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舅舅还想细细探查刘嬷嬷身后的那条线。
“要不然,我再进宫去找皇后娘娘?”顾卿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说着。“让圣上给你想办法得了?”
反正事qíng都已经到这样了,要不然还是找外援吧。
顾卿彻底把皇后和皇帝当成任务NPC一样的人物了。一旦任务卡住了,就想去试试看能不能让qíng节继续。
只是不知道皇帝和皇后要知道顾卿是这样将他们不当“外人”的,会有什么表qíng。
“奶奶几次三番入宫,怕是有些不妥。”初一刚去过,现在又去。有心人就更会拿这个当文章了。
“此事少不得还要麻烦舅舅。可惜两位先生十五过后才会回来,不然也好有个商量之人。”李锐还是非常信任两位师父的,此事若两位先生在此,应该会给些更好的建议吧。
“是啊,花嬷嬷去了京郊养病,我心也甚忧啊……”顾卿真想跟李锐握握手。她实在是太理解李锐的心qíng了。
自从她少了花嬷嬷,感觉自己就像连路都不会走了。
尤其从她开始宣布要管家那天起,那些开始源源不断地进出持云院的管家娘子和各房的主管们,每天报着这个月要添多少进项要多多少开支之类……
她真想死。
这没有滋味的年过到了大年初四,冰雹终于来了。
下冰雹那天,京城里yīn了七八天的黑云终于散了一些,甚至还有了些阳光,气温也突然有些回暖。
下人们纷纷都在拜拜,都说是灶王爷今天回凡间,有天兵开道,诛邪退散。
不管怎么说,yīn沉了许多天的黑云不再压着京城的天了,总是好事。
初四一早要迎灶神,李锐带着李铭在灶上祭祀,将灶神像重新贴起来,李钧帮着提了灶神两边桃符上的诗句。
他们一家老小从今天开始,不能再尽qíng宴饮了。
呃,说到宴饮,信国公府今年过的,算是最“节制”的一个年。往年就算是守孝,也没有这样主子不在家,夫人养胎不出,老夫人身体不适的。
而顾卿此时正在持云院的前厅里听管家娘子汇报每日的日常。
马上要换chūn衣了,那娘子像是说是顺口溜一般说着要用多少布,裁多少衣,针线房里病了几个针线娘子,进了几个针线娘子云云,直听的她晕乎乎的。
顾卿忍不住在心里做着剧烈的思想斗争,到底自己是说不舒服好呢,还是内急出去一会儿好呢?
就在她已经坐立不安的时候,外面的天色突然黑了起来。
刚刚还有日光,却一下子天昏地暗。猛烈的狂风不知道从哪儿chuī过来的,刮得窗子噔噔噔作响。
外面的下人也被吓到了,奔走着在喊“要下雨了!要下雨了!”,然后开始检查着持云院里各处的窗户,四处都是指挥关门关窗的声音。
顾卿心里大叫了一声“不好”。
她是知道钦天监预测了京中可能有雹灾的消息的。这时候也不忙说这些针头线脑的事qíng了,她连忙叫管事娘子先出去传令,让所有下人丫头赶紧全部到有屋顶的地方去,关好门窗,尤其不要站在树下。
冰雹之时通常还带着雷电,劈死人不是好玩的。
钦天监里。
张玄看着突然变化的天气,拔起腿就往外走。
几个和他同为灵台郎的钦天监官员,见着他疾奔的背影,酸溜溜地议论起来。
“看见没,真下冰雹了。”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灵台郎说道,“张玄这下子可以放心了。”
“此话怎讲?”
“他先前预测地震,许多人都说是凑巧。后来推测北方大雪,又被斥为无稽之谈,可没过几日,果然有学子闹事,揭发出通州和汾州大雪灾qíng被瞒报。这张玄果然受老天眷顾,让人不得不服。”
“后来他预测京中有冰雹,整个工部都在修缮皇城内外的房屋,听说外城和内城的人家无论贫贱富贵,也都在加固屋顶。这么大的局面,若没有下冰雹,我真怕他收不了场。”
这灵台郎嘴里说着担心的话,可是口气却浑然不像是担心的样子。
反倒像是等着张玄“收不了场”似的。
另一位灵台郎接腔:“是啊,今早天晴,我看他在不停观测天象,想着他心里肯定难受,这天晴就不会有雹了,他此番预测不准,名声有损……”
“我说你们原来一个个都老是盯着张玄。至于吗?”有个灵台郎刚来不久,还不知道张玄的名头,不由地摇头叹气。
“你不懂,这雹灾来的这般及时,这一场冰雹又要成就张‘天师’的名声。他日夜观察星象天文就好,就可怜我们这些芝麻官,每天做着比他更多的事qíng……”
“若你们不想当,我可以上折吏部,让你们还乡。”钦天监的相室外,突然传来了威严地男声。
这些正在说闲话的灵台郎一听是监正的声音,吓得立刻噤声,不敢再多说一句。
“你们身为钦天监的官员,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原应勤于本职才是。若为了名望就期盼着有灾qíng,我这钦天监,容不下这样的属官。”
“张玄预测了冰雹,使得京城内外可以将受灾的危害减到最小,哪怕是无用之功,也利在社稷。你们不思协助,反倒热嘲冷讽,实在让人齿冷!”
监正的训斥已经非常重了。钦天监的官员不比其他,不可以外调任官,一旦不在钦天监,其他官也当不了,只能回乡当个风水先生。
那个最先提起话头的灵台郎羞愧地低下头去,其他的灵台郎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张玄呢?”钦天监的监正来这属官的屋子是为了找张玄商议冰雹之事的。此时果真有雹灾,怕等一下皇帝就要宣他们奏对了。
“天一黑,张玄就出去了。”
“什么?你们知道要下雹还要他一个人出去?”监正看着外面狂风大作的天气,脸色变得铁青。
冰雹若是下的大了,将人脑袋砸出个窟窿也有的。张玄此番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这几天经常出去,到内城和外城到处闲晃,他有手有脚,我们难道还要拦着……”
他的声音在监正越来越严厉的眼神里渐渐小了下去。
本来就是嘛!监正自上次张玄上折,就一直偏心着他!
那监正刚想再斥责几句,突然听得一声闷雷之响,倒像是天地炸开了一般,直惊得屋里众人都站了起来。
狂风夹杂着雷电撕开了云层,顷刻之间,天上就掉下了无数的冰雹。小的如铜钱般大小,大的却有jī蛋那般大。监正只是从屋子里奔到廊下的时间,地面已经全白了,几乎像是下雪一样的qíng形。
“监正,监正!宫里来人了!陛下宣您和张玄紫宸殿议政!”廊下另一侧冲出来一个小官,手里拿着雨伞斗笠等物,疾步奔了过来。
钦天监就在宫城内,去紫宸殿倒是不远。只是这天气,穿过半个宫城……
监正袁朗拿过雨伞和斗笠,第一次觉得当个钦天监的官员居然也会这么凶险。张玄不在,少不得他亲自入宫,陈明利害了。
袁朗戴起斗笠,打起伞,在一群灵台郎同qíng的眼神中,沿着廊道,一步一步地往钦天监外走去。
而与此同时,沿着屋檐往京兆府奔走的张玄伸手捂住了额头。
刚刚有一块冰雹被狂风挟着从他额头擦过,削掉了他一块皮ròu去。
可是他不能停。雹灾不比雪灾,百姓必须有可以避让的地方,否则非死则伤。医馆也必须在过年期间就开业,压塌的房屋也需要壮丁移开……
他相信这些监正都会向皇帝陛下陈明,可是有一点,等政令下达,往往已经来不及了。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第64章 如何救灾
张玄天色一变就出去报警,只是京兆府在外城,钦天监在宫城里,宫城内不得骑马,张玄是用跑的跑到了内城。他找了内城一处官宦人家,用钦天监的牌子朝门房借了马,然后骑马往外城狂奔的。
谁料张玄骑马刚过东市,冰雹就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动物对天气最为敏感,那马狂躁不已,他竟驾驭不得,只得下马找了一处安全的地方,把马拴在那处,继续往城中前进。
京兆府正在外城的正中位置。
他沿着屋檐前进,没有屋檐的地方,就抄起半路上捡来的一块板子顶着头狂奔。他虽是道士,却没有如其他师兄那样学习什么武艺,更不会什么轻身功夫,没有一会儿,便被砸的浑身透湿,身形láng狈。
待他跑到京兆府的时候,门口的差役见到他披头散发的直冲京兆府的大门,差点没用哨棒把他赶出去。
好在他今日当值,还穿着钦天监的官服,身上也有灵台郎的牌子,这才进得了京兆府。
京兆府里,府尹并不在府,只有两个少尹在。由于天气突变,司功、司仓、司户等属官急匆匆来去,他们年前就接到通报可能有雹,早已做好准备,只等上官一声令下,就要率着所辖部门应对救援。
正因他们忧心天气,很快就注意到了浑身湿透,明显是从外面来的张玄。待问得他正是此次预报天气的那位张道士,连忙询问诸如冰雹会下多久,这种大小的冰雹会带来的危害等等问题。
张玄正是要来说明雹灾危害的,他们所行方向一致,张玄便一边回应着京兆府属官们的回答,一边往少尹所在的堂班里走。
那两个少尹也在担心京畿区域受灾的qíng况,哪里能在屋子里坐得住,已经站在屋檐下开始商议如何上奏请求救灾的问题,此时看到哗啦啦七八个官员向他们走来,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其中一位少尹露出喜色:
“各位来的正好,我们二人正要召集各位商议雹灾之事。咦……这位是?”
张玄上前躬了躬身。他是个七品小官,这两位少尹品级比他高,都是他的上官。
“我是钦天监五官灵台郎张玄,原本是来示警的。谁料半途中冰雹就落了下来,这示警倒晚了一步……”
两位少尹都听过他的名头,便点点头示意他再说。
张玄直起身,接着说道:“冰雹过后通常还有大雨,雨中夹雪,最是伤人。冰雹砸坏屋顶,屋内之人便会受冻,伤寒也会流行开来,此时正在年中,医馆纷纷歇业,还望京兆府派人通知京城内各大医馆药馆提早开业,救治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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