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发少年狂_绞刑架下的祈祷【完结+番外】(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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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汪志明两眼含泪,将夫人拥入怀中,抱了片刻,这才整衣出门。

  袁氏看着丈夫,一直看到他没有了身影,这才回房去整理行李。

  待汪志明处理好了私事,回到厅房时,那个来送信的孩子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头往后仰的高高的,看起来睡得极香。

  也不知他是怎么从糙原来的这灵原县,看样子怕是为了赶路,已经废寝忘食了。

  他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儿,终是不忍心拍醒他。

  汪志明离了厅堂,吩咐衙门里几个使官照顾好这个少年,便骑着一匹马,匆匆前往灵原县外四十里处的一处驿站。

  按李国公所说,大楚在汾州境内有五处险要位置的驿站可以直接传递消息入京,他这灵原县因为离马场近,也有一处。

  待他到了驿站,天色已黑,那驿丞见是一官员来敲门,连忙开门。

  “这位大人,何事如此匆忙,连下人都不带几个啊……”他挤出一个笑脸,“马给小的,保证它明早……”

  “我乃灵原县县令汪志明。我奉令而来。”

  “奉谁的令?”

  “上上的令。”

  “什么令?”

  “天子之令。”

  那驿丞也不笑了,立刻引着他入内。

  汪志明把怀里信国公的书信递给那驿丞。那驿丞也不看信,直接把信塞进一个竹筒,又用火漆封住,对汪志明拱了拱手:“大人的信件,小的这就派人去送,若是道路无碍,大约五日后入京。”

  汪志明点了点头,也对那驿丞拱了拱手。“那某这就去了。”

  “大人万事小心。”

  汪志明出了驿站,望着外面已经全部黑下来的天,和前方一片黑暗的回路,心中升起了一股豪气。

  他一直觉得自己怕是要老死在任上,一辈子做一个边陲小县的县令,而如今一看,若真有心要为国尽忠,苍天总是给你机会的。

  此事虽然凶险,可要做好了,又岂不是一项天大的功劳?若马场真要有人陷入谋反之事,他此番就会是拨乱反正的功臣,又大大有功于社稷,就算不能青史留名,也总算不让家族蒙羞。

  大丈夫生于世上,来这世间一回,怎能不留一丝声名?

  他胸中感慨万分,一腔热血全部化为猛抽向马臀的一鞭!

  “驾!”

  另一边,羯人的部落中。

  因为李茂派出了卢默去送信,所以苏鲁克的女儿塔娜每天都来李茂的营帐“报道”一次,问东问西。

  “李大人,你到底派了卢默去送什么信?危不危险?”

  “送信有什么危险的。”李茂每天都答,觉得头都要炸开了。“送到了便可回来。”

  “若是收信的是个心眼不好的呢?”

  “我让他送信,便是肯定那收信的一定是个好的。”

  “那……”

  “塔娜姑娘,我虽是你的长辈,可也是男儿之身。你一个姑娘家,老是跑来我的帐篷,让我觉得很不方便,能否下次来时,让长辈陪同?”

  李茂见这少女是真的不懂什么是“矜持”,实在是无可奈何,只能直言相劝。

  如今他为了换药方便,只穿着中衣中裤,这姑娘一来,他就要用毡子裹住全身,唯恐有失礼之处。偏这少女对他的什么东西都好奇,这个看看,那个看看。

  你看,她又开始翻弄了……

  我的天啊,她居然,她居然……

  她居然举起了他的绒裤!!!

  李茂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差点没有喷出来。

  “你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呆在帐篷里这么闷,我陪你说说话儿不是很好吗?再说了,你住的是我家的帐篷,才不是你的帐篷。”塔娜无所谓翻看着手中的衣服,“这是什么布做的衣服?为什么有点像我们羯人的毛毯,又比它要软和的多……”

  李茂真是觉得自己羞也要被羞死了。这绒裤不是外裤,他一直在中裤外面贴身穿的,如今一下子被这少女拿在手里摸来摸去,不时还放在脸面摩擦一二。

  太上老君,紫薇大帝啊,无论是哪路神明,赶紧把这女人丢出去吧!

  “怎么,李大人,这是汉人的秘密,不能说吗?”

  “我乃堂堂一男儿,你觉得我会知道怎么织布怎么做衣吗!”李茂觉得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涵养,一碰到这个少女就破功,他见那女人还有把他的裤子放到鼻子边嗅嗅的意图,忍不住一声怒吼:

  “放下我的裤子!”

  这一声怒吼惊到了塔娜,也惊到了帐篷外的人。图尔库大叔原本在给外面给李茂熬药,听到他一声大吼,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掀帘子进来看。

  塔娜被吼得一震,有些不高兴地抛下了手中的绒裤,冷笑着说:“这位汉人的大人,你是不是觉得你们的东西都很稀罕,我们这些胡人不配碰你们的东西?虽然我们是没有你们汉人富足,但是你们这些人就像是……”

  这脑筋完全不在一条路上,怎么能把话说清楚!

  李茂见这塔娜越说越冷,一拍chuáng板,恼羞成怒道:“重点不是这个!那是我的裤子!”

  “我知道这是你的裤子。不是你的裤子我问你gān嘛?你知道糙原上一到冬天有多冷吗?你这裤子这么轻薄柔软,可是又很暖和,我问问有错吗?也许我们羯人也能做这种裤子,说不定这样一来就不用穿那厚厚的毛皮了,打猎也会轻巧许多……”

  李茂听了一愣,继而长叹一声。

  “是我迂腐了。我不如姑娘。”李茂见塔娜并不是纯粹好奇,而是心系牧民的生计,不由得心中百感jiāo集:

  “只不过我先前所说并非虚言,我们汉人的男子,是不懂织布裁衣的,这件衣服是我母亲取动物的绒毛纺成线,然后用那绒线织出来的。”

  “哦,要织机啊?那就没办法了。”塔娜垮下了眉毛。“我们不会做织机,也不会修织机。以前换来的汉人东西,一坏就成废物了。”

  李茂想了想,那天去母亲那里时,那群丫头好像手里拿的是几根长针,也没有用布,而是直接用毛线在织,轻声安慰她道:“家母似乎不是用织机制成的衣服,而是用几个棒针缠绕绒线,然后上下jiāo织而成。你们会纺线,应该是能做这种衣服的。”

  “李大人,你此话当真?”塔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当真。”李茂笑着点了点头。

  “那李大人……”塔娜的笑容像是花儿一般的灿烂。“我能和你商议个事qíng呗?”

  “姑娘请说。”

  “李大人回家的时候,能不能把我带上?我想要亲自去和你的母亲学做这种衣服的方法。不但是我,我还想带上几个羯人姐妹一起去。我们糙原上动物最多,chūn夏相jiāo都要换绒毛,若是真可以做成绒衣,我们羯人以后也不用担心没有出产,我们也可以有东西和汉人们通商了……”

  塔娜的眼睛里全是对着未来生活的希望和憧憬,“若是大人的母亲愿意教我们,我们就可以和汉人换盐巴,换茶,换漂亮的棉布。我们就能有铁锅,有铁器……”

  李茂的鼻内一酸。

  他何尝不想快点回家见到母亲。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立刻就回京去。此番这般凶险,他还能不能见到家人,都难以肯定。

  若是能够安全回京,就算把这一个部落的羯人都带回京去,又有何难?他一个偌大的信国公府,难道还养不了这一群羯人吗?

  “姑娘放心,若是我能回京,一定会带着你们回去。我们的皇帝非常仁慈,你们帮了我们,他会赏赐你们。你们会有很多很多的铁器、盐巴。我们汉人有漂亮的绸缎,你们每个人都会有绸缎做的衣服。我母亲和善又好客,颇有你们羯人的风范,她一定会教你们怎么织就这个衣服,怎么纺这个线。你们羯人以后会过的很好很好,汉人也不会歧视你们……”

  李茂每说一句,塔娜的眼睛就亮上一分,待说到后来,她那一贯冷艳的表qíng也变得灿烂起来。

  塔娜走到李茂chuáng前,轻轻地亲了李茂一下脸庞。

  “汉人大叔,你是个好人,我很喜欢你。若是你说的能成真,我就让我们羯人的部落里以后都供上你的画像,奉你做恩人。”

  李茂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说“我很喜欢你”,意外之qíng无以言表,更别说他还被个小姑娘亲了脸了。

  李茂忍不住笑了笑,心qíng畅快地回道:“好。我为努力当上你们的‘恩人’的。记得要把大叔画的英俊潇洒点呐。”

  “我会让族里最会画画的朋友给你画像的!”

  塔娜转了个圈圈,带着笑容唱着歌,一路载歌载舞地出去了。

  李茂见着塔娜离开的背影,心中满是温暖。

  等他这番回京以后,一定要和妻子加倍努力才行。女儿也不错,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他原本有三个姐姐,全部早逝,若是他为母亲添几个孙女,她一定也很高兴。

  男孩子总是要移出后院的,他母亲再喜欢两个孙子,也不能抱在房里养。若是孙女儿……

  李茂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每天养伤的时间,除了睡就是睡,真是无聊啊。下次还是请塔娜多来配他聊聊天吧。苏鲁克毕竟是首领,每天要忙的事很多。’

  李茂就这样一边想着自己母亲儿孙绕膝的场景,一边心满意足的沉沉睡去了。

  京城,信国公府里。

  “你说什么?锐儿点了二十个家将,带着东升先生和蒋先生出城了?”顾卿从皇宫里回来都没有腿软,这一下子腿却真的有些软了。

  “他一个孩子,怎么能这么胡来?二十个人能gān什么?他叔叔带了将近两百个人都出了事!”

  那门房的下人被顾卿吼得头都抬不起,连忙说道:“他是主子,小的不敢拦着,原本小的想派个人来通报下老夫人,结果锐少爷一鞭子抽开了我们,和家将们骑着马就跑远了!”

  “这东升先生也是在瞎胡闹!他们可有说去何处?”

  “没有,小的只是个下人……”

  顾卿烦躁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怎么就走了呢?我还以为李锐是个稳重的,把这事和他说了,结果居然也是个头脑不清楚的。到底会去哪儿?去了汾州?带了东升先生,莫不是去通州?我的天啊!他还是个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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