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鞭子不gān净,污了伤口。原本很是凶险,一直高烧不退,后来是老太太带着一帮丫头嬷嬷给慢慢调养回来的,听说又是熏醋、又是蒸酒的,折腾了好一会儿。你看老太太是不是一直……”
“你不要想太多!锐儿这次凶险你有没有cha手?”
“老爷!我怎么会不和你商量就做这种事!”方氏立刻轻叫起来。她是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不假,但这并不代表她想自己的丈夫把她看成一个毒蝎妇人。
“没有就好。”
李茂心里有些不信,但还是把她搂在怀里安抚了一番。
最近几年,他觉得自己的妻子越来越浮躁了,说过要徐徐图之的,她却老是忍不住把手伸长。就李锐现在那副样子,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十一二岁的孩子字都不认识几个,又长成那样,连最趋炎附势的下人都不愿意把自己儿子送到他身边当差,以后只有越长越残的份。和他一对比,自己家孩子简直是美玉良材一样的人物。
就这她还一直担心!现在还疑心起老太太来了。
李茂顺着自己夫人的背,决定和方氏说清楚形势。她是个妇人,管家能力再qiáng,不一定能看到朝廷的局势。现在国公府还算qiáng势,但……
“老太太再怎么糊涂,那也是锐儿和铭儿的嫡亲祖母。更何况母亲的心思我最明白,她是觉得自己能就,就下手gān涉了。宫里最近盯着府里,你最好稳当点,锐儿那边的事也不要多管,有老太太照拂着就好。他们祖慈孙孝,传出去也是佳话。”
他握着方氏的一只手,面色凝重地说:“还好这次锐儿没事,不然我真是说都说不清了。锐儿是我大哥的血脉,可以养废了,但绝不能出事。不然宫里第一个不能放过我们,真要被申饬起来,我恐怕爵位都保不住。”
方氏愣住了,“夺爵?不至于吧?”
“现在这位可不是以前的老陛下。”李茂叹了口气,“当年他还是太子时,就不同意设置超品的国公。你没看连王爷都没有封吗?是老陛下感念旧日的恩qíng,我们府上才得的这个爵位。现如今这个国公能不能传到铭儿的头上,还难说呢。”
方氏看着漆几上的雕花图案,渐渐看出了神。
新的一天到来了,从三更起,持云院里的下人们就陆陆续续动了起来。听说太夫人的身体大好了,还出了院子,北园里的下人们都神色轻松,连走路都轻快起来,和前几日惶惶不可天日完全不同。
顾卿拿着一根不知是什么树的树枝,蘸着一种青绿的膏药在揩牙。前几日她一直是躺在chuáng上吃喝,就连牙都没有刷过,只是用盐水漱了漱。现在下了chuáng,她仔仔细细地把牙擦gān净了,又漱了口,净了面,有丫环们伺候着穿上了里外好几层衣裳,才坐在状态前任由梳头娘子梳头。等梳好头,吃完早饭,她要去擎苍院里转转。
还好她穿成了老太君,不然连衣服都不会穿!
“太夫人,今天外面的罩衫是穿那件月白色缂丝的,还是雪青冰绡的?”
磬云负责管着老太太的衣柜,照例过来问上一句。她们府里老太太和其他府里的不一样,穿衣服随便的很,有几次还闹过笑话。后来方氏就让磬云每次都给老太太把衣服配好,然后让老太太来挑选。这样既尊重了老太太的想法,又不会弄出一身上七八种颜色的尴尬事来。
啥?月白?雪青?
那是神马颜色?
顾卿深深的觉得自己这个历史盲要在古代混日子很吃力。就算邱老太君给她留下了大部分记忆,可是这些常识xing的东西她也不能马上就翻找到啊!
“月白那件吧。”顾卿想象了下,月白色,大概就是月亮那种huáng色。雪青,大概是蓝色?比起蓝色,她更喜欢鹅huáng色一点。
结果,磬云捧着一件浅蓝色的衣裳过来了。
顾卿看着磬云手上轻薄的罩衫,有点疑惑地问:“月白的是这件吗?”
磬云看了看手上的衣裳,点了点头。“太夫人,月白色的还有两件,不过都不是缂丝的,罩在外裳上恐怕有些厚重。”
“那就这件吧。”
妈蛋啊!月白色是蓝色闹怎样啊!你就直说是浅蓝色就是了,还月白!自己差点露出傻瓜相了好不好!
古代人也太蛋疼了点。
那雪青色到底是什么颜色啊?
唔,下次要件雪青色的看看。
☆、惊天秘密
小胖子李锐很快就完全好了,这让直到现在一走路还头晕的顾卿羡慕不已。
年轻就是好啊!
因为被信国公下令禁足,李锐不能离开西园。加之顾卿又隔三差五就来西园里看一看他,李锐决定用“要读书”的理由让顾卿止步擎苍院。
整个大楚都知道,信国公府上的老太君只识得几个字!
但这次他对上的是顾卿。
“你要读书?好啊,终于懂事了。”顾卿看着脸上露出意外神qíng的小胖子,心里乐开了花。她捧着茶碗坐在书房窗边的轩台上,笑眯眯地说:“那你在这里读,奶奶就坐在窗边看着你读书。”
李锐的脸僵住了。
哈哈哈哈,小胖子僵住的表qíng好好笑哦,脸上的肥ròu还会轻微的抽搐呢!
李锐无奈的随便抽出一本书,大声的读了起来。
“招招牵牛星,jiāojiāo河汉女……”
顾卿“噗”地一下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去。
‘有门!传说老太太一听到诗词歌赋之类就头晕是真的!多读点让老太太赶紧走!’
小胖子李锐兴奋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将吟诗的声音放得更大了。
“千千摘素手,扎扎弄机舒……”这下连香云都背过了身去。
“终日不成章……”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听着李锐最后一句“卖卖不得语”读出来后,顾卿笑倒在轩台的栏杆上,哼着声直揉自己的肚子。真是个有才的小孩啊,一首《迢迢牵牛星》错了一半!他真的有十二岁吗?不是两岁吧?
李锐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老祖母笑成了个疯婆子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自己读个诗有什么好笑的。但他敏感的觉得自己可能读错了什么,不然不会连香云和花嬷嬷都背过身去,肩膀还一耸一耸的。她们两个都是识字的下人。
但无论他是不是错了,也不该是祖母听出来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虽然你祖母我是没什么学问,也知道……哈哈这首诗不是这么读的……香,香云,把这首诗读一遍给锐少爷听……”
香云笑着从书案上捡起了被丢下来的诗集,翻开刚才那页,重新读了起来。
香云的声音非常清亮,吟起诗来抑扬顿挫,可李锐却没有丝毫欣赏的心qíng,他的脸皮越来越红,越来越僵,让顾卿笑的更厉害了。
哈哈哈,大ròu包变成了灌汤包!
李锐有些恼羞成怒的看着笑得捧腹的祖母,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祖母没有再笑了,而是捂着肚子板着脸,有些惊慌地看着自己。
“锐儿,你出去一会儿,随便去哪儿先玩儿会!”顾卿看着有些好奇的李锐,好声好气的说。
祖母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李锐犹犹豫豫的,努力撑着他那双被肥ròu挤小了的眼睛使劲看了看顾卿。
不能看哇!
“出去!”顾卿板起脸,神qíng严肃地指着门。“立刻!”
“是,祖母。”李锐满肚子委屈,低着头,两眼通红的退了出去。
看见小屁孩那个怂瘪瘪的样子,顾卿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严肃了点,心里有些内疚。可是她现在的qíng况,是绝对不能让这个小孩留在屋子里的。也不能和他解释为什么要让他出去。更不能让他使劲看她。
“嘉云,你把周围的人散了,然后守着廊口不要让人进来。香云,你回持云院再拿一整套衣裳来,要悄悄的。”这间“谁坐轩”的一面是敞着的,好在书案后有一面大屏风可以暂时遮遮。顾卿红着脸等她们都出去,才对房间里仅剩的花嬷嬷苦笑着说:
“花嬷嬷,扶我到屏风后面去。我弄脏衣裙了。”
刚才,她笑的最厉害的时候,一股热流突然汹涌而出,她的第一反应是——“完了,来大姨妈了!”
可是转念间她就知道不对。因为这位邱老太君还没到五十岁的时候就没有癸水了。她在翻找记忆的时候还庆幸过不用在古代尝试那可怕的“月经带”。
那会是……
妈蛋啊!不带这么玩儿人的!
她笑的尿崩了!!!不是形容词,是真的尿崩了!
她又想死了!撞柱子行不行啊?要不然撞墙?这次谁也别拦着她!
作为一个小儿科的医生,顾卿不能理解古时候的老年人括约肌是一种什么样的qíng况。她在现代时,也没有听说过谁才五十岁就患上了这个毛病。
这简直太苦bī了好吗?这是bī着她以后不能大笑,也不能大哭,更不能剧烈咳嗽了?难怪这个老太太给所有人留下了一个“不苟言笑”的评价。谁要一笑就要换裤子,谁都会控制qíng绪的好吗?
顾卿把脸对着墙,露出一副想死的表qíng。刚才香云给她换衣服时,她都想gān脆晕过去算了。偏一脸不自在的不是她,反是香云。那丫头当场就跪了下来,并指天誓日的说自己不会出去乱说。
她才不担心她会出去乱说,先站起来,让她把裤子换了好吗?这个绳子在裤子上绕两圈穿来穿去的亵裤她不会穿啊!还有那腰上的宫绦,脚下没有橡皮筋全靠绳扣的袜子,零零散散太麻烦了,要不然她早就自己脱掉了。
现在下裳湿哒哒的贴在腿根上很难受你知道吗?
还是花嬷嬷看不过去,伸出手来先帮她把下身的衣服全换了,这时香云才敢爬起来给她穿上衫。过程中,香云一直是低着头的。
顾卿是到了古代才知道穿个衣服还有那么多步骤和讲究。每件衣衫的两边腋下都有绳子,用来固定衣襟,衣服要“右衽”,就是左前襟掩向右腋系带,右边胸前半片在里面,左边半片在外面。前朝的胡人们是“左衽”的,所以本朝太祖规定“左衽”是失仪,是要被打板子的。
顾卿原本还想自力更生,自己穿衣服,后来不小心系错了带子,把屋子里的丫环们都吓了一跳。律法之下不通人qíng,太夫人要真穿这样出去,挨打的可不光是太夫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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