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为了邵家的生意,为了他的大计,不敢跟庆王府对抗还说得过去,可他竟然连仙蕙的一根毫毛都不动!因为自己已经是残花败柳了,没了用处,……是弃子,所以只配得弃子的待遇。
他们……,全都心狠凉薄没有丝毫人qíng。
甚至就连母亲,除了昨天刚知道消息的时候,闹得厉害以外,之后翻来覆去都是劝解自己,希望自己乖乖听话妥协。
“事qíng已经至此,无力回天。”
“你放心,娘会用心给你找一门好亲事,人物俊俏、xing格好,配得上你的,将来给你准备厚厚的陪嫁,让婆家一辈子都仰仗着你,不敢怠慢。”
“你父亲现在一门心思要送仙蕙进宫,不肯动她,还警告我不要对仙蕙记恨,以免坏了邵家去京城的好路子。我听你父亲的口气,多半是有些疑心我们的,所以……,眼下不宜轻举妄动。”
“但你放心,娘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往后啊,你还和从前一样对你父亲,多撒撒娇,别为了仙蕙的事跟他赌气。你已经弄成这样了,若是再失了他的欢心,将来肯定更是寸步难行,甚至咱们西院的人都得跟着被冷落。”
“彤云……,娘求你,好歹想开一点儿罢。”
她劝来劝去,不就是担心自己得罪了父亲,会影响她在邵家的地位,影响将来景钰分家产吗?呵呵……,说什么好亲事?自己这个鬼样子会有好亲事?肯要一个残花败柳的男人,能是好男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自己不会再死了,绝不!!自己要好好的活下去,让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曾经作践过自己的人,全都得到应有的悲惨下场!
邵彤云心中恨意滔天,但最终抵不过沉沉困意,睡了过去。
她迷迷糊糊睡着,因为有如惊弓之鸟睡不安生,耳畔听得动静,就忽地打了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她无力的侧了侧首,看见兄弟邵景钰站在chuáng边,不知道几时来的,也不知道进来有多久了。
“姐姐。”邵景钰正是半大小子的年纪,在抽条,身量细细长长的,显得脑袋和眼睛都特别大。他的大眼里闪着疑惑,“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我看娘守着你哭了一夜,难不成是很要紧的……”语气迟疑,“姐姐,你不会是得了重症吧?”
邵彤云轻嘲,自己得了残花败柳的绝症。
“姐姐?”邵景钰又问:“你怎么不说话?”弯了腰,在她额头上摸了摸,越发迷惑不解,“没有发烧啊。”
发烧?邵彤云心下嘲讽更浓,母亲什么都没有告诉兄弟,一点点都没有,就算她担心那种事不堪,污秽了兄弟的耳朵,也可以说自己被仙蕙欺负了吧?可是她没有,因为在母亲的心里兄弟就是玉瓶儿,所以投鼠忌器。
“姐姐!”邵景钰有点不满,“你说话啊?我可是好心过来看你的。”
邵彤云的目光在兄弟脸上流连不定,心下思绪转得飞快,旋即开口,“你过来。”她声音虚弱,招了招手,“我有话要跟你说。”
邵景钰赶忙俯身过去,“姐姐你说。”
“景钰。”邵彤云心里积攒了一江水的委屈,想哭,眼泪便掉了下来,“我没病,其实我都是……”死死咬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都是,被仙蕙害得……”
“仙蕙害你?!”邵景钰目光又惊又怒,急道:“她怎么害你的?你快说!”
邵彤云哽咽着,编了一个谎话连篇的委屈段子。
“真的?”邵景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继而跳脚怒道:“她居然敢把姐姐你推下湖水?!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好哇……,小爷不会放过她的。”
“景钰。”邵彤云抓住弟弟的手,抽泣不停,“爹偏心,不肯责罚仙蕙,娘又害怕爹爹生气不敢妄动,反倒劝我要忍气吞声。”越说越是委屈,越是伤心,“姐姐能不能报这个仇,就全仰仗你了。”
“仰仗”二字,顿时让邵景钰觉得成了大人,当即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雪恨!”
“你这样……”邵彤云拉着他,又细细耳语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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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邵景烨就去告知了沈氏消息。
沈氏想着事关人命太过惊吓,并没有急着告诉两个女儿,直到早起请安,才用和缓的语气跟她们说了,“昨天夜里,邵彤云想不开,差一点儿闹出人命。”
仙蕙和明蕙对视了一眼,都没言语。
虽然邵彤云可恨,但是她已经自食其果得了报应,又差点惨死,用不着再幸灾乐祸的了。特别是明蕙,本来心底就良善柔软,又不知道前世东院的悲惨,反倒觉得邵彤云也有几分可怜。
只要她不再跟东院过不去,也不想再盯着她了。
但……,这只怕很难。
沈氏也是担心这个问题,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qíng,就算庆王府和邵家都可以遮掩,但回头邵彤云去给大郡王做妾,肯定会有人猜疑的。邵家的风评不好,便会影响到你们的亲事,所以我和景烨商议了半宿,打算赶紧给你们把亲事定下来。”
明蕙微微有点羞赧。
仙蕙则是意外,前世里母亲大概不舍得自己早嫁,就没有急着给自己订亲,就算是因为担心进宫,也只花银子报了一个生病。今生yīn差阳错的,反倒让母亲急着给自己订亲,希望……,能够订下陆涧罢。
沈氏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个家乌烟瘴气的不像话,乱糟糟的,你们两姐妹早点嫁了,我也好省一点儿心。”不像儿子已经娶妻生子,影响还不大,两个女儿都是待字闺中,若是亲事找不好就麻烦了。
明蕙红着脸,“女儿都听娘的安排。”
仙蕙则是心思飘飘忽忽的,有点担心,怕跟自己订亲的人不是陆涧。
“此事宜早不宜迟。”沈氏又道:“今儿下午,景烨会带两个朋友回家做客,顺便给我见礼,你们可以躲在屏风后头看一看。虽说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可是娘也希望你们能找着如意郎君,自个儿满意,将来过日子才会和和美美……”
她语气一怔,忽地回忆起当年的遥远旧事。
自己的娘也让自己躲在屏风后面,相看未来夫婿,那时候的邵元亨年轻清俊、一表人才,说话大大方方的,当时自己一眼就看上了他。
那个对自己温柔以待的翩翩少年郎,也曾山盟海誓、柔qíng蜜意,说自己过苦日子跟了他,将来等他发达了,一定要挣一座金山银屋给自己住,不让自己受一点儿苦。而今他真的发达了,有能耐了,金屋藏娇的却是别人。
如果可以回到当年,自己宁愿当初把双眼给戳瞎,不要看上那个负心人!
不……,不不!沈氏连连摇头,不能因为丈夫的薄qíng负心,就认定这世上再也没有好男人,而心胸偏执的苛刻未来女婿。自己已经够不幸的了,女儿们挑丈夫,一定要仔仔细细的睁大眼,不能让她们重复自己的凄凉。
“娘?”仙蕙见她神色不太好,疑惑道:“你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沈氏收回心思笑了笑,不愿破坏气氛,“就是想着你们都要出嫁,我这心里有点舍不得。”一手拉了一个女儿,“你们都是娘的心头ròu,娘啊,希望你们姐妹俩都嫁得好好的,一辈子甜甜蜜蜜。”
仙蕙撒娇,“多谢娘的吉言,我和姐姐一定会嫁得好的。”
明蕙却脸上飞起一片红霞。
“厚脸皮。”沈氏笑嗔了小女儿一句,然后道:“长幼有序,这次是先给你姐姐相看亲事,下午那个宋文庭会过来,他朋友陪着,两个人一起没那么尴尬。”担心大女儿看错了人,“宋文庭今年二十四岁,比较大,你应该能分辨的出来。”
“娘……”明蕙的脸红得都快滴血了。
仙蕙打趣,“姐姐害臊了。”
“贫嘴!”明蕙去捏妹妹的雪白嫩脸,佯作凶恶状,“回头有你臊得时候。”说完这句,又臊得接不下去了。
到了下午,邵景烨带了两个朋友回家做客,自然就是宋文庭和陆涧了。
刚走到二门上,正巧撞见领着小厮要出去的邵元亨,三人都停下脚步来,各自向长辈行礼打招呼,宋、陆二人还介绍了自己。
邵元亨看向儿子问道:“你的朋友,也是做生意的吗?”
邵景烨笑道:“不是,他们两个都是功名在身的秀才,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儿子也是机缘巧合才和他们认识的。”
邵元亨当然看得出宋、陆二人不是生意人,那寒素的衣着打扮,又不善言辞,还有身上淡淡的读书人气质,早就猜着了。问儿子,不过是要确认一下。唔,原来是两个穷秀才,长得倒是都还不错。
只是心下略感奇怪,两人表现的特别拘谨,特别是姓宋的那个,一直恭谨有礼的低着头,还带出了一、二分不好意思。而且身上的衣服好像是新买的,熨得平整,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很是郑重其事的样子。
“爹,你先请。”邵景烨去打了马车帘子,礼数周到。
“嗯。”邵元亨点点头,挥手道:“外头冷,你们别站在门口chuī冷风,赶紧进去喝杯热茶。”嘱咐儿子,“朋友来了,上点好茶好饭招待一番。”
邵景烨笑道:“是,儿子会的。”
宋、陆二人忙道:“邵伯父客气了。”
邵元亨放下马车帘子,从车窗的另一侧招手叫近小厮,指了指东院,示意等下打听一番,然后道:“走。”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
等邵元亨到了商铺没有多久,打听消息的小厮就赶来回话,“回老爷,大爷的两位朋友进门以后,先去给沈太太请安,说了好一会儿子的话。哦,对了,姓宋的还带了厚厚的见面礼。”然后又道:“倒也没说什么特别的,都是一些家常闲篇。”
沈氏是在大厅开门见人的,这消息不难打听。
邵元亨赏了一块碎银子,心下一琢磨,就悟过来宋、陆二人所为何事了。打扮得gāngān净净、整整齐齐,又带着厚礼,先去拜会后宅女眷长辈,――不消多说,自然是那姓宋的让沈氏相看了。
难怪……,他见了自己这个未来的泰山,紧张又恭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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