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是知道这“流云”是什么人的,也知道这云梦阁就是自家的产业,此番如此作态,怕是掩人耳目的,所以假作考虑一番后,还是欣然同意了。
她不但同意了,还委托李钧将其他几种游戏也jiāo予了“云梦阁”。
一时间,云梦阁成了京城的热门之地,甚至有许多人去那里多找些jì子,不是为了消遣,而是为了人数不够的时候能凑几个人来。
有些能言善辩的被吴玉舟训着做了“法官”。由这些声音婉转的美人儿来做主持之人,当然比小伙子扯着嗓子喊“天黑请闭眼”要让人舒畅的多。
而顾卿弄出来的几款带有十八1禁色彩的游戏,更是让人想入非非,又求之不得,为许多清倌的石榴裙下平添了众多追求者。
吴玉舟这段时间乐的合不拢嘴,而信国公府又开始门盈若市了起来。
虽然下个月就是殿试,可殿试是不会落选的,只是根据排次而决定每个人不同的前程而已。更何况信国公既领着一品国公的爵位,还是兵部的主官,圣恩日隆,根基却不深厚,人人都知道他就缺人才,这些贡生有的借着和李钧吃过一次酒席,壮着胆子来攀jiāoqíng,也就能够理解了。
无论是抱着什么心思踏上信国公府大门的,李茂和顾卿都让李钧与他们好好相处,这些人未来究竟如何,谁也不得而知。李茂原本就是以“xing格和善”示人的,此时要突然摆出严厉的样子来,反而令人生疑。
这一日,张宁休沐在家,让家中下人来请李锐。李锐和几位先生以及家里人打过招呼,带了四个伴当,去了舅舅家。
张宁这段时间也很忙,忙到休沐的时间都没有。
他虽不是礼部的主事,但科举是为了选吏而设的,殿试里除了状元、榜眼和探花是由皇帝定下的官职,其他人还是要参加吏部的考试才能去上任。
今年科举入选的国子监学生居多,总有些同僚或者他家的亲朋好友拐着弯儿来想法子给家中子侄谋个好位置,让张宁烦不胜烦。
到了他这个位置,又是这般立场,行事须是谨慎再谨慎。无奈江家那边派人来传了消息,说是世族一系不希望京官里出现太多寒门子弟。寒门子弟若要官职,最好外放为官,去远一点的地方。
可他看皇帝的意思,恰恰是看重了今科几位贫寒出身的举子,准备要留下来重点培养的。
他心中纠结,这几日都寝食难安。
李锐到了舅舅书房的时候,他正在翻着什么宗卷,见李锐来了,也不招呼他,只叫他先找一个地方坐下。等张宁把手中的卷宗看完了,这才疲累的揉了揉眼眶,对着李锐说道:
“你从汾州回来以后,就没上过舅舅家的门了。”
李锐沉默了一会儿,终是解释了原因。
“小舅在汾州时,想私藏兵符,谋划我的叔父。”
张宁揉着太阳xué的动作一滞,放下手来。
“你说什么?兵符?”
李锐点了点头,把当初在凉州如何从马贼窝里救出羯人,然后羯人的兵符如何被马贼带去都尉府勒索,张致想要瞒下兵符,拖延救援的时间等等说了出来。
他不能和舅舅说祖父信里有遗言“张府不可信”,也不好解释这阵子的冷淡,只得将凉州之事拿出来提了一提。
只是李锐这么一重述当时的qíng况,越发觉得小舅在当时不知道叔叔那封信的时候,偷藏起了兵符的举动十分奇怪,于是一边描述,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大舅,希望能看出什么不对来。
可是他这位舅舅的脸上只有凝重。
“你小舅是家中庶子……”张宁叹了口气,“从小虽然养在你外祖母的房里,可毕竟不是如我和你娘这般教养的。他私心重,又有些武人常有的自以为是,所以后来他投生行伍,我们家里没有人反对,毕竟军中还有你祖父照拂着,不会太给他苦头吃。”
“此事我会修书一封去斥责他,你也不必挂怀在心上。无论如何,你小舅总是为了你好的,也不愿意拂你的意思,可见是真的疼你。”
李锐没有说他当时已经动了以死相bī的念头了,只是点了点头。
“外甥知道。”
“我唤你来,是听你屋里伺候的人说,你此番回来,身上多了许多伤口,这又是怎么回事?你路上遇袭了吗?”
他身上有伤,在浴房伺候的下人都知道,他祖母也知道了。舅舅能知道,并不奇怪。
可他心里还是升起了一丝不安来。
“外甥在去凉州的路上,遇见了刺客。可到了凉州境内后不久,那些刺客就消失了。”
张宁详细的问了李锐遇袭的qíng况,抚着胡须疑惑道:“听起来,倒不像是用钱收买的刺客,倒像是很多世家大族中从小培养的死士。”
“世族?”
张宁点了点头。“即使不是世族,也不会是一般的人家。像你们府上这样的人家,想要培养出这种死士来,都是极难。会将这样的死士用在你一个没有爵位的孩子身上,真是匪夷所思……若是那自尽用的毒药能带回来验一验就好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又追问道:
“你可有和什么达官显贵人家结过怨?”
李锐想了想,除了当年被前吏部尚书的公子打破头,他极少和人争执。后来那刘尚书犯了错,官降一级,他舅舅顶了人家的职,已经算是对他家最大的报复了。
还有就是在灯节上……
咦?灯节?
“我曾打过项城王之子楚应元。”李锐努力回忆,“那时他曾叫嚣着和我没完,我只当他是输了不服气喊喊的,完全没放在心上。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结了什么恩怨。”
“项城王不会有这么qiáng的势力。他父亲被封在桂州偏荒之地,当年岐阳王造反都看不上这个弟弟。后来他继承了其父的项城王之位,更是拮据的连王府的下人都遣散了一半……”
“他没有养死士的本钱。”
“而且此人生xing谨小慎微,平日里做事也唯唯诺诺,生怕做错,我看若是能让他现在回封地去,怕是让他做什么都愿意。这样的人,是不会为了自己的儿子去为难你的。他怕出错。”张宁直接否定掉了项城王的嫌疑,又多问了句。
“你那婶母后来可有和谁联系过?有没有再为难过你?”
李锐心里一惊。大舅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婶婶有嫌疑吗?
李锐想起叔叔的jiāo代,摇了摇头。
“巫蛊之事后,我祖母把她关在了锦绣院里,封了二门,婶母平日里连出院子都极少,更别说为难我了。”
“是嘛,那就也不是她……”
张宁想了想,“你死了,能得到好处的只有你那堂弟,而你婶母有些疯魔,是做的出这样的事qíng来的。可是这些死士绝对不会是花钱买凶就能买到的,此事还真让人费解……”
李锐低着头不说话。
“对了,那神婆的来历我已经打听到了。”张宁轻轻敲着桌子,低声说道。“我套了你婶母那兄弟的话,他说是钦天监里的一位五官灵台郎推荐的。”
李锐心里一惊。
五官灵台郎,莫非是……
“那个叫做徐公龄的五官灵台郎过年返家,到现在也没有回署,派人给吏部报了病假,说是在家中突生急病,不能回京。”张宁看见李锐如释重负的神色,挑眉问道:“怎么了?”
李锐先前还以为是张玄卷入了此事当中,吓了一跳。
他真心不希望那位道长是个心怀不轨的恶人。
当他听说是另外一位五官灵台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只是外甥也认识另外一位五官灵台郎,所以……”
“你说的可是张玄?”
“正是张玄。”
张宁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他是正一派的嫡传,怎么看的上这些楚巫乩童。方氏的弟弟原本想要请的,确实是这位在京中享有盛名的道长,只是不知道怎么却和徐公龄碰上了,徐公龄便给他推荐了这个据说极其灵验的楚巫。”
“我已经派人去他家乡打探,我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若有结果,再唤你来。此事背后颇有疑点。其实若你婶母不是这般恶毒的妇人,让她回娘家问问那刘嬷嬷的身份来历,自然也就容易探查下去,只可惜她对你不怀好意,你祖母又将她禁足,更不可能让她和娘家通气,给你府上找麻烦。这事也只能这样曲折迂回的查探了。”
李锐露出非常悲痛的表qíng来。
“是外甥命不好,不怪婶母厌恶。”
“笑话!”张宁一声训斥。
“你是开国公李硕之孙,前平章政事李蒙之子,现任国公兼兵部尚书李茂的侄儿,你身后有我这个吏部尚书,有你小舅这个凉州都尉,你若是命不好,那些冻死在路边的贫民又算什么?”张宁见不得他这丧气地样子,眉头紧蹙道:“好男儿应该往前看,你已得了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造化,不要被后宅妇人的恶念乱了心神!。”
“舅舅教训的是,是外甥说错话了。”李锐连忙低头认错。
“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不要让我这番辛苦白费吧。”张宁叹了口气。
总觉得这个外甥出去一趟,回来后有些畏首畏尾了。难道是被那些死士吓到了?
又究竟是谁要置他于死地呢?照理说,李锐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刺杀的地方啊。
张宁问了问李锐最近的生活,听说他还在和两位先生继续学习,不由得点了点头。
齐耀和杜进是他好不容易找来的怪才,李锐根基浅,跟着他们努力学习是对的。至于这些yīn谋诡计,暗箭伤人,不该是李锐现在过多关注的东西,他应该想的是如何充实自己,让自己有拼搏之力才对。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最近风靡开来的“大盗捕头平民”。
这游戏在京城的年轻人中盛行,可像他们这样的人是不怎么碰的。三国杀这样有制衡有计策有配合的游戏还好,这种闭着眼睛卖弄自己才学的游戏,像他们这些稳重之人都是不屑一顾的。
但是这玩法确实新奇,而且又是出自信国公府,所以他就好奇的问了问。
“这是我祖母在家无聊琢磨出来的。起先只是跟丫头婆子们玩,略打发下时间。后来我和堂兄堂弟见有趣,便学了来。我堂兄和同年聚会,一来二去,这游戏就从我们府上流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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