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成朱_江薇【完结】(1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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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达眉头微皱,目前宿州城反击有条不絮,显然地面战备部署完好。qiáng行登城,伤亡定然惨重。“将军,时机尚不成熟。且再等等。”

  敦律贺斜睨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梅参将,我只是说准备攻城车。你慌什么?”

  梅达大为尴尬,嘿嘿gān笑两声说:“是下官失礼了。”顿了顿又问。“将军不去休息片刻?”

  “我这会儿jīng神好着。”敦律贺说,“对了,听说柴曦的女人就在濠州城里。”

  “细作传回的消息是如此。”

  “好,待破了城,我定要活捉她,给下面的儿郎们好好享用。”

  “将军,若是活捉了她。献给汗王岂不是更好?”

  敦律贺挑眉反问:“汗王还少一个女人吗?”

  梅达明白他是有意挑衅,告诉自己,他才是北路军的主将,即使蓟奴里把自己安cha在他身边,也休想gān扰他的决定。心里不快,但是摩那部现在由敦律贺掌军,便是蓟奴里有时候也无可奈何。

  敦律贺见他终于闭嘴了,心里如同喝了醇酒,十分痛快。大哥敦律耶对蓟奴里死心塌地,他却不喜欢这个比自己还小七岁的汗王。觉得他深受汉人荼毒,行事作派没有北戎人豪放慡快,反而象汉人那样爱使“yīn谋诡计”。

  然而,他没有想到。五万北路军不分昼夜的狂轰烂炸,没有攻克宿州城门。最终宿州城沦陷在蓟奴里的“yīn谋诡计”里。

  九月二十五日,北路军已经连续攻打宿州七个昼夜,几十万颗石弹即将用尽。将士们虽然有轮流休息,体力无碍,jīng神却开始疲倦。不过宿州城的守兵比他们更疲倦,因为兵力有限,大家都得不到休息,实在累了,也只是倚着城墙睡会儿,因此个个疲倦不堪。而最关键的是,被困城八天,至今没有人施援,消息送出去也如石沉大海。城里渐有谣言,说是皇帝已在渭南驾崩,天下即将大乱。就在人心浮动之时,宿州军副将杀主将,在城头竖起白旗。

  看到飘扬的白旗,敦律贺犹有点不敢相信。

  梅达却一副不出所料的表qíng,笑呵呵地说:“恭喜将军攻克宿州城。”

  这话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嘲讽的味道,敦律贺剜他一眼,举手示意击钲收兵。随后宿州副将大开城门,敦律贺深怕他诈降,仍叫大军驻扎城外,只让梅达带着一gān侍卫进去商谈接收城池事宜。

  九月二十八日,宿州城防jiāo接完毕,敦律贺留下五千人马驻守宿州城。而后亲自率领五万多人马赶赴濠州,与游击将军敦律成雄汇合,于十月初一子时包围濠州城,连夜动工架设抛石车、chuáng弩和指挥台。

  凌晨,二千座抛石车和几千座chuáng弩架设完毕。

  敦律贺站在指挥台上,看着晨光里的濠州城,相比于宿州城,它看起来要单薄很多。他扭头问梅达:“这回梅参军又有何良策?”虽然攻破宿州城,却与他的军事才能无关,他一直耿耿于怀。

  梅达只好说:“有将军在,何需我动什么脑筋?”

  敦律贺哈哈大笑说:“梅参军,只需三日,必破此城。”说罢,拔出长剑,旗官会意,举起进攻的旗帜。战鼓敲响,一声刚落,第二声未起,只听轰隆隆的爆炸声响彻天地,震得人耳鼓yù裂,北戎将士纷纷丢掉兵器,痛苦地掩住耳朵。

  还没有反应过来,又见天空弩箭夹着燃烧弹,如流星一般落下。所落之处,火光四起,到处烟雾腾腾,寒风扑脸的清晨陡然变得如同炎夏。不要说敦律贺,便是经验丰富的梅达也愣住了,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北戎士兵更是抱头鼠窜,全无反击之力。

  唯一清楚的只有站在濠州城楼上的阮碧,她看着城外平原上满地打滚哭爹喊娘的北戎士兵,深深地叹口气。

  刘适之转头,目带钦敬地看着她说:“事qíng一如姑娘所料,姑娘叹什么气?”

  “头回亲身经历战争,才明白真的很惨烈。”

  刘适之觉得这话很有问题,却又不明白问题在哪里,想了想说:“自古战场都是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姑娘习惯了就好。”顿了顿,又好奇地说,“姑娘是怎么想到把震天雷(北宋时出现的地雷雏形)埋在地里,将引线牵进城里?”

  “睡梦中偶得。”阮碧信口胡诌。

  大周火药武器开发已经初具规模,出现了震天雷、燃烧弹、爆炸弹、火药箭、蒺藜pào等等,只是填塞的是黑火药,威力不够,没有得到重视。震天雷就是生铁外壳内装黑火药,用抛石车扔出去,爆炸后震碎生铁外壳以此伤人。虽然黑火药威力有限,不过三千颗震天雷同时爆炸,破坏力还是非常惊人的。

  刘适之还想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清脆的钲声,心里一喜,说:“姑娘,他们退兵了。”

  十月初二,北路军第一次攻打濠州,仅持续了一刻钟。

  第32章 北戎汗王

  “报告将军,已经清点完毕。死亡二千三百二十一人,受伤四千八百六十五人,抛石车损毁五百三十六辆,chuáng弩损毁一千二百五十三架,攻城车损毁五辆,马匹死伤四千二百……”

  敦律贺脸色铁青,重重地一拍桌子,吓得侍卫到嘴边的话又落回肚子里,大气不敢多喘地看着他。一会儿,梅达摆摆手,他如获大释地跑了出去。

  “将军不必恼怒,不过是一时不慎……”

  “一时不慎?”敦律贺愤怒地抬起头,“你倒说说,咱们有哪一步疏忽了?鬼知道狡猾的汉人会在地下埋震天雷?你不是说城里有咱们细作吗?怎么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细作有一阵子没有传回消息,大概是被发现了。”

  敦律贺冷哼一声。

  梅达只好硬着头皮说:“是属下失职。”

  “既然是你失职,那给蓟奴里的战报就由你来写。”敦律贺冷冷说完,抓起配剑走出中军大帐,一口气走到营地旁边的山坡上。太阳刚刚升起来,照着四野,如同洒下一层薄薄的金沙。如果不是方才这一幕,这该是个宁静祥和的初冬早晨。敦律贺闭上眼睛,耳朵还回响着轰隆隆响声,鼻翼仿佛又闻到那股硫磺的气味。连城墙都没有触及,就死伤七千多人,损坏抛石车、chuáng弩、攻城车等攻城器械,传扬出去,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

  真是奇耻大rǔ!

  他睁开眼睛,说:“来人。”

  侍卫长大声地报:“到。”

  “传令下去,集结队伍,准备进攻。”

  侍卫长吃紧地看着他。

  敦律贺瞪他一眼说:“傻了吗?”

  侍卫长忙转身快步跑了。

  过了一会儿,梅达急冲冲过来,说:“将军。将士惊惧未定,士气全无,抛石车chuáng弩毁损近半。如何进攻?”

  “你看。”敦律贺濠州城外炸得坑坑洼洼的地面,“震天雷已经全部引爆,此时进攻。再无爆炸威胁,若是等上几日。只怕汉人会再度埋上。再说,要想恢复士气,必须尽快取得一场胜利,缩在营地里,士气只会越来越低迷。”

  这话并非没有道理,梅达略作思忖,指着护城壕附**地说:“将军。那块地还是平整如饬,若是濠州军也在那里埋好震天雷,咱们可禁得起再一次?”

  敦律贺顿时语塞,半晌,烦躁地说:“那咱们就此吓破胆,什么都不gān?”

  梅达摇摇头,眼神yīn戾地说:“不能,此城咱们必须要拔除,且要将城里所有人杀尽。”见敦律贺露出不解之色,他又继续说。“咱们一路南下,其他城都是用抛石车扔下震天雷,唯有濠州城将震天雷埋在土里,一旦消息外泄。周国其他城都起而效之,后果不堪设想。”

  敦律贺点点头说:“没错,只是震天雷埋在地里,防不胜防,如何是好?”

  “将军不必担心,我已想到一个两全之策。震天雷需要引线点火才能爆炸,我们且等上几日,若是天不下雨,就引水浇地,弄湿引线,埋在地下的雷自然就废了。同时我们……”梅达凑到他耳边,把自己的打算详细说了一遍。

  敦律贺眼睛一亮,微微颔首。

  接下去几日,敦律贺指挥将士上山伐木造抛石车和chuáng弩,搬石头做石弹,每日里敲敲打打,忙得热火朝天。如此忙乎七日,补造了五百多辆抛石车和六百多架chuáng弩,不过老天不作美,一直没有下雨。无奈之下,只好往护城壕方向每隔三米打齐膝高的木桩,然后架上竹管子。濠州城守兵自然弩箭齐发,阻碍施工,不过北戎军在盾车的掩护之下,架设的竹管还是一点一点地接近护城壕地段。

  夜,气温陡降,没有月亮,仅有几颗星星瑟瑟缩缩的象是冻坏了。

  丑正,埋伏在护城壕附近的北戎探子传回消息,濠州城开了侧门,有几百士兵出来在护城壕旁边挖掘东西。梅达jīng神一振,说:“如我所料,汉人果然上当了。”明面是架设水管,准备引水浇地。暗底里则挖了一条长长的地道,快到护城壕边了。

  于是等濠州士兵挖出震天雷,埋伏在地道里的几千北戎军鱼贯而出,拔剑厮杀。不想队形刚刚展开,濠州城楼就扔下很多爆炸弹,听得砰砰砰,象是放pào竹一般,一股辛辣气味弥漫,北戎士兵被呛得眼泪鼻涕俱下,鼻孔蒙着湿布的濠州士兵趁机大开杀戒……

  不到一刻钟,三千北戎军或死或俘,只有不到半数跑回营地。

  敦律贺听完报告,bào跳如雷,责问梅达:“这就是你所谓的埋天过海之计?还说别人上当了,我看你才上当了。”

  梅达脸如死灰,嘴唇紧闭,只是不说话。

  “连城墙都没有摸到,咱们就损失近五千人马,说出去真是奇耻大rǔ。你也别提狗屁妙计了,依我看,qiáng攻猛打,用石弹直接把濠州城砸烂就是了。”敦律贺说完,拔高声音大喊一声,“来了,集和……”

  “将军且慢。”梅达着急地打断他,“濠州城里有高人,此人擅用火雷,把震天雷埋在土里,又在爆炸弹里填充胡椒粉,心思狡黠,深不可测,咱们不可冒进。”

  敦律贺轻蔑地横他一眼,咒骂一声:“胆小鬼。”挑起帘子走出中军大帐。

  此时,濠州城里,刘适之正跟阮碧商量俘虏的处置。

  “一百多个俘虏,每日要食用一斗粮食。早稻欠收,城里存粮不足,留着俘虏负担太重,不如杀了他们。一则可以减轻负担,二则可以打击戎寇的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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