指她这边,然后那道士就将眼神望向了她这里。

  那道士见了顾卿,蓦地一震,又眯上眼睛盯了许久。

  顾卿被这个一身出尘之气的英俊道士看的心慌气躁,连忙转身要带几个孙子走。

  那道士看见顾卿要走,连忙小跑过来,对着顾卿喊道:“老夫人慢走,小道有事相询!”

  “奶奶,那是钦天监预测了此次雹灾的张玄张道人。他曾仗义执言,解过孙儿之围,奶奶可否看停下来,听听他要问些什么?”李锐对这张玄颇有好感,有意结jiāo。他很少这般欣赏一个人,自然是希望顾卿也能觉得他的朋友很好。

  顾卿原本已经要走了,一听得李锐说起这青年道士曾经对他有恩,又是熟人,便停下了脚步。那李锐又抓着她的袖子,用祈求的眼神请她听听张玄究竟要问什么。

  顾卿有些心虚。不会又是一个来“驱邪”的吧?

  以后还是低调点好了。

  再说张玄。

  他原以为是有人飞升,等路遇西市飞起无数灯火,才知道那橙星是某种奇特的火灯。

  张玄在宫城的钦天监时,离那第一次飞起来的灯火尚远,那灯又飞得高,自然误以为是某种法宝。可这西市的灯飞的并不高,一望便知是灯,而非橙星,自然泼了他一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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