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郡王妃一面哭,一面打量着丈夫的神色,“郡王爷,我已经知错了。”跪在丈夫的脚边,满目楚楚可怜,“往后我再给你纳妾,就像上次给你纳碧晴那样,从丫头里面选好的,而不是……”一副对天起誓的模样,“我再也不敢了。”
高敦仍然冷着脸不理她,胸膛起起伏伏的,只是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剧烈,眼中也没了刚才的熊熊怒火,明显怒气冷却不少。
大郡王妃用脸贴着他的长袍,说不尽的可怜、无害、柔顺,好似谁用手指头轻轻一戳,就能把她像嫩豆腐一样给戳出水,戳个稀巴烂!
她默默流着眼泪,细声道:“郡王爷,一日夫妻百日恩。求你,求你看在一双女儿的份上,不要……”泪水跌落一地,“不要让她们没有了亲娘。”
“行了!”高敦一脚把她推开,“哭什么?还嫌我不够烦的呢。”
大郡王妃和他做了十年夫妻,虽然如今不得宠,可是对丈夫论了解,却是比任何一个侍妾都要深。别看丈夫很不耐烦的样子,也生气,实则却是过了危险关卡,至少不会再休了自己,因而老实低头不语。
屋子里一片诡异的静谧无声。
片刻后,高宸淡声的开了口,“大哥,大家杵在一起也没有用,都散了罢。”
高敦看了看厅堂里的众人,感觉好像每个人都在笑话自己,越发尴尬难堪,不耐烦的挥挥手,“都走,都走。”
沈氏招呼女儿们和儿媳,行礼道:“我们告辞了。”她并非那种蛮横无知的妇人,虽然猜测事qíng有蹊跷,但是再闹下去显然是不明智的,因而毫不眷恋的就走。
荣氏母女却迟疑不动。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高敦厌烦道:“难道还要在王府住下不成?”因为今儿闹得他很没面子,不仅恼怒妻子,而且迁怒荣氏母女,“就是要做姨娘,也得从你们邵家把人抬出来,过了门儿才算数。”
邵彤云原本是惨白着一张脸的,听了这话,顿时涨得满面通红。
荣氏亦是羞愤难当。
邵元亨心中疑虑重重,但是也不愿意妻女在此继续被rǔ,当即招呼荣氏母女,行礼告辞而去。
他们人刚走,就有一个丫头跑了过来,怯声道:“大郡王、四郡王,王妃娘娘叫你们过去一趟。”
高宸眸光微寒,“怎么惊动得母亲都知道了?”朝那丫头挥手,“马上就去。”
高敦听了更是心烦不已,不想去,可是母亲传见又不能不去。只得狠狠的瞪了妻子一眼,“都是你gān出来的好事儿!现在反倒要我去母亲那里领训,你给我等着,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一拂袖,怒气冲冲的去了。
高宸幽邃的眼睛中光芒复杂,――大嫂的话不尽其实,里面有着诸多疑点,可是兄长已经做了决定,自己也不好再在大哥和大嫂之间添乱。兄长xing子太糊涂,跟他说只怕也是无用,还是回头提醒母亲几句罢。
兄弟俩到了上房,庆王妃正在闭着眼让丫头捶腿,他俩一进来,丫头们就悄无声息的退下去了。“来了?”她缓缓睁开眼,指了旁边黑漆紫檀木的椅子,“都坐罢。”
兄弟俩齐齐行了礼,方才落座。
“说罢。”庆王妃淡淡道。
高宸不能说话,否则就是当着母亲的面,说兄长的不是了。
高敦则是不想说话,尴尬万分,bī不得已才道:“是汤氏糊涂,想着要捏一个有把柄的美妾,好给她生儿子,所以就看中了邵二小姐。哪知道yīn差阳错,邵二小姐出去找人,邵彤云反倒留在了屋里,儿子喝醉了酒……”
“什么?”庆王妃差点儿给噎得背过气去,“你再说一遍!”
“母亲。”高敦脸色难堪,憋得脖子都有些涨红了,“这有什么好说的?过几天,抬了邵彤云进门做姨娘就是了。”
庆王妃一声断喝,“混帐!”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大儿子,“你呀……,亏你还是一个做哥哥的,不说给兄弟们做表率,反倒从小到大都是一盆糊涂酱!不管遇到什么事儿,都和稀泥。”
高宸不便听母亲训斥兄长,站起来要告退。
“你坐下!”庆王妃火气大得很,骂了大儿子,连带小儿子也一块捎带上,“你怎么又和他混到一块儿了?也糊涂了不成?看上哪个美人儿了?是不是也打算稀里糊涂收了房,做个小星啊。”
高宸不敢争辩一句。
“母亲。”高敦见兄弟无故被迁怒,忙道:“都是汤氏的错,儿子的不是,这与老四有何关系?说起来,要不是老四发现了蹊跷,我还……”
庆王妃打断道:“什么蹊跷?把事qíng从头到尾都说一遍。”
高宸接话,“是这样……”
把事qíng原委,和之前的疑惑细细讲给母亲听,没有任何遗漏。
庆王妃听了便是沉脸不语。
高宸目光微闪,担心道:“母亲,你别上火,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秦王妃摇摇头,“我要是为了这种事上火,早就被人给气死了。”
王府里还有一个次妃,一个夫人,三个侍妾,两个庶子,一个庶女,庶出的儿媳和孙子各一个,――自己早就学会了修身养xing。
高敦见母亲动怒不敢再坐着,低头站立。
庆王妃缓缓舒了一口气,然后道:“汤氏xing子坏了,但她已经嫁进了王府,且生了两个女儿,往后我替你看紧一点儿便是,翻不了天!”继而语气一转,“至于邵彤云,恐怕和她那个母亲荣氏一样,不是安分守己的。”
“那……”高敦眼里闪过一丝猜疑,又不确定。
“那什么那?”庆王妃厉声道:“不准邵彤云进庆王府的大门!”
☆、第31章 自尽
另一头,邵元亨和荣氏等人已经回府。
邵景钰年纪太小,谁都没有跟他提之前庆王府的事,只说是邵彤云不舒服,然后荣氏母女进了里屋收拾、清洗,继而撵了丫头们歇息。
回了家,支撑邵彤云最后的一根弦也断了。
荣氏让她休息,可她怎么睡得着?
满脑子都是那恶心作呕的画面,从前温和可亲的表姐夫,忽然间……,和自己做了那样龌龊的事。只怕往后一看到他的脸,都要忍不住想吐,比起四郡王,大郡王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恨,往后还要一辈子都看着他。
邵彤云默默无声的流着眼泪,人都哭gān了。
荣氏心疼不已,亲自去给她端温水喝,又担心的问,“还疼吗?”
邵彤云红着眼睛尖声道,“娘!你就别再恶心我了。”她扭头看向东院的方向,仿佛能够穿透一切,看到仙蕙,怨毒道:“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荣氏又是心疼,又是后悔,心中亦是铺天盖地的仇恨。
“是她,一定是她。”邵彤云的眼泪簌簌下落,恨声道:“是她偷偷换了茶,所以我才会昏睡不醒,她、她……,好毒啊!”
心里只有怨恨,却没有丝毫后悔当初自己先恶毒,――若无前因,哪来后果?她和大郡王妃、荣氏不去谋算仙蕙,那么无论如何,仙蕙也不可能促成她和大郡王,只能说是自食其果了。
可惜荣氏母女不这么想,只有愤怒和恨意,只想狠狠的再次报复回去!
而外面,邵元亨独自静坐心思漂浮。
之前荣氏在自己哭诉,把错都推给了仙蕙,说什么,“……仙蕙说她脑子发昏,要去梢间歪一歪,彤云怕她不好意思,就陪她去了。”
“没想到……,她竟然存了歹心!”
“彤云原本想着,在梢间稍微歪一小会儿,等丫头搬了箱笼过来,让仙蕙换了裙子就走的。结果她自己偷偷的就溜走了,丢下彤云一人,又不巧……,撞上大郡王喝醉回来。可怜我的彤云……,就那样被毁了。”
“老爷,你对仙蕙她那么好,什么都依着她,可是她的良心呢?她难道不知道女儿家不该在别人家睡觉,便是睡了,要走也应该一起走啊,怎么能丢下彤云不管?若不是她居心不良,彤云怎么会出了那样不堪的事?都是她,是她毁了彤云!”
荣氏一番哭诉,女儿彤云更是哭得气堵声噎,真是好不可怜。
那时想起彤云小的时候活泼乖巧,长大后的温柔懂事,想起她比儿子景钰还会讨自己的欢心,――原本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就这么成了残花败柳!那心痛,简直就好像割ròu一般,真是又气又怒又恨,满脑子都被怒火给充斥满了。
在看到仙蕙的一刹那,实在是忍不住要狠狠的教训她,……但很快就后悔了。
那一瞬间,自己看到了什么?
仙蕙后退了一步直视自己,她美貌惊人,口齿清晰,这些早就已经知道,不然也不会想送她进宫。可是……,当时她的眼睛不一样,那乌黑瞳仁里装着震惊、愤怒,以及怨恨,还有隐隐冷霜一样的锋芒,没有丝毫畏惧。
那样的女儿,不像女儿,更像是一个和自己jiāo锋的对手。
对啊!仙蕙不是明蕙,是自己花了诸多银子和心血捧着,准备送进宫去的。依照她那份不输一般人的心计,和记仇的xing子,那一巴掌若是真的打到了她,只怕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哎……,当时还是太上火太冲动了些。
现如今,大郡王妃把过错都揽在她的身上,不管真假,明面上说都是一场误会。既然是自己“误会”了仙蕙,那么就应该趁机弥补她一下,修复父女关系,不然之前和将来的银子不就白花了吗?
彤云已经被毁,不指望了,还是多多指望仙蕙出人头地罢。
邵元亨在心里盘算着,这次又该出多少血,该满足仙蕙什么样的苛刻要求,才能把那一巴掌的威胁给打消?且得细细琢磨一下。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想着他是父亲,仙蕙是女儿,所谓“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不过是误会了女儿,――又好言赔礼,又送银子的,她也应该知足了。
可惜他不知道,前世的经历带给仙蕙太多仇恨。
――无可原谅。
邵元亨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仙蕙自己过来开口。因为进宫的消息一传开,东院那边肯定不qíng愿,仙蕙只怕也会忸怩。与其现在买点小东西不显山不露水,不如一次给点大的,让她尝到甜头,自然也就乖乖听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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