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碧成朱_江薇【完结】(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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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好。”老夫人jīng神微振,赞许地看着她,又问,“那些拦着你婶子的下人呢,又该如何处置?”

  阮碧诧异地问:“母亲不是已经将他们打发到田庄上去了吗?”

  “便是问你处置合适否?”

  这可难住阮碧了。照实说,自然是不合理,那些下人不过是听命行事。但是通常出事后,先挨刀子的也就是这些下人。她从前在职场,见过好多替老板背黑锅的员工,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正两难。忽然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哒哒哒由远及近。

  老夫人皱眉,对曼云:“出去看看,这是谁呀?猴急猴急的,成何体统?”

  曼云出去,很快回来,说:“是三管家来了,说是三老爷出事了。”

  老夫人直起身子,惊愕地说:“出了什么事?”

  “说是让马给撞断了腿……”

  阮碧注意到这一刻老夫人眼里华彩一闪。

  “……由公公和太医一起送了回来……”

  老夫人和阮碧都怔住了,太医只管宫廷侍直,公侯郡王要想请动他们,须得官家奉旨委派。阮弛被马撞断腿,怎么会由公公和太医一起送回来呢?

  第十五章 加官进爵

  老夫人下榻,阮碧和曼云扶着她走到门外。

  三管家三十多岁,相貌普通,留着短须,正着急地来回踱着步。见老夫人出来,忙迎上来行礼。

  老夫人沉声问:“究竟怎么回事?”

  三管家说:“尚不清楚,听说是为官家挡住了疯马……”

  老夫人心里一紧。

  “……是内常侍和太医一起送回来的,说带来官家的口谕。大管家请他们在向南大厅奉茶。大老爷方才带徐少爷去国子监胡大人家里,已经派出小厮去找了。大夫人又在祠堂里……大管家的意思是老夫人您先过去应付着。”

  “好。”老夫人虽不qíng愿,也只能答应,推推阮碧扶着自己胳膊的手。

  阮碧识趣地松开手,看着三管家在前面引路,曼云扶着老夫人往穿堂而去。

  阮弛为官家挡住疯马,看来要加官进爵了。这小子真有狗屎运,阮碧在心里感叹一声,带着秀芝回蓼园。一进东厢,只见厅里的桌子上搁着好些物件,有糕点茶叶、果脯布绢,还有一个小锦匣子,寒星在桌边探头探脑地点着数。

  “哪里来的?”阮碧诧异地问。

  刘嬷嬷说:“是徐家一个老嬷嬷送过来的,说是兰大姑娘送给姑娘的,坐了好久一直没有等到姑娘,刚刚走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姑娘们都有一份。”

  “怎么不叫我回来?”阮碧埋怨地说。坐了好久等自己,如果没有猜错,这位老嬷嬷多半是阮兰的心腹。

  “想着也没有什么大事……”刘嬷嬷见阮碧面色一沉,知道她在怪罪自己自作主张,不敢再说下去了,“是我疏忽了,姑娘莫怪。”

  阮碧摆摆手说:“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改日秀芝去跑一趟,再请那位嬷嬷请过来坐就是了。”说罢,仔细看了看桌上的物件,茶叶是罗坑茶,布料是香云纱,都是珍品,便叫秀芝收起来,记录在册。至于糕点果脯,拣不容易坏的收起来,将来招待客人用。容易坏的,便拆开分成四份,一份包了让刘嬷嬷带回去给她孙子吃,一份包了叫寒星送给守门的两个婆子。剩下的两份,一份留着自己吃,一份让四个丫鬟拿去分了。

  刘嬷嬷站在一旁,见她有条有理,面面俱到,心里着实佩服。

  寒星和小桔年龄小,见有好吃的,眼睛扑闪扑闪,十分兴奋。

  处理完吃食,阮碧叫秀芝抱着小锦匣回里屋,打开看了看,是绢花、钗子、手镯之类首饰,谈不上贵重,不过是花样儿时新。又把里层全摸索一遍,果然翻到一个夹层,放着五两重的银锭子四个。另有一张便笺,寥寥数语,大意是见过冬雪,知道她的处境,且放宽心等着。又说银两给她应急用,大宅子里的奴才最是势利眼,打赏要大方些,别让他们小瞧了。

  阮碧看看银子,又看看便笺,由衷感叹还是亲娘好。把首饰取出来,银子装回锦匣里,放到柜子的最下面。想到自己有三十两的积蓄了,顿时安全感大增。随即又失笑,自己眼界小了,三十两银子折算成人民币才不过一万八千元。

  秀芝见她一个人在那里瞎乐,好奇地问:“姑娘在乐什么?也说出为让我乐呵乐呵?”

  “这是个秘密,可不能告诉你。”阮碧说着,取出六枝绢花给她,“你和茶妹各两枝,寒星和小桔一枝。”

  秀芝不肯接,皱眉说:“这么漂亮的花,姑娘还是留着自己戴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花儿粉儿的。”阮碧把绢花往她手里一塞,见她还要说话,脸色微沉。

  秀芝吐吐舌头,慌不迭地出去,一会儿外间响起两个小丫鬟的欢呼声。

  阮碧听着,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笑容,站起来推开窗子。

  窗外,正房门口,四姑娘送林姨娘出来,又站在檐下说了一会儿,两个人脸上都有喜气。然后林姨娘才下了石阶,往院门走去,腰肢轻轻摆动,如弱柳拂风。说起来她也是三十出头,不过,无论看正面还是看背影,都只是花枝招展的少妇,难怪大老爷痴迷她十来年。四姑娘长得很象她,但要论风qíng,差着十万八千里。

  “绢花给她们了,姑娘还有事没?”秀芝又折了回来。

  阮碧点点头,倚着窗子说:“有,你去前院领点纸墨回来,顺便看看三老爷怎么了。”

  闻弦歌而知雅意,秀芝会意地点点头,过了半个时辰回来,把打听到qíng况一五一十地告诉阮碧。

  原来今日是禁军与外地送进京城的勇士比试马术,官家兴致偶发,也去观赏。不想有匹马忽然发起癫来,直往他冲去。随侍的阮弛奋不顾身地扑到前面,扯住马缰,被马踩断腿后,依然绝不松手,死死地勒住疯马,被拖出老远一段路……总而言之他救了官家。

  据说他的勇敢和忠心耿耿,让官家龙心大悦,特命贴身内常侍和太医送他回来,还传下口谕,嘱咐老夫人和大老爷好好照看“功臣”。向南大厅当差的下人说,老夫人出来的时候,脸色有点苍白,大概是太过担心三老爷的腿伤了。后来,老夫人回到chūn晖堂后,还因为后怕,失手打碎一只huáng地福寿纹描金茶杯。

  中午的时候,更是担心的吃不下饭,为此当天的晚请安也免了。晚饭更简单,荤菜一律不要,只叫厨房做点胃素菜和白粥,要为三老爷消灾积福。

  第二天,官家又传下正式的圣旨,对阮弛忠心护主大大地褒扬一番,赏赐纹银两百两,绢布三十匹,另外提拔为正六品的内殿都知。放眼整个大周王朝,二十岁授这么高品秩的屈指可数。

  京西阮府三老爷,大名一时甚嚣尘上。

  许是嗅到非同寻常的气味,接下去几天,不少品秩不低的京官到阮府探视兼道贺。阮弛卧在chuáng上,不方便接待,阮弘要到衙门当班,无暇接待。只苦了三位管家,忙的团团转。另外也苦了大夫人和老夫人,忙着接待官媒和一些来探风声的贵妇夫人。

  据说,老夫人累的手都打颤了,几天内打碎了一整套huáng地福寿纹描金茶具。

  如此忙忙碌碌三天,才靠一段落。

  但是探视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只是由闻风而来的京官变成阮弛禁军里的下属与同僚。都是身子如铁塔,声音如洪钟,雄纠纠气昂昂,吵吵闹闹着要见阮弛一面。管家要是说三老爷住在内院,多有不便,立马就拍桌子瞪眼睛,有的gān脆把刀都亮出来了。

  擅长跟文人雅士打jiāo道,也只跟文人雅士打过jiāo道的三位管家胆战心惊,禀告老夫人和大老爷。两人商量一番,便叫工匠在北边另开一个侧门,直通阮弛的院子,再有粗鲁聒噪的汉子上门来,让门房直接领着他们从侧门进,眼不见心则净。

  这一番忙乱终于过去了。

  老夫人屋里管茶具的丫鬟也放心地把另一套huáng地福寿纹描金茶杯拿了出来。姑娘们也终于可以放心地到花园里转转,不用担心遇到满脸胡渣、眼睛肆无忌惮乱瞅的禁军汉子。

  阮碧带着秀芝到池塘柳岸边好好逛了一圈回来,直接到四姑娘的绣房里,看她穿针引线,动作行云流水,赞叹地说:“看姐姐做针钱,当真是赏心悦目。”

  四姑娘抬头一笑,说:“我看妹妹站着,也是赏心悦目,如同一幅画。”又认真看一眼说,“妹妹是不是又长高了吧?都快跟我一般高了。”

  “可能吧。”阮碧淡淡地说,自打饮食改善后,身体各方面都跟着变化了。

  一旁的秀芝得意地说:“我家姑娘是又长高了,她自个儿不清楚,我最清楚,她的裙边都是我放下的,这个夏天,放两回了。”

  阮碧见她得意扬扬,不由失笑,说:“不就是长个吗?献宝一样,难道别人都没有长过个?”

  大家都笑了。

  阮碧走到四姑娘身边看了看,只见西王母祥云图已完成一小半,针脚密实均匀,色泽细腻亮丽。“还有一个多月,姐姐可来及得?”

  “huáng梅挑花甚是简单,绣着不累,应该来得及。”四姑娘满怀信心地说。

  阮碧点点头,见她始终没提要把西王母绣成太后模样,也懒得问。

  才坐一小会儿,寒星在外头叫:“姑娘,秀平姐姐来咱们屋里了。”

  阮碧跟四姑娘道了别,带着秀芝出来,问:“她来做什么?”

  “不清楚,在屋里等着姑娘。”

  阮碧回东厢房,秀平在厅里坐着喝茶,见她忙站了起来,满脸堆笑地说:“五姑娘,又要麻烦你一桩事。”

  “嗯?”阮碧警惕地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三叔他在屋子躺着,嫌闷得慌,叫我拿本《左传》给他看,我不认得字……”

  阮碧失笑,说:“秀平姐姐,我怎么听着,这个理由这么熟悉呢。”

  “这……都怪我不识字。”秀平尴尬地笑了笑,重重地说,“这回真是要看书。”

  “秀平姐姐,不好意思,我这会儿也忙,没空去帮三叔,你可以往前面的院子找三弟帮你,他认得字。”

  “姑娘。”秀平低低叫了一声,眼睛里带着一点哀求。

  阮碧恍若未视,淡淡地说:“秀芝,送秀平姐姐去三少爷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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