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宸暂时没有动作,不过是眼下有诸多大事等着处理,暂时不理会万嫔母子罢了。
“都没有问题吧?”他问。
“万无一失。”初七回道:“一路有人暗中护送王妃娘娘,直到……,遇到陆涧,现在已经从清水湾坐船,一路南下了。等到了湖州,那里是大将军王骄的势力范围,可保王妃娘娘安全妥当。”顿了顿,“另外,陆涧的户籍也已经改好。”
“知道了。”高宸挥挥手,让人退下,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仙蕙终于离开了自己,陆涧改了户籍。如果自己死了,她大概会忘了自己,然后和陆涧留在湖州,安安稳稳的住一辈子。即便自己活着,等到大事成功以后去接她,也难说她还愿不愿意回来。
不是不苦涩的,但……,自己并不后悔这个抉择。
仙蕙,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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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皇上,最近太白妖星频频闪烁,只怕……”钦天监脸色为难,迟疑道:“会有不吉之事发生啊。”
“会有何事?”庆帝不悦问道。
“这个……,微臣就不能预测了。”钦天监yù言又止,顿了顿,才道:“不过在太白妖。星周围,还有几颗星辰互相冲撞,主次不分,这恐怕就是造成妖星频现的原因了。”
“互相冲撞?主次不分?”庆帝听得心头一动。
现在自己和大儿子、四儿子,何尝不是互相冲撞?何尝不是主次不分?细细思量,这的确是朝局动dàng不安的原因。
钦天监点到即止,未免过犹不及没再多说。
没过几天,就在太白妖星弄得人心惶惶之际,京城里突然出了一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又掀起一阵动dàng风波。
已故的高曦之妻――怀思王妃,一直寡居住在怀思王府,身边只有一个远方投奔而来的侄女林岫烟。原本俩姑侄清清静静的过日子,也挺好的。这天怀思王妃想着去游湖,林岫烟陪伴,结果王妃不小心踩滑,失足落入水中!
林岫烟仗着自己会点水xing,跳下去救人。
怀思王妃救了上来,但……,林岫烟却淹死在了湖里。
“怎么会是这样?”周皇后得知消息以后,顿时失了力气,靠坐在椅子里,喃喃道:“怎么……,怎么又是这样。”
当年那一场伤心不已的噩梦,再次浮现出来。
上元节,花灯夜,老二带着老四去看花灯。桥上花灯好看,人却多,坐在哥哥肩头的老四淘气,不慎掉了下去。老二去救他,小厮们也纷纷跳下水,――老四救了上来,老二却在桥下河水里咽了气。
就那样,老二媳妇以望门寡嫁进庆王府。
在这件事之后,老四晚上经常都会做噩梦,梦里喊二哥,然后经常一夜都睡不成,惊魂失措的坐到天明,平日里话也渐渐少了。后来给他看了病,吃了药,点了安神香,还是不管用,――最后还是他在身边放把刀,才能勉qiáng睡过去。
这些年他身边一直不用丫头,大家私下猜测,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了。
――怕夜梦杀人。
时隔多年,往事再度被人提醒翻了出来。
周皇后心里一阵难过恍惚。
“母后。”舞阳公主眉头微蹙,问道:“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有点过于巧了?最近太白妖星的事,都在隐隐指向老四,说他星位不正,不适合再继续留在京城。现在林岫烟一死,肯定又要流言蜚语满天飞,编排他先是克死哥哥,再克死嫡妻,然后连嫂嫂都要妨碍了。”
周皇后何尝猜不到这些?静默许久,叹道:“罢了,还是让老四早点走吧。”
不能再这么下去,否则的话,只怕就是父子兄弟相残的局面了。
第二天,早朝有人上了奏折,又重新提起太子自辞储君一事。那人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奏折,认为太子高敦之前的奏折言之有理,靖亲王高宸虽然不占嫡长,却占了一个“贤”字,比高敦更适合做太子。
这番言论,再次被挑起一番轩然大波。
高宸冷眼看着朝臣们争论,自己从没有支持人上这样的奏折!他们不是真心支持自己做太子,更是故意弄得闹哄哄的,好让父皇忌讳而已。心下正在冷笑,又有臣子表述靖亲王历撵来的功劳,说来说去,就是暗示天下是自己打下来的。
果不其然,父皇的脸色越发yīn沉难看了。
“皇上,还请准了太子殿下的奏折。”
“是啊。”有人接话,“靖亲王劳苦功高,这江山社稷得靠他来维持稳固啊。”
“你们说完了吗?”高宸冷冷打断,“父皇是天命所归的九五之尊,当初起兵诛杀燕王等反逆,也是靠父皇和太子殿下领兵进京,而不是我一人之力。若是你们连这点都看不清楚,那只能只说明……”语气越发凌厉,“你们都是一群睁眼瞎!”
那些起哄的臣子们不防他如此说,都是有些尴尬。
“父皇。”高宸抱拳,“儿臣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更未唆使过人如此言论。如果今后再有人不知轻重,不辩是非,还请父皇重重责罚他们,以正清白朗朗乾坤!”
庆帝并没有因为这番言辞轻松,依旧皱着眉头,挥手道:“退朝。”
谁知道老四那一番话有几分真心?又是不是故意掩饰之言?要论功劳,自己能够成功登上帝位,的确是老四功劳大,但……,若是没有庆王府的大军支持,他能打下江山吗?这天下是庆王府打下来的,不是他!
――自己犯不着心虚。
其实,不是没有考虑过让老四做太子。
但是老四身上戾气太重,太过锋芒外露,不如老大温和敦厚,――再想起太白妖星的传闻,想起当初年轻有为的老二高曦,因为救老四早亡,越发生出厌恶不喜。
最重要的是,老四若是做了太子,不说老大要往哪里放,就是自己,都会有很多掣肘的地方。自己才得五十岁,难道往后二、三十年,都要做一个傀儡太上皇?剩下的岁月,就只能含饴弄孙?
天底下,哪有老子对儿子忍气吞声的道理?
庆帝找到一个理由坚定自己的想法,――嫡长有序,天下不易变动。
没错!这是千古以来不变的道理。
到了下午,庆帝便召集一众臣子们商议,确定高宸就藩的属地和日子。正在讨论的热闹激烈之际,有脚步声在外面响起,一个小太监焦急喊道:“启禀皇上,福建水师八百里加急密报!”
庆帝接了密报一看,竟然是福建又有流寇作乱,杀人放火,滋扰百姓不得安宁。
“皇上。”兵部的申侍郎察言观色,建议道:“依臣看,这份密报来的正是时候,福建流寇作乱,靖亲王是领兵平乱的好人选啊。等几个月,靖亲王平定福建动乱之后,正好在那边选一块好地就藩,不用再回京城了。”
庆帝眼睛亮了亮,不错,这样倒是更加顺理成章了。
不然老四才立下不灭之功,就急着撵他走,不论找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显得有些过河拆桥,着急了些。而老四以前是在福建打过胜仗的,让他去,十分合适,然后就让他在福建就藩,便不算是撵人了。
只是让高宸领兵打仗,庆帝不放心,这样岂不是又jiāo了一大部分兵权给他?因而迟疑了一番,说道:“老四就藩以后,总得有人再把将士们给带回来,没有资历的只怕不服众,得选一个可靠的大将才行啊。”
“没错,是得有些资历才妥当。”
“只怕一个大将还不够。”有臣子提出异议,“还得再配两个副将,互为帮衬……”实则是说互相掣肘,免得一个人不够可靠,“务必让大军多少人出去,多少人回来。”
众人七嘴八舌,都是纷纷出谋划策商议起来。
高宸收到申侍郎秘密送来的消息后,一个人静默了会儿,终于……,还是要走到那一步了。在京城,被父皇监视严密无法动作,他又bī迫自己jiāo出兵权,不得不退一步,先到福建把兵权拿到手再说。
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没有出错。
可是,等到自己将来再回到京城之日,便是父子兄弟兵戎相见之时,――输,便是死!然而就是赢了,也难说是值得万分高兴的事qíng。
帝王家,永无父子兄弟之q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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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高宸统领jīng兵十二万南下,到福建平定流寇的消息,传到湖州,然后再传到仙蕙的耳朵里时,――她刚刚在湖州李府落脚,换了衣裳,坐下来喝第一口茶。
如今陆涧改了户籍,叫李裕。
对 外放出去的消息,李裕是从外省来到湖州,准备开一个笔墨纸砚铺的小掌柜。家中人口十分简单,只得一个体弱多病的妹妹,和几个下人,算是小富即安之家。李裕 才刚新死了嫡妻娘子,因与妻子感qíng深厚,所以发誓为妻守孝三年不娶。至于李裕的妹妹,身体不好,从小吃药当吃饭的,大概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了。
如此一来,谢绝别人提媒之类的麻烦。
仙蕙心下微有感触,没有想到,陆涧那样只知道读书做文章的书生,居然也能办事如此妥妥帖帖了。这一路上,多亏他细心打点照顾,处处周全,不然那得这般顺利?况且,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何处安生。
她并不知道,这一路的顺利都是高宸jīng心安排。
不然这一路上,陆涧一个文弱书生带着一群女眷,哪能如此平安顺遂?至于在湖州改了户籍,换了名姓,这更不是轻易能够办到的事儿。对此,陆涧说是有个故jiāo旧友在湖州有些人脉,四处打点的结果。
仙蕙虽然觉得陆涧的故jiāo有些本事,有一、二疑惑,但也不会往高宸身上想。对她来说,高宸真是伤透了她的心,而且还“烧死了自己”,彻底是陌生人了。
“小妹。”陆涧安顿好了,过来问道:“可还缺什么?有需要,只管跟我说。”
“这样就很好了。”仙蕙微笑,递给他一个信封,“里面是三千两银票,这一路肯定花费不少,还有这宅子和以后的开销,总不能白吃不住你的。”
“不,不用。”陆涧在此处的一应开销,都是高宸安排,哪里还能再要仙蕙的钱?况且便是没有高宸安排,也没有吃软饭的道理。他连连摆手,“这些年,我还是有些积蓄的,吃饭穿衣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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