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成朱_江薇【完结】(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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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碧已经了然于心,站起来,还她一礼,说:“妈妈的意思,阮碧已经明白,定不辜负妈妈的美意。”

  郑嬷嬷点了点头,心里百般感慨,这个五姑娘一点即通,话又说的漂亮。“姑娘,我也不跟你来那些虚词套话,对姑娘来说,出身已定,如今的出路就是谋个好姻缘,可这个只能依仗老夫人,老夫人再不喜欢你,还得对兰大姑娘有个jiāo待。要是老夫人有个万一,姑娘的婚事便是大夫人说了算,怕是不会尽心尽力的……所以,姑娘如今务必要帮着老夫人才行。”

  阮碧点点头,心想,这个郑嬷嬷可真是一个忠仆呀,为自己谋划的同时,又替老夫人谋划了一番。“妈妈说的甚是,阮碧明白。”

  见她赞同,郑嬷嬷放下心来,神qíng也比方才轻松了,想了想又说:“有件事qíng,姑娘肚子里先有个数。如今公中的田宅商铺地契都在老夫人手里,但是管事的基本都是大夫人的人——上回槐花下毒害姑娘,其实便是冲着大夫人去的,以姑娘的聪明,定早就发现了……”

  阮碧点点头。“妈妈可知道是谁指使的吗?”

  “我也不知,但姑娘请放心,绝对不是老夫人。”

  “哦?妈妈如此笃定,可有理由?”

  “我问过老夫人,为何不查明真凶,倒把槐花急急送官了?她是这般说的,‘阿瑶你不懂。我送槐花入官府,一是告诉老大媳妇,适可而止,田庄商铺是咱们整个阮府的。二也是不想把疥子捅破了,那真太难看,传出去置咱们阮府于何地?’”

  阮碧明白了,老夫人最在乎的便是阮府名声,所以急急把丑事遮掩了。她也明白,郑嬷嬷这么说,是担心她对老夫人心存怀疑,不肯尽心尽力助她。其实她过虑了,这个身体换了芯片,她对这府里的人没有爱也没有恨,能jiāo心的就jiāo心,能利用的就利用。别人对她好坏,她并不在意,她只想要得到最大的利益。

  正想问郑嬷嬷对今日延平侯府的赏荷花会的看法,忽然听到外面有小丫鬟大叫:“郑嬷嬷可是在这里?老夫人醒了,正找你呢。”

  “在这里,在这里。”郑嬷嬷慌不迭地站起来,往门外冲,走到门口,方才想起还没有跟阮碧招呼,又回头说,“姑娘,咱们改日再聊。”

  “嗯,妈妈慢走。”

  郑嬷嬷前脚刚走,秀芝后脚进来,低声跟阮碧说:“姑娘别忘记了,秀水是曼云的表妹呢。”

  阮碧点点头,秀芝开始为她设想了,这是好事。

  至于曼云,心思玲珑,定不会甘心被自己一再算计,不过,只要她想当阮家轩的姨娘,这短处便在自己手里,暂时不足为惧。

  第二天大早,天边刚泛起一丝鱼肚白,阮碧带着秀芝拎着包袱到大夫人屋子里请安。

  然后一gān人等到大门外,上了四辆青幔马车,大夫人和二姑娘一辆,二夫人和七姑娘一辆,三姑娘和六姑娘一辆,阮碧还是和四姑娘一辆。嬷嬷丫鬟们上了后面的两辆牛车。管家骑马在前面开路,一gān小厮护院左右随行。

  好长的一个队伍,浩浩dàngdàng地出了陈桥门,往北边而去。

  第二卷 步步为赢 第18章 紫英真人

  天色虽早,驿道上却十分热闹,骡声、马声、车轱辘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行了约摸七八里,才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辚辚的车轱辘声。

  阮碧揭起竹帘一角,只见窗外平原沃野,一望无际,晨雾尚未散尽,青烟袅袅浮在半空。驿道两边稻谷半熟,有农民戴着斗笠在田中耕作,一派田园盛景。

  “五妹妹。”四姑娘轻唤一声。

  阮碧转眸看她。

  四姑娘说:“那日妹妹拉我一把,我还未曾向你道谢呢。”

  “这种小事,何足挂齿?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四姑娘垂下眼眸,绞着手绢,问:“五妹妹,我……是不是自不量力?”

  这话可不好回答,阮碧想了想,说:“姐姐有姨娘有弟弟,自然要比妹妹多cao心些。”

  四姑娘想到被抽三十荆条的林姨娘,黯然地叹口气,说:“便是cao心又有何用?反而是害了……”

  阮碧微微蹙眉,与她并无深jiāo,话题又不轻松,想了想,索xing就不接话。

  四姑娘甚是聪明,旋即舒展眉头,拉着阮碧的手说:“不说这些了……对了,听说妹妹想再学绣花?以后不如到我屋里一起做针钱吧,若是不懂,我还可以指点一二。”

  虽然不明白她示好为哪般,但是阮碧深知,这个时代的女子,德言工容,缺不一可。别人愿意教,她当然愿意学,当即感激地着四姑娘,说:“那小妹先行谢过了。”

  “妹妹客气了,我们是姐妹,又是一个院子住着的,互相关照是应该的。”

  “姐姐说的对。”

  话题告一段落,冷场了。

  四姑娘眼波一转,说:“今日起早了,甚是困顿,我先小憩一会儿,到了,妹妹叫我。”

  “好。”阮碧点点头。

  四姑娘闭上眼睛,倚着车壁打盹。

  阮碧索xing半卷帘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景致。

  又行十里,驿道两边出现一个大村庄,屋宇连排,阡陌纵横,隐隐有狗吠声传来。

  秀芝轻推阮碧一下,满脸兴奋,低声地说:“姑娘,到了。”

  话音刚落,四姑娘睁开了眼睛,揭起帘子看一眼,对阮碧说:“妹妹,玉虚观附近有不少人家,你把帘子放下吧。”

  阮碧点点头,放下竹帘,问:“姐姐见过紫英真人吗?”

  四姑娘摇摇头说:“没有,紫英真人盛名在外,可不是一般人能见得。”

  阮碧还想再问,车外传来车把子一声长长的“吁”,马车停下了。

  牛车上坐着的丫鬟婆子们下来,拿过踩脚凳,扶着两位夫人和各个姑娘下马车。

  阮碧抬头,只见一条毕直的台阶通往山顶,山顶上层台累榭,烟雾缭绕,隐隐有种重雾瀛州的飘渺感觉。还想细看,管家已叫了八顶软桥过来,只得上轿,从门帘里偷看,只见台阶两侧都有身着短打布衣的老百姓摆的摊子,卖各色各样的糖果、香烛、时新水果、针织物什……

  过牌楼,又过山门,大家才下轿。

  有个三十多岁的青衣道姑迎了过来,客气地跟大夫人和二夫人打个稽首,寒喧几句,引着大家往里面走。经过几个大殿,到后面的一座幽静小殿,上书三个大字“长生殿”。

  长生殿里虽小,因为只陈设着蒲团和法坛,反而显得很空落。殿里没有供塑像,只在坐北朝面的墙壁上绘着一副五彩斑斓的画,画中间是一个头戴帝冠的神仙,身边围着一堆小神仙。阮碧以前去过一些道观,认得画中间那个头戴帝冠神仙是长生大帝,另有一个名字叫南极仙翁。

  青衣道姑请大家在蒲团上坐下,几个小道姑用漆盘端上茶,大家喝过茶后,仍放回漆盘端了下去。一会儿,小道姑又用银盆端着水过来,往每个人身上洒了几点,喃喃有词,大概是沐浴的意思。然后青衣道姑带着一gān小道姑退了出去,另有一个穿银光闪闪道袍、手拿拂尘的老姑子进来,目不斜视地走到法坛坐下,低低的吟诵声响起……

  上午打了祛病延年的长生蘸,中午吃过饭后,又打了祈福谢恩的太平蘸。

  太平蘸做完,已是申时四刻,又有道姑过来引大家到后院的“洗尘山居”住下。

  这一天车马劳顿,阮碧早累了,一进屋就脱了鞋子躺在chuáng上,看着秀芝把随身带着的物品一件一件地拿出来。

  过了半柱香,听得宝珍在门外叫:“五姑娘,大夫人有请。”

  “秀芝,你不用跟着我,把东西收好,先休息吧。”阮碧边说,边下chuáng穿好鞋子,走出房间。宝珍站在白石矶上侯着,二姑娘则站在不远处的廊檐下,带着古怪的表qíng看着自己,好象是幸灾乐祸,又带着一点厌恶畏惧。

  宝珍拉住阮碧的手说:“五姑娘,请随我来吧。”边说边往院门方向走。

  阮碧一怔,问:“不是母亲要见我吗?”

  宝珍笑眯眯地说:“没错,不过大夫人不在屋里,她在紫英真人处。”

  阮碧心里突的一跳。

  走出洗尘山居,往东走了约摸二三十米,又是一个院子,院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刻着四个大字“扶疏jīng舍”。进院门,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丛一丛的芭蕉树,错落有致,高舒垂荫,几排屋宇掩映在芭蕉叶里。

  宝珍带着阮碧到一间jīng舍面前停下,说:“五姑娘稍等,我去回禀夫人。”

  阮碧点点头,看着宝珍推门进去。

  一会儿,大夫人带着宝珍出来了,隔着一点距离,表qíng古怪地看着阮碧,说:“五丫头,你进去了,真人在等你。”

  阮碧暗暗吸口气,推开木门进去,光线骤然一暗。

  这个房间不大不小,北边靠墙有一个坑,坑上有一个小矮几,摆着几本经文,一只香炉。东面墙上挂着一个木雕太极图,西面墙上挂着一副墨宝,上书“离境忘尘”。坑前两个大蒲团,东面的蒲团上盘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戴冠道姑,脸色白皙,眉目淡淡,一只手执拂尘,一只手捏着三清诀。想来就是紫英真人。

  阮碧向她行一个礼,在她面前的蒲团上坐下。

  紫英真人看着她,说:“两年未见,姑娘已长大成人。”

  阮碧怔了怔,四姑娘说她没见过,难道自己见过?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于是说:“真人却是容颜不老,风采依旧。”

  紫英真人默然片刻,说:“无量天尊,贫道方才打了诳语。贫道与姑娘素未谋面,今日实乃初见。”

  阮碧心里一跳,面色却如旧,静静地看着她,问:“真人戏弄阮碧,意yù何为?”

  紫英真人说:“姑娘心知肚明。”

  “我不知,请真人明示。”

  “无量天尊,邪祟退散。”紫英真人高声唱一偈,忽然一挥拂尘。

  拂尘在阮碧面前拂过,隐隐有一股yīn嗖嗖的风chuī进毛孔,直往灵魂深处去,便托着灵魂要飘浮了起来一般。只是一眨间,这股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方才的飘浮感尽数散去,落回原处。只是阮碧的心却不由自由地咚咚咚地敲打起来。

  紫英真人静静地看着阮碧,缓缓收回拂尘。“无量天尊,姑娘可还识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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