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发少年狂_绞刑架下的祈祷【完结+番外】(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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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中对祖母为何不愿醒来也有疑惑,只是此事是旁枝末节,自然不用和他舅舅去说,他只是大略的说到祖母突然中风发作,以致晕倒,他去请告老的御医,婶母却不知从哪里弄出一个jīng通“腹语术”的神婆来,要给祖母驱邪云云。

  张宁自然不是方氏那种蠢妇,一听到方氏说要“驱邪”那段,就紧张了起来。

  “那神婆有没有乱说什么?”

  “没有,那神婆不敢说祖母身上有邪,只是说马车中有黑气。她想泼马车公jī之血,却被我的大堂兄拦下,一直拖到我回来。”

  李锐一脸不甘地说道:“后面的事舅舅也知道了。我回来一见,怒不可遏,挥鞭抽了那个婆子,又叫人把她捆了带去刑房里。这神婆在府里呆了绝不是一天两天,也不知道我那婶母留着这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chūn秋战国时起,巫蛊之术就盛行,神巫之事更是屡屡多见。到了汉武帝时期,“巫蛊之乱”导致长安城中死伤过万,太子含冤自缢,皇后卫子夫自杀,前前后后有将近四十万人受到牵连,一时人人自危。

  这是这场动乱,才让原本巫风盛行的世qíng慢慢转变,巫女神祝也渐渐行踪隐秘起来。

  但这并不代表巫祝符咒的踪影就消失了。

  顾卿给两个孩子说“三国”的时候,开篇就说到huáng巾军,其首领张角,就是一个非常会装神弄鬼的“天师”。顾卿曾和他们解释过“太平经”是什么玩意儿,也解释了所谓神明上身,是一门叫做“腹语术”的技能。

  至于符水治病,也大多是心理暗示,或者把某些糙药汁液浸入符中晒gān,再浸泡在水中以作“符水”,这几千年来,这些骗术都一直流行,就是因为不停的有人相信。

  后世揭穿这些骗术的节目不要太多,所以顾卿一说欢了,拉扯出诸多例如“斩鬼见血”、“炸鬼手”之类的骗术,直说的两个小孩神采奕奕,把顾卿当成那种“慧眼如炬”的神人。

  尤其是“斩鬼见血”,顾卿说的最为详细。符纸都是姜huáng纸,喷上碱水就会变红,或者剑上有碱液,斩落在符纸上,符纸上碰到碱水,就会留下血痕,像这样的骗术,算是“神骗”里烂大街的招数了,可这个时候的人还大部分都不知道。

  李铭和李锐在听顾卿说了这么多骗术之前,对这些和尚道士巫婆还有带着许多敬畏之心的,可等听完奶奶的“科学大揭秘”,那真是一点神秘感都没有了,只剩下厌恶。

  所以今天那巫婆腹中说话,府里其他下人都惊骇万分,只有李锐对这种奶奶曾经说过的伎俩实在不耐,这都是把他们当傻子耍呢!

  这才一鞭子抽了过去。

  话说回来,若不是顾卿曾经和李锐、李铭说过这些鬼魅伎俩,他们怕也是和其他人一样将信将疑。

  这些骗子,都是趁旁人对亲人“关心则乱”,才会屡屡得手。对李锐来说,这般可恶之人,抽一鞭子都是轻的。

  “没有留下什么话柄就好。那巫婆现在在何处?”张宁看着外甥,“方氏招这妇人进府,绝不是‘以备不时之需’这样的原因。最好还是审问一番才好。”

  “正是要请教舅舅。外甥年轻,没经过这种事……”

  张宁以为外甥要让他来审讯那神婆,结果李锐却捏了捏拳头,“外甥要亲自审那神婆,还请舅舅在旁指点。”

  张宁看着一脸肃然地外甥,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那神婆“柳女”被关在信国公府的刑房里,这处刑房相当于小型的牢狱,并不是府里建的,而是先皇赐下这宅邸之时,就设在了仆房里。

  想来原本这个宅邸的主家也不是什么宽厚的人家。

  信国公府的这处刑房,最多只关过偷了主人东西的下人,里面的刑具更是很少动用,李锐找了个下人带路,和舅舅一起进了刑房,可到了这间传说中的“刑房”,连那些刑具到底是做什么用的都不知道。

  李锐正在伤脑筋,张宁却笑着说:“你那婶母身后又没有什么势力,平日里又不能出府,能让人为她做事,无非就是用钱罢了。这样的人审问起来最是简单,哪里用的到刑具?”

  这些小孩子大概是听多了大人们说官老爷们如何严刑bī供,都当每个人都是那种忠杰烈士,或是身负冤屈之人了。

  若刑讯是如此困难的事,那刑部早就没人愿意呆了。

  张宁在外甥见那神婆之前,便教了外甥如何说话,如何威胁,如何以利相bī,让李锐再去依法施为。

  那神婆先是不愿意说,一口咬死就是进府帮方氏参谋“子嗣”之事的,说是府上yīn气太盛,她这都一年多了,一直怀不上孩子,听说她神力惊人,要请送子娘娘上身。

  张宁见这神婆如此偏袒方氏,便觉得其中另有隐qíng,让李锐叫刑房的下人用刑。

  待指甲拔到第五个,那神婆果然招了。

  “我原本擅长的就不是送子,而是巫咒之术。这府里的夫人请大理寺卿府里的老夫人将我请来,又花重金请我入府,叫我作咒害人。”那神婆脸上本就有伤,现在又被活活拔了五个指甲,连神智都不清楚了。话声也越说越小。

  那刑房的下人听到这种yīn私之事,吓得恨不得捂住耳朵。无奈锐少爷的舅舅张大人叫他对那女人泼一盆冷水,只能一边哆嗦着,一边泼了一盆水去。

  此时天冷,那女人被冷水一激,果然又神智清醒了起来。

  “方氏叫你所咒何人?”张宁脸色也不太好。

  那方氏总不能让人咒自己的丈夫孩子,不是老太太就是李锐。再联系到老太太今日莫名昏厥……

  “我也不知!我只负责下咒!!”那叫“柳女”的神婆大声喊叫,“我收了她七百两金子,为她作一场法而已!我不知道是谁!”

  “一派胡言,不知道是谁,怎么能咒人!再拔!”

  “发为血之余,我是楚巫一派,只要生辰八字和头发就行了!作法的假人傀儡被我放在了屋内神龛里的神像之中,我日夜在府里做法,要做满七七四十九天,那人才能被咒死,现在才二十多天……”这叫做柳女的神婆右手鲜血淋漓,听得要再拔,忙慌得什么都招了:

  “我作法要咒那人是戊辰年七月十九日辰时生的,八字是戊辰、庚申、丁巳、甲辰……”

  她每说一字,李锐就头晕目眩一分,待她说完八字,李锐扶住墙,浑身被冷汗湿透,竟有些站不住。

  “够了!不必再说了!”张宁大声喝住那神婆要接着说的话。“给她手上上药止血,再给她换过衣服,喂点吃的。”

  柳女的眼神里露出希望来。

  “我们不是那无故杀人的人家,冤有头债有主,你既然都供了,我们自然不会私下要你xing命。只是你想用巫蛊之术害人却不假,等此事查完,我们会将你送进官府。你自作自受,好自为之。”

  说完又吩咐左右,吃完东西立刻就把她嘴堵上,再捆起来,以防她再想用什么其他法子害人,又或者寻了短见。

  这人若真是楚巫一派,那确实不是什么神骗,怕是为了让他人信服,才学了“腹语”的法子。

  张宁见外甥一脸颓然,对他的肩膀使劲一拍!

  “你再害怕,事qíng也都发生了,你堂堂男儿,怎么能做这等怯懦之态!”

  张宁见李锐神qíng呆滞,接着喝道:“巫蛊神鬼之事不是小事,你这生辰八字只有家里人知道,现在泄到神巫手里,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大祸!那神婆手上的假偶一刻都留不得!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多少人栽在这上面!”

  李锐一点也不信就凭一个人偶,一条八字就可以杀人。

  他全身无力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敢置信方氏竟然恨他如此之深,居然冒着这般的风险,在自己院子里下咒害他!

  她难道连最后一点脸面都不要了吗?若是此事被戳穿,她可想过李铭怎么自处,如何见人?他那叔叔图谋亲侄,难道有什么好处吗?

  李锐一口闷气憋在胸腔内,吐也吐不出,吞又吞不下去,只得拿起墙上的鞭子,胡乱抽了一通,转身就往外走。

  张宁见外甥连脖子上的动脉都在怦怦跳动着,连忙要去拉,结果李锐闷头只管走,他力气极大,张宁竟拉不住他。

  “你要去gān什么!方氏是你婶母,在生气也不能作出……”

  李锐转过头。

  在黑暗之中,只看得到他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眼睛。

  “我不想对婶母做什么。”李锐用岩石般硬邦邦地语气说道,“我只是想去婶母院里,当着她的面取出那个假偶。”

  “我想看看她究竟还要作甚么法!”

  李铭和李钧还在“云中小筑”里边守夜边等他,倒是省了他让弟弟难堪。

  张宁闻言,便不再拉他。此事总要撕破,这方氏再这么蹦跶,他们府上也要被牵连。

  只是晚上夜闯婶母院落,说起来实在是难听至极,而且有构陷的嫌疑。

  张宁看着侄子,长吁了一口气。

  “你现在去不妥,我和你去持云院,请老太太做主。”

  ☆、第58章 送子娘娘

  顾卿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感觉到有人叫她。

  她第一反应是——妈蛋,我又中风晕厥了?

  然后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因为这声音明显没有那么惊慌失措,就是喊醒一个熟睡的人应该有的那种语气。

  顾卿睁开了眼。

  “什么事?”她揉了揉眼睛,因为睡一半被弄醒,她的眼睛非常难受。好在她没有传说中的起chuáng气,只是有一些困倦而已。

  香云这丫头非常有分寸,不是有什么急事,是不会来找她的。

  “太夫人,锐少爷和张府舅老爷来了。锐少爷陪着舅老爷在花厅等着,锐少爷……看起来有些……”香云顿了下,终是没有把“不太好”给说出去。

  现在还在过年中,这些话都不应该讲。

  顾卿一下子就清醒了。什么叫看起来有些……

  yù言又止什么的最烦人了!

  她坐起身,“给我穿衣。”

  这信国公府里,每一个院子都和普通人家都是一样的,有卧房、有浴房、有厅、有庭院、有下人房和角房。只不过每个园子里的主次分布不同,格局也不大一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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