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方得体,一句怨言都没有,长公主心里越发地喜欢了。“小白去国子监,晚上回来,我让他跟你陪罪。”
阮碧连迭摇头说:“不用不用,大少爷也是一番好意,只是yīn差阳错而已。”
长公主连连点头,又宽慰她几句,吩咐侍女们小心侍候,这才走了。
她一走,阮碧立马双腿打颤地瘫在榻上。
秀芝端着热茶喂她,淌着眼泪说:“姑娘做什么还要努力撑着?索xing让长公主看看,顾小……大少爷是如何作践你的。”
刘嬷嬷轻叱她:“别说这种糊涂话,姑娘心里明镜一样呢。这顾大少爷是长公主的心头ròu,你挑他的错处,不是给长公主找不自在吗?长公主要是不自在,还能给咱们姑娘自在吗?不如索xing大方一点,让长公主惦记着姑娘的好。”
阮碧惊异地瞟她一眼,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让她看的一清二楚。
秀芝不服气地说:“可是姑娘的委屈就这么白受了吗?”
阮碧漱潄口,把茶水吐进榻边的唾壶里,说:“都这样子,还能怎么着?那顾小白是无法无天的主儿,咱们惹不起,以后躲着他就行了。”想想真是晦气,还以为他转了xing子,当真要教自己骑马,没想到只是变着法儿捉弄自己。想不到他装起诚挚来那么象,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一见小白事事错,果然是打不破的诅咒。
秀芝抹抹眼泪,重重地点着头说:“姑娘说的是,咱们以后绕着他走。”
一会儿,崔九带着一gān侍女进来,送来暖胃的姜汤、填肚的白粥、各色小吃,琳琅满目地摆了一桌子。阮碧胡乱吃了点,双腿打颤,身子困乏,便进里屋躺下了。秀芝等她睡着了,才出来,坐到刘嬷嬷身边,长吁短叹一番,说:“这顾小白真是讨厌,还是晋王爷好。”
刘嬷嬷咬着点心说:“别直呼人家大少爷的名字,让人家听去了,还以为姑娘教导无方。”
“诶,妈妈。”秀芝凑近她低声问,“你说,晋王是不是喜欢咱们姑娘呀?”
刘嬷嬷差点噎着了,拍拍胸脯,看看左右,冲着秀芝后脑勺一记轻敲。“你瞎嚷嚷什么呀?便是喜欢又如何,又不是什么好事儿。”
“怎么不是好事儿?”秀芝支着下巴憧憬地说,“要是晋王娶了咱家姑娘,那姑娘就成王妃了。”
刘嬷嬷虽然与阮碧并不亲近,但是蓼园东厢小,也听到一些风声。多年大宅子里生活,见多人心世qíng,她自然比秀芝看的清楚,瞪她一眼说:“咱家姑娘这么聪明,你怎么就不学一点?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般人家还要讲究个门当户对,何况晋王是官家的亲弟弟、太后亲儿子。他的婚事,自有太后和官家来拿主意,他喜欢又有什么用?咱们家姑娘的身份地位先且不说,便是沈相那一关都过不了,官家怎么可能去拂了沈相的面子呢?”
秀芝眨巴着眼睛,不解地问:“这还关沈相什么事?”
刘嬷嬷听她这么说,明白她并不清楚阮碧的真实出身,不再多说。“别瞎问了,咱们姑娘年岁虽小,心里可清楚了,事事有主张呢。你照她说的去做就是了。”
秀芝见她不肯再说,不免扫兴,“切”了一声说:“说半截又藏半截,真是讨厌。我去看姑娘了。”
进里屋,见阮碧睡的正香,下嘴唇的血痂已变成黑色,看着颇有点触目惊心,微微叹口气。忽然听到北边的窗外有隐隐的声响传来,她走过去,低头一看,只见顾小白分开竹子钻了进来。
见到她,他脸露喜色,招招手说:“喂,小丫头,你们家姑娘怎么样了?”
秀芝佯作未见,一声不响地阖上窗子。
顾小白看着严丝无fèng的窗子,按照往常的xing子早拍窗子,这会儿却不敢,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没趣地走了。
第二十四章 打道回府
阮碧一觉睡到午时起来,觉得大腿两侧辣辣的疼痛,扯起裙子一看,几个大水泡晶莹剔透。秀芝少不得又将顾小白诅咒了一番,用针一一挑破,再敷上厚厚的一层药膏。这下子是学不成骑马,只能安心地呆在屋里了。
用过午膳,做了一会儿针线,到申时四刻,顾静宜派人过来请。
阮碧到侧殿,她正愁眉苦脸地练琴,身后肃立的依然是那一群抱着各种宠物的仆妇。
见到她,顾静宜欢喜地站了起来,跑过来拉着手说:“阮姐姐,我听说我家小白哥哥欺负你了?”
“没有呀。”阮碧说,“是我自己着急,跑的快了点。”
顾静宜嘟起嘴巴说:“阮姐姐还要替他遮掩,从前我学骑马的时候,他也老过来捉弄我,说我跑的太慢了,学不会,拿鞭子抽我的马,害得我差点胃都颠出来。姐姐,我告诉你,小白哥哥最坏了。”
鹦鹉扑楞着翅膀,也说:“小白哥哥是大坏蛋。”
话音刚落,就听顾小白的声音响起:“顾静宜,你又教那只笨鸟说我坏话了。”
顾静宜吓的连忙挥手让抱鹦鹉的仆妇退下,扬声说:“小白哥哥,你听错了吧?”
“我没有听错,小心我抓走笨鸟烤了吃。”顾小白边说边走了进来,一身浅蓝织金长袍,金冠束发,果然是少年如玉。他看到阮碧也在,心里尴尬,又不知道怎么办好,索xing扬起下巴,一副降尊纡贵的神色说:“那个……五姑娘,你是面团捏的吗?跑几下就吐了……”
对这位大少爷,阮碧是没有脾气了,一声不吭地看着他。
顾小白继续说:“……还有,你咋这么蠢呢?你不知道马蹄扬起的时候身子也跟着提起吗?马蹄落下的时候身子也跟着落下吗?你老是反着来,当然颠的难受了。”
“大少爷说的没错,是我太蠢了。”
顾小白听着不是滋味,仔细看她一眼,说:“你不是又怪我吧?上回我就推你一下,你都记这么久,这回是不是又要记上了?”
阮碧淡淡地说:“大少爷想多了,我没这个意思。”
顾小白迷惑地看她一眼,又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好挥挥手说:“算了,算了,明日我再教你好了。”
阮碧懒的再搭理他,拉着顾静宜到一边说话。
顾小白坐了一会儿,听她们说猫呀狗呀,着实无趣。又想起从国子监回来后,还没有跟父母与祖父请安,于是回了对面的定国公府。用过晚膳后,想到明日大早要教阮碧学骑马,便早早上chuáng睡觉。许是心里有事,辗转半宿才睡着,睡不到一个时辰,浑身一个激灵坐了过来,看窗外一片乌漆墨黑,只好又躺回去。又辗转好一会儿方才睡着,再醒来,红日半窗。
顾小白“哎唷”一声,从chuáng上跳下来,也不叫小丫鬟进来服侍,自己把衣服套上。走出门,见安平坐在院子里跟其他小厮说闲话,上去踹他一脚,说:“只知道跟娘们一样磨嘴皮,这都几点了,也不叫少爷我起来?”
安平说:“哎唷,我的大少爷,您睡着,天王老子也不敢叫您呀。再说,今日国子监又不上学,您起这么早做啥?”
顾小白说:“废话少说,赶紧去牵我的马。”
安平说:“大少爷,什么急事儿,您脸也不洗,饭也不吃,这就出门?”
“?嗦。”顾小白瞪他一眼,自个儿往外走。
安平等一gān小厮赶紧跟上。
到马厩取了马,直接上马,风卷残云般地冲出定公府的角门。大街的斜对面便是惠文长公主府。远远地就看到两辆马车停在东角门前,崔九带着一gān下人站在门口说着话,几个妇仆抱着锦匣布匹登上第二辆马车。顾小白心里诧异,跃马扬鞭,把“京城第一”的马术全使唤出来了,顿时飒露紫四蹄生风。
后面的安平少不得又哇哇大叫:“我的大少爷,您慢点儿慢点儿。”
顾小白那肯听他的,一口气跑到崔九身边,勒住马头问:“这谁要出门呀?”
崔九说:“不是谁要出门,是阮五姑娘要回去了,”
顾小白惊讶“啊”一声说:“怎么就走了?我还没有教她骑马呢。”说着,拍马上前,到第一辆马车旁边,轻咳一声,“五姑娘,你怎么就走了?不学骑马了吗?”
只听阮碧在车里说:“祖母身体不好,我离家两日,心中十分惦念。以后有机会,再请大少爷教我骑马。”
顾小白“哦”了一声,颇有点怅然,勒马站着,不走也不说话。听阮碧跟崔九说着场面话,什么多谢长公主款待,什么改日再来登门致谢。又过一会儿,崔九一挥手,马车出发了。
车轱辘转动着,发出辚辚的声响。
阮碧也跟着吁出一口气,虽然长公主待她很好,但是做客到底没有自家舒服。
秀芝看看窗外还傻站着的顾小白,低声咕哝:“这顾大少爷好生奇怪。”
刘嬷嬷轻咳一声,瞪她一眼。
秀芝知道她在提醒自己,车夫可是长公主府的,吐吐舌头,不敢再说。
主仆三人,一路无语。
到阮府下了马车,管家把长公主府的四名仆妇迎到偏厅就坐,派下人通知大夫人的同时,又奉上茶。来的虽是仆妇,毕竟是长公主府里的,又带着赏赐来。大夫人不敢怠慢,亲自来偏厅接见她们。
领头的老嬷嬷从怀里摸出一张大红礼单递上,说:“这是长公主给五姑娘的赏赐。”
大夫人接过,翻开看了一眼,只见一溜的首饰与布料,以及一些jīng致吃食和茶叶,都是外头不常见,心里又是诧异又是不慡,这五丫头到底哪一点入了惠文长公主的法眼?按捺下心里的不痛快,摆摆手,试意丫鬟媳妇去接过赏赐。
又叫管家取出专门打赏用的银锞子,每人两个。
长公主府妇仆却坚决不肯收,喝过茶后就告辞了。
等她们走后,大夫人又看一眼礼单,十分不慡,递给阮碧说:“这是长公主赏你的,你自己收起来吧。仔细些,可别丢了坏了。”说罢,看着阮碧,目光灼灼,希望她识趣一点,主动提出由她保管。
阮碧方才在马车里已经想过,自己再怎么伏低做小,也不会换来大夫人的喜欢,反不如全力迎奉老夫人来确保自己的地位。于是毫不犹豫地接过礼单,说:“是,女儿一定会细心保管的。”
大夫人按捺着怒火,冷淡地说:“出去两天了,你快去见见你祖母吧,她今早还惦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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