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瑶吓得人一抖,往后一退。
自己怎么忘了,靖亲王可是统领过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在战场上杀人无数,手上不知道染满了多少鲜血。怎么能因为这些天他对自己温柔做戏,就试图靠近他呢?他此刻的目光表qíng,就好似一头嗜血yīn鹜的凶shòu!
再迟一瞬,就可能被他践踏的粉身碎骨,连渣都不剩。
“好、好……”宁玉瑶话都说不囫囵了,脸色láng狈,慌不择路的逃了出去。
高宸又喝了一壶酒,然后走到窗边,窗外月光皎皎,清冷的月华投影下来,给院子里撒上一层银色浅霜。在王府的里面一个方向,是正院,那里……,住着她,住着被自己伤透了心的她。
仙蕙……,如果我死了,你会真的把我忘得gāngān净净吧。
这样,也好。
第二天,宁玉瑶找了个机会见到哥哥,把昨天的事qíng都说了。
“哥哥,我真的害怕。”她又是委屈,又是惶恐,“你是不知道,王爷那眼神简直好像要吃人。我吓得跑出去以后,好半天,腿都还是软的,昨儿一夜都没有睡着。”
宁玉熙安慰了妹妹几句,然后道:“没事。往后王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他没有让你做的,就不要管了。”勾起嘴角,“千万不要试图去怜悯王爷,同qíng王爷,甚至安慰他,那种事不是你能做的。”
还叮咛了一句,“更不要,对他动心。”
不仅是因为高宸这种可怕,更是因为,自己清楚高宸有多在乎王妃,――他不惜最后可能受伤的是自己,也要护着王妃,怎么可能再让别的女人靠近?就说玉瑶这事儿,换做别的人,即便因为计谋,那还不是顺其自然的把人收了。
可是王爷呢?自己的妹妹分明姿色不差,他却没有一点想法。想到此处,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见了王妃娘娘,她人是不是长得很美?”
“是很美。”宁玉瑶点了点头,“而且……,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大概只有王妃一人能够靠近王爷,别的女人恐怕都是不行。”
宁玉熙叹气道:“你心里清楚就好,我就怕你不小心犯糊涂了。”
宁玉瑶表qíng有点不自在,“嗯,不会了。”
不会了?宁玉熙听出这话里的细微隐藏,也就是说,妹妹以前曾经有了那种糊涂的念头了?也难怪,王爷本身太过出挑俊美,又和妹妹逢场作戏,假装温柔,只怕没有几个姑娘不沦陷进去。
幸亏这么一吓,总算把妹妹给吓清醒过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无波,一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今年的过年,对于原来庆王府的一支来说,意义非凡,――从皇室的旁支变成嫡系,一人得道、jī犬升天,众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但是这种欢喜并合适拿出来显摆,反而要装得更加内敛,更符合皇室风范。
倒是靖亲王,新纳了一房美妾更适合窃窃私语。
仙蕙知道今天自己会被人议论,被人打量,被人幸灾乐祸的嘲笑,因而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盯着手里面的青花瓷茶杯,好似被上面的花纹迷住了。
然而她不想惹事,别人却是按捺不住。
比如孝和公主就慢悠悠的晃了过来,假装观看河里花灯的样子,声音飘了过来,“四嫂让我虔心向佛,其实挺好的,就是日子稍微清净了一些。”她抿嘴儿笑,“比不得四嫂府上热闹非凡,日子过得有趣。”
仙蕙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讥讽?不冷不热道:“你要是寂寞了,回头等蘅芷剩下孩子以后,就让人接到京城来好了。”
“你……”孝和公主猛地转头回来,目光凌厉无比,继而又掩面笑了,“蘅芷就让她呆在江都好了,反正她生的是陆家的孩子,姓陆,和皇室没有什么关系,与我更不相gān。倒是那位年轻貌美的宁夫人,又得宠,万一生下孩子,可就是四个的庶长子了。”
“那又如何?”仙蕙抚了抚耳朵上玛瑙坠子,起身扫了她一眼,“妾生了孩子,都是主母的,不是妾的,我自然会好好教养一番。”一声冷笑,“倒是已经出了家的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知道什么是男人,什么是生孩子了。”
言毕,一拂袖径直离去。
孝和公主在后面气得身子乱颤,紧紧咬牙,才让自己没有弄出声响!今天是过年大喜的日子,并不适合去告状。况且要告状,就得从头到尾开始说,这一番话都是自己故意挑事儿的,也不占理。
可恨那个邵仙蕙越发难对付了,简直就是个刺头儿!浑身都是刺。
眼下宴席还没有正事开始,御花园内,众人三三两两的各自说着话,很是自在随意。而高宸,此刻正在庆帝跟前回话。
“听说,你新纳了一个夫人?”庆帝问道。
“是。”高宸叫了宁玉瑶过来,给皇帝行礼,然后走完了过场让她退下,解释道:“玉瑶虽然没有什么出众的,但是胜在xing子柔和,好相处,和她在一起儿子心qíng放松。”
“嗯。”庆帝点点头,“没错,仙蕙的xing子太要qiáng了些。”
对于皇帝来说,四儿媳就算长得再貌美惊人、聪明伶俐,也是一个不安分的主儿。虽说她是被人陷害,多有委屈,但却每次都是咄咄bī人,没有丝毫隐忍退让。
他感叹道:“妇人嘛,还是温柔一些的好。”
高宸心头一跳,果然……,父亲心里对仙蕙一直都有微词。如此,她就更不合适留在京城了。否则万一自己失败,等待她的,只会是死无葬死之地!
另一头,周皇后摒退了众人,安慰仙蕙,“妾室这种东西,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你看看我,几十年如一日不也过得好好的?你年轻,别钻了牛角尖和老四抬杠,夫妻俩有什么话说不开的?各自退一步,又和从前一样好儿了。”
仙蕙垂首聆听,“是,儿媳记着了。”
周皇后扯了她一把,低声道:“你可别犯糊涂,为了和一个小小妾室计较,就把老四给冷落了。要是不知道轻重,让那宁夫人把孩子生在前头,可就要像你大嫂那样,妾室都敢和她分庭抗争了。”
仙蕙闻言心头一暖。
虽然明白婆婆这是担心,嫡庶不分,会让小儿子府上以后用不安宁。但不论如何,都是跟自己掏心掏肺的体己话了。虽说对高宸讨好的事暂时做不来,还是不愿辜负了婆婆的一番好意,也就温温柔柔应了,“是,回去儿媳就多陪陪王爷。”
周皇后满意的微笑点头,“那就好,我就不多啰嗦了。”
仙蕙勉qiáng笑笑。
舞阳公主见她们说得差不多了,才过来,cha嘴笑道:“好啊,母后就只顾着和仙蕙说体己话儿,把亲闺女都丢下了。”开了句玩笑,然后又去推仙蕙,“今儿是年三十,大家都高高兴兴的,你可别赌气。不过也别担心,回头空了我替你说一说老四,妾是妾,妻妾尊卑不能忘了。”
她从小养尊处优长大,一帆风顺,不仅xing子要qiáng,加上身份似然,很是看不上妾室姨娘之流,自动跟做嫡妻的仙蕙站在了一边。
就连周峤都过来凑热闹,哼哼道:“四舅母,我也帮你。”
仙蕙本来已经做好心防,冷起了心肠,被婆婆大姑子和外甥女一番关怀,反倒弄得心里酸酸涩涩,眼眶都cháo湿了。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道:“好了,我心里记着呢。今儿先别说这些琐碎事了,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
舞阳公主笑道:“你别感动的掉猫尿,回头我找你做东西的时候,可不许偷懒。”伸出染了蔻丹的纤纤手指,“就做一个,和我戒指颜色相配的荷包罢。”
仙蕙微笑,“好,回头亲自去一趟公主府上,让你挑颜色和料子。”正好出去逛逛,省得整天呆在靖亲王府,看那些糟心的人,糟心的事儿。
周皇后打趣,“原来你是为了仙蕙的东西,才给她撑腰的。”
“我也要荷包,还要帕子。”周峤笑嘻嘻的凑趣,扯着仙蕙不放手,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好,都给你做。”仙蕙心里清楚,身在皇室,她们有什么是想要得不到的?自己的针线再好,也未必就比针工局的人厉害,――丈夫不好,所幸婆家的人还是不错的,也是自己好命了。
这边笑声略大,惹得高宸顺势看了过来。
今夜的她打扮的很是华丽,一头青丝挽做瑶台望仙髻,带九尾的展翅衔红宝石滴珠大凤钗,赤金嵌紫瑛石珠花,再配上亲王妃所穿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衬得她明眸皓齿、殊色照人,所有女眷都在她的面前黯然失色。
她太令人瞩目了,所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仅太子妃、孝和等人和她过不去,甚至就连父皇都对她心生不喜,所幸她内心良善柔和又乖巧,母后和姐姐她们还是喜欢她的。
原本这种时候,自己应该和她一起在母后跟前,笑语承欢的,可是……,转身从宁玉瑶手里拿了一盏酒,然后一饮而尽。
宁玉瑶被众人打量的浑身不自在,也不敢多言,一直微笑应对脸都快要笑僵了。
高宸喝完酒,温柔的看向她笑问:“可想吃什么?”
“没有。”宁玉瑶摇摇头,只想赶紧结束这场让人浑身不自在的宴席。
对比之下,仙蕙则要从容优雅的多了。
她在皇后跟前承欢理所应当,别人心里就算有再多嘲笑,也不敢到皇后跟前来嘲笑的,一顿晚宴吃的还算平和无波。盛大华丽的宴席以后,又是观看歌舞,又是看戏,今儿破例闹到新月初升,方才散了宴席。
回去的路上,让仙蕙煎熬的事qíng又来了。
――必须和高宸同乘一车。
刚才来得时候,两人就一路无话的坐到皇宫,现在又要彼此沉默的坐回王府,马车里的空气都是凝固的,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高宸一语不发,仙蕙别开头,掀起帘子,去看夜空里缓缓升起的祈福灯。
深蓝色的夜幕里,一盏盏燃得橘红的祈福灯在空中飘起,好似彩色的星星一般。
她看在眼里,心思却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忽然间,远处的一盏祈福灯好似流星一般,“嗖”的一下,向着地面坠落下去!紧接着,又是一盏祈福灯坠落!接二连三,足有七、八盏祈福灯坠落了。
仙蕙微微吃惊,这是怎么回事?正在疑惑,就见马车队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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