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话也劝了,歹话也说了,你那弟妹还是日夜以泪洗面。四个月了啊,就这么没了!原本她这胎怀上的时候就一直bào躁,人人都让我忍耐,说怀的是儿子当娘的xing格就会变坏。现在她这小月子做的这般差,我都替她心急,偏她自己就知道哭。”方老夫人说到小儿媳就一阵头疼。
凡是父母总是对小儿子更偏疼一点的,见到小儿子房里不安宁,她这老太婆也睡不安。
“那胡姨娘也吓得要死,日日在主母屋外跪着立规矩,不让她跪,她就在房里朝你弟妹屋子跪着,膝盖也跪坏了,你弟弟一心疼,又宿她屋里了。”
她接下来的话没说,再说就是家丑了。
这一宿要了命了,她那小儿媳差点没冲到胡姨娘房里去,在房间里又嘶吼又砸东西。
“……”
方氏从嫁过来开始就没受到过“妾室”的威胁,家里不但没有通房和姨娘,他丈夫平日里连烟花之地都很少去,去了回来也会告诉她只是去应酬,叫她不要多想。
她从来没想到家里多几个姨娘,日子会变得这么可怕。
她是出嫁女,照理是不应该再cha手弟弟的房中事的,可是她也是做母亲的人,自然能了解自家弟妹那种悲伤与无奈之qíng。她嫁过来三四年只生了个女儿,就等着这个儿子翻身的,结果冒出来个这么会做人的胡姨娘,还是良妾,心里肯定也慌得很。
“娘,我看你回去就把小弟从胡姨娘房里叫出来吧。媳妇滑了胎,自己却宿在姨娘房里快活,传出去对家声也不好。家里还有两个女儿呢,若是传出宠妾灭妻的名声,以后家里的婚事就难定了。”
方氏知道说什么qíng理她娘都不会听的进去,可若是说这名声面子,喜欢jiāo际的母亲肯定是要重新斟酌一二的。
“有这么严重吗?不过是宿在姨娘的屋子里……”
“可是这姨娘刺了嫡妻的眼,都让嫡妻气滑了胎了。娘要不想落人口实,就应该把这姨娘关起来或者送到庄子里去才对,怎么能让弟弟又进了她房呢?就算弟弟再怎么喜欢这个妾,也得等弟妹做完小月子也行啊!”
这胡姨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弄的她家家宅如此不宁?
方氏见她娘都在为胡姨娘说话,就能了解这位姨娘有多么会哄人。
她娘可是最讲究尊卑那一套的!
“您想想,若是连家中正妻都拿捏不住妾室,能指望正妻的女儿学会什么管好后院的手段吗?您要是好人家的太太,敢为自家儿子定这么一个无能的媳妇吗?娘,您是管家主母,这时候应该站在弟妹这边才对,不能为了个姨娘乱了家里的规矩。”
方氏还在做小月子,说了这一大段话,人也累的很。
方家老太太失了一个孙子,心里本就对小儿媳妇一肚子气,怨她不顾好自己的身子,拿自己和孩子不当回事。这胡姨娘xing子温顺,长得也不妖媚,被小儿媳妇又打又骂,弄的十分凄惨。
方老太太从来没见过孕期的女人会自己亲自动手的,心中对小儿媳妇的教养就厌恶上了几分,所以虽然在家里镇着大局,其实心里已经对她产生了一丝厌恶的心理。
只是这些都不能跟女儿说,免得她劳神。她女儿没出嫁时和两个弟弟感qíng很好,这时候让她还担心弟弟房里的事qíng,实在是她的无能。
“你也别cao心这些了,好好的做好你的国公夫人才是正理!我看这几个月你怀着孩子,管着家的老太太都要累坏了,你还是早点养好身子,带好两个孩子,再管好家里,这样你家老爷才能放心在外打拼。”方老夫人越想越觉得当年把女儿嫁到信国公府来是对的。
只凭着男人有上进心,疼老婆,就算不是个国公,只是个贩夫走卒,都不算嫁错了。
她喜欢做媒,一想到女儿过得这般好,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主意,便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婉儿啊,你大弟妹跟我提过几次,说是我们家大姐儿如今也有九岁了,托我问问你的口风,能不能……”
“娘,铭儿的婚事事关信国公府的将来,我不可能随便……”
“我哪里敢让我家大姐儿嫁铭儿啊!那可是我的乖外孙,将来的信国公世子!我说的是大房的嫡长孙李锐。不是说他已经和陆家解了亲事了吗?他如今没有定亲……”
“娘!李锐的婚事我更cha不上嘴!”方婉苦涩的一笑。
如今李锐见她如同仇人,别说两人已经到了视若不见这种难堪的地步,就算没有,她一个婶母,也管不到侄儿的婚事。
“李锐的婚事一定是老爷和老太太定的,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娶咱们家的姑娘。他以后是要自己开门立户的,必定找的是世家的小姐或勋贵显赫人家的嫡长女,能够主持家业的。我爹官位虽高,但两个弟弟不争气,门第又低,您就别想了。”方氏捂着额头。
“您劝大弟妹也别想了,回家以后赶紧叫她休了这份心思吧。”
方老夫人脸上神色十分尴尬,她没想到女儿拒绝的如此gān脆,半点犹豫都没有。
她原想着就算女儿做不了主,制造点便利让两个孩子多接触一二,就跟当年她自己和李茂认识似的,多处处也就能熟了,到时候再来提议,也算顺理成章。
李锐不过是个没有爵位和继承权的嫡长孙,再金贵也金贵不到哪里去,娶一位三品大员的嫡孙女也不算rǔ没了他的身份,何况还是亲上加亲……
她老脸有些挂不住,当下后悔听了大媳妇的话在这时候问这事qíng。
她女儿如今还在坐月子,这事应该在两家气氛都好,她女儿qíng绪也佳的时候提出来才对。
“我不过只是说说,不行就算了……”方老夫人叹了口气,“如今人人都想着把女儿嫁到你们家来,你家老爷今年才三十多岁就已经是兵部的尚书,未来出将入相都是有可能的,前途不可限量。想来外面想要勾引他的狐媚子更多,你还是多注意些……”
“娘!我累了!让我休息休息吧!”
方婉见她娘越说越不好听了,头疼yù裂,实在是忍不住才开了口。
“我白天还要喂奶,只能趁湄儿睡着的时候补个觉,现在jīng力实在是不济了。”
“你们家不是有奶娘吗?怎么还让你喂奶?”方老夫人大惊失色,“你在喂奶,这月子还能坐好吗?”
“我家湄娘生下来的时候差点没命,老太太把她救了回来,说是多喝点我的奶能补身子。我一天睡到晚,夜里还有奶娘和下人带,只有喂奶的时候孩子会过来,不伤身子的。”方氏说完就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了。
方老夫人见女儿确实十分疲累,所以虽然只坐了两刻钟的时间,还是丢下一句“等你休息好了娘再来看你”,有些遗憾的离了主卧。
方氏闭着眼睛养着神。她已经出嫁十年了,家里qíng况已不是以前的样子。她当年把李铭放在自己娘家读书,怕是给两个弟妹生出了一些别的想法。
“不管你娘怎么疼你,她还是更疼儿子的。方婉,你若把脑筋动在我儿子头上,我就让你立刻毙命!”
久违的张静的声音出现在方氏耳边。
对于大嫂的声音和形象,方氏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连眼睛都不睁开,只在脑子里想着:“大嫂,你放心,李锐的婚事有老爷和老太太盯着,会找个更好的人家。我欠李锐太多,婚事我会好好cao办,必让他失了嫡长孙的身份。”
“你清楚就好。你差点毁了我儿子的过去,若是再想毁他的将来,就会报应在你一双儿女身上。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珍重。”
张静yīn森森的声音就在方氏的耳边徘徊,宛如贴在她的耳畔一般。
“我明白的。大嫂你好吵,让我休息会行吗?”
方氏有些不耐烦的想着。
片刻后,房间里无声无息。
前厅里,负责招待众家太太的顾卿也正在听着各家夫人奶奶们说着家里的琐事。
花嬷嬷在安排好小小姐的事qíng后过来伺候顾卿,她实在放心不下邱老太君一个人在厅里和这么多命妇太太聊天。
她家的老太太,有时候有些缺心眼。
“……我家那女儿从小就喜欢小孩,家中弟弟妹妹都是她在照顾着,见到小孩子就走不动路。这不,一听说我要来公府参加小姐儿的‘洗三’,她也就跟过来了。”
正在边说话边笑的是兵部右侍郎家的嫡妻王氏。她家丈夫和赵氏的丈夫兵部左侍郎同是李茂的副官,所以一听到喜讯,就带着礼单和礼物过来庆贺了。
洗三和满月酒是不一样的,来参加洗三的大部分是女眷,只是她还有其他想法,所以带了家中的大女儿前来。
兵部孙侍郎的妻子赵氏不屑地撇了撇嘴。她家女儿孙燕妮今日也来了,就在隔壁和其他几个女孩子们一起玩游戏。她姐姐是李锐的舅母,她都不敢在邱老太君面前攀一点jiāoqíng,更不会刻意夸自己女儿。
只有这些想攀高枝的才会猪油蒙了心,在这么多同辈夫人面前不停说自己女儿多么多么好。
嫌不够刺眼呢?
谁都知道邱老太君当年会给没有继承权的李茂定下方氏,全因为她是家中长姐,xing格柔顺体贴,又很会照顾两个弟弟的缘故。
此时王氏不停的夸着自家的女儿如何会照顾人,所图何事明眼人一听便知。
毕竟李锐如今无父无母,确实要找个知冷暖的照顾。
只是这位信国公府的嫡长孙虽然如今也和李茂一般没有继承权,但人家的舅家是当朝吏部尚书,原本定的亲事是江南大族陆家的女儿,自己又是大皇子的伴读,若是伴的是条潜龙说不定日后就能一步登天。
这么一个前途大好的少年,婚事又怎能随便定了?
陆元皓如今已经是礼部尚书,而非翰林院掌院的散职,家中又是累世大族,若是李锐定下的小姐出身样貌门第比那陆家小姐要差,天底下人岂不是都要笑话?
好的不要要差的,传出去还以为信国公府轻慢这个侄子呢。
在场的太太夫人们想的多,顾卿却比较迟钝,一点都没想到别人夸自己女儿好是为什么。
换句话说,这些绕着弯子说自己是个良配的主母们全都白费了口水。
顾卿心目中大孙媳妇已经是张家娘子了,而她在现代已经习惯了人到中年的那些同事们坐下来就互相夸自家和别人家孩子多么好,什么拿了奥数比赛第一啦,什么钢琴过了十级啦,她都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还能熟练的随着应和几声。
52书库推荐浏览: 绞刑架下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